將山坡上的溪水引過來,這點工作量說不簡單也挺簡單,畢竟距離他們所選擇的那個地方很近。


    但是要說很簡單,那也是說著玩的,畢竟就算很近也有幾十米的距離,要重新將溪水分流是需要挖水渠的。


    所以殤月和卉在將玉石的擺放位置規劃好之後,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時間,才將溪流的走向改成了殤月想要的路線。


    當最後一根植物根莖埋好,將所有鑲嵌在岩石裏麵的玉石連接好之後,東方海麵上也迸射出了第一縷曙光。


    此刻月亮未落,朝陽剛升,正是對應了道家理念中的日月同輝、陰陽並濟的時候。


    隻見埋在岩石裏的玉石在接受了日月精華之後,突然閃出了耀眼的光芒,而作為一隻花妖的卉卉,在內心深處泛起了一種饑餓感。


    這種感覺不是對食物上的饑餓,而是為了滿足身體需求能量的饑餓,這種感覺不在大腦和髒器中流轉,而是出自基因的提醒。


    隨著微風徐徐吹拂,卉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向陣法的九宮格中心,去吸收日月精華,來滿足那基因中傳出的饑餓。


    殤月從始至終都沒注意卉卉的表情,現在的他正在進行最後一步工作,在九宮格的中心,將岩石砸出一個洞。


    然後將《勾陳天書》埋進了洞裏,再用玉石將這個洞蓋住,這是殤月在仔細的研究《勾陳天書》後發現的。


    按照道家的陣法常識來看,一個法陣是需要陣眼的,它可以是一個玉符、也可以是法寶,但是《勾陳天書》這塊龜甲上並沒有任何關於陣眼的提示。


    左思右想之後,殤月最終下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個陣法的陣眼,就是自己手中的勾陳天書。


    果然,將玉石蓋好之後,就算自己是一個人類,殤月也能感受到,一寒一熱的氣息,快速的向著腳下的玉石方向快速聚集著。


    這兩種氣息殤月辨明之後也很熟悉,正是《神明靈》記載中的天地六氣中的陰與陽,隻不過這是日月所散發的至陽至陰的陰陽氣息,人類是無法直接使用的。


    下意識的輕輕踩了踩腳下的玉石,殤月站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對自己忙了一晚上的成果,臉上掛出了一幅十分滿意的笑容。


    剛想要抬頭招呼卉過來試試,卻沒想到一抬頭就看到一張驚恐的臉。


    看著卉卉的眼中透露出的驚恐,殤月也瞬間感知到,從自己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陣像是野獸般的低吼。


    當殤月小心翼翼的回頭一看,黑色的瞳孔突然放大,隻見斷崖的邊緣處,阿狸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裏。


    隻不過一身性感紅衣的她,此刻與昨天傍晚初見時的那種風情萬種相去甚遠。


    現在她的樣子,也許更為接近她瓦斯塔霞瑞祖先的形態,四肢著地仰頭望著殤月和卉卉,猙獰的表情咧嘴齜出那一雙長長的犬牙,九根潔白的尾巴上絨毛炸起,高高的揚起的尾巴似乎在像眼前的“敵人”宣示著她的恐怖。


    剛開始殤月還不明白她是如何出現在那裏的,不過當殤月仔細觀察一番後,才從她斷裂的指甲,與滿是鮮血的五指上判斷出來。


    這個給自己留下嬌弱嫵媚標簽的女人,是直接用四肢從下方陡峭的岩石上,硬生生的爬上來的。


    感受著腳下傳來的玉石的硬度,殤月頓時明白,恐怕自己剛剛建好的勾陳法陣,對阿狸產生了致命的誘惑,甚至讓她被自己體內基因裏所隱藏的獸性支配。


    小心的移動腳步,殤月慢慢的向後退去,自己每走一步,阿狸就慢慢的向前爬一步。


    兩人一進一退的樣子,可著實把站在最後的麵的卉卉嚇的花容失色,可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再關心阿狸,也不能出哪怕一點點聲音。


    她本就是一個花妖,自然環境的真諦已經刻印在了她妖族的基因裏,一個野獸在被饑餓的折磨下,能爆發多大的恐怖她是可以想象到的。


    況且,這並不是簡單的饑餓,而是一個妖精,麵對基因深處對於能量的渴望,這種“饑餓”的感覺,要比對食物的饑餓,更容易讓妖精失去理智。


    就這樣兩人一進一退,明明隻有幾米的距離,卻磨磨蹭蹭的過了幾分鍾,殤月這才在阿狸那淩厲的目光的注視下,終於退出了勾陳法陣的範圍,來到了卉卉的身邊。


    而這時阿狸眼中的那抹狠厲終於散去,手腳並用的快步爬到了法陣的中央,直接在兩人的注視下,蜷縮在了蓋住《勾陳天書》的那塊玉石的上麵。


    剛剛那幅凶殘的,仿佛隨時都要擇人而噬的野獸阿狸,這一刻就在兩人的注視下,眨眼間將自己那九根毛茸茸的尾巴當做被子蓋在自己的嬌軀上,儼然一幅較弱無力的睡美人的樣子。


    片刻之後,當阿狸的呼吸變得勻稱之後,剛剛還大氣不敢喘的卉卉突然鬆了一口氣,不過她似乎又馬上想起了什麽,突然撅起嘴巴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委屈說道:


    “這個騷狐狸,勾陳天書明明是我的,可法陣一弄好,結果她倒是第一個跑過來搶地方的,真是的!”


    說完突然又打了個哈欠,抬起自己纖細的手指,在嘴邊一邊輕輕的拍這一邊再次說道:“忙了一晚上,趕緊去補覺,要不皮膚該缺水了!”


    話音一落也不理殤月異樣的目光,轉身麵對鮮豔的朝陽,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去。


    隻留下殤月一個人,在那裏左看看阿狸,右看看逐漸消失的背影,好半晌之後才無奈的搖了搖頭,朝著卉的背影追了上去。


    不過最終,當殤月來到之前的山洞前時,他剛好看到卉的最後一抹倩影,消失在山洞的門口。


    “這山洞畢竟是人家女孩子家的房間,自己一個大男人進去是不是不太好!?”抱著這樣的想法,殤月在山洞前左右思慮了一番。


    最終才將自己背包裏的帳篷掏出來,在溫泉變找一個寬敞的地方支起,收拾完這些之後,在溫泉邊洗了洗臉。


    做完這一切之後,殤月也覺得腦海中傳來一絲困意,畢竟自己也一夜沒休息,所以也沒多耽擱,直接爬進帳篷睡了過去。


    當殤月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能明顯的聽見帳篷外傳來了一抹很難聽清的“刷刷”的聲音。


    帶著一抹好奇,殤月打開帳篷之後定睛一看,驚訝的發現,天空不知何時居然飄起了雪花。


    隻見皚皚的白雪中,一個傾城傾國的少女,坐在泛著白色蒸汽的溫泉旁邊,一雙晶瑩剔透的腳丫,在水中來來回回的撲騰著。


    恰好這時卉卉聽見聲音一抬頭,也看到了正在探頭探腦的殤月,展顏一笑說道:“醒了呀!趕緊出來洗洗臉,我們去看看阿狸,她在上麵一天了,還沒下來呢!”


    “好!”笑著回應了一聲,殤月走出帳篷,蹲在溫泉變捧起溫熱的泉水,草草的抹了幾遍臉。


    簡單的收拾了一番之後,卉卉和殤月一起頭頂著漫天的飛雪,再次踏上了前往山頂斷崖的道路。


    上山的小路上,卉卉和殤月並肩而行,他們的身後留下兩排明顯的腳印,踩進鬆軟的雪地裏,會發出“噶吱、噶吱”的聲音。


    來到了山頂的斷崖平台上,白雪早已鋪滿了這裏的每個角落,除了法陣的範圍內,仍舊是光滑的岩石,沒有被一朵雪花所侵染。


    由於是在高處,沒有了高聳草叢的遮擋,這裏的風顯得有些大,雪花在空中淩亂的飄著。


    雖然厚厚的雲層遮擋了天空,太陽沒能照射在大地上,但勾陳聚靈陣還是會散落在天地間的精氣聚集過來。


    陣中的阿狸與早上他們離開的時候一樣,陣法外的雪花紛飛對她沒有絲毫影響,甚至當兩人一起踏上平台的時候,腳下踩雪所發出的聲音,也隻是讓她頭頂那雙耳朵動了動,聽清了來人是誰後,將自己漂亮的臉蛋往尾巴裏拱了拱繼續睡自己的覺!


    站在原地的兩人,就這樣呆呆的看著睡意正濃的阿狸,半晌之後才麵麵相覷,大眼睛眨了幾下卉卉才說道:


    “那個...她這是什麽情況,我還得多久才可以用上我自己的東西。”


    殤月聞言並沒有馬上答複,而是試探性的往前走了兩步,見阿狸隻是再次晃動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後,他才仔細感受著聚靈陣裏阿狸的狀態。


    過了一陣他才輕手輕腳的走了回來,對著卉低聲說道:“具體情況我也說不太清楚,但是從法陣滿功率的工作情況來看,阿狸似乎在進行很關鍵的蛻變。”


    “但你看她現在的樣子,跟睡覺一樣,這隻能說明,她一時半會完事不了,至於具體時間要到什麽時候,不太好說。”


    聽完了殤月的話,卉的眉頭一皺嘴巴又撅起來了,帶著明顯的委屈一跺腳說道:“哎呀,真是煩死了,在這看這隻狐狸,還不如回去睡覺。”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順著來時候的路又走了回去,此刻天色近晚,剛剛睡了一天的殤月也無心再睡。


    思慮了半晌,索性就在一旁找了一塊幹淨岩石,將上麵的白雪掃幹淨,盤膝坐好之後,用手指在地上練習畫符籙。


    連續畫了幾張,殤月都是一氣嗬成下來的,打量了一番之後,殤月滿意的點點頭。


    緩緩的吐了一口濁氣,白色的哈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十分明顯,殤月頓時來了興致,吐了幾口之後,腦子也清醒了很多。


    搓了搓自己的手,待剛剛因為畫符而接觸雪地的手指回暖之後,殤月笑著自言自語道:“理論成功了,該實踐了!”


    說完提氣運功,將丹田炁海裏內丹之炁運至指尖,以《通天籙》之法,開始實際練習畫符。


    一抹金光從手指中湧出,隨著手指在空中連番舞動,留下一條條金色的細線,最終這些西線組成了一個完整的道符。


    不過就在殤月即將完成最後一筆的時候,隻聽一個弱音若無的聲音響起,就像是飄在空中的泡泡爆炸了一般,金色的符咒猛然崩裂。


    看著眼前的景色,殤月臉上並沒有異常,因為這樣的情況他在之前,已經見過無數次了,隻是一次畫符失敗而已。


    挑了一下眉頭,再次練習了起來,如此往複就這樣,一夜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聚精會神之下,就連身邊的雪花什麽時候停止落下的,殤月都不清楚,當他清醒之後,才驀然發現,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看了一眼仍舊在那裏蜷縮著的阿狸,殤月想了想突然一股興致從心底油然升起,從岩石上站起來,小心翼翼的來到聚靈陣的旁邊。


    聽到腳下踩著雪地發出的聲音,阿狸耳朵動了動後,緩緩睜開了雙眼,隻是這一次雖然還是能從她的眼中看到一絲獸性,隻是這絲獸性卻有濃濃的迷茫情緒。


    而在確定對方不會攻擊自己後,殤月嘴角一翹,再次施展起《通天籙》的手法,開始淩空畫符。


    再次陷入物我兩忘的狀態下,一張《聚靈符》一口做氣畫完,這一次並沒有失敗,金色的符籙漂浮在那裏,被殤月抬手一推,直接融入進了腳下的玉石中。


    完事之後,身處在陣中的阿狸明顯能感覺到,剛剛男孩站著的方向,天地精氣的聚集速度更加快了。


    金色的豎瞳中透漏出一絲驚喜後,再次將她絕美的容顏紮進了那厚厚的絨毛裏。


    就這樣殤月畫完一麵之後,再次去其他七個方向,再畫七張聚靈符,並把它們打入星辰陣列之中。


    當最後一張聚靈符打入,天邊的第一縷朝陽剛好拜托遠方海麵的束縛,給這個世界偷來了第一縷曙光。


    勾陳聚靈陣在得到《聚靈符》的加持,第一時間捕獲了這少陽之氣,灌入了位於九宮中心的阿狸體內。


    阿狸這一刻也感受到了外界的變化,將自己蜷縮的提醒再次縮在一起,並且還能聽到微弱的哼哼聲,讓別人聽起來無不知曉,她這一刻是多麽的舒服。


    她的表現讓殤月看見後,想著這個陣法從建成到完善都經曆過自己的手,無疑對自己的“作品”更為滿意。


    “有了自己的聚靈符加持,以後就叫勾陳聚靈陣吧!”殤月心裏默默想到。


    九張聚靈符打完,殤月再次退回到遠處,仔細的觀察著勾陳聚靈陣的運行情況,直到一個小時之後,一抹倩影從山下的道路上驀然出現。


    “盯了一晚上了,累不累?”打量了一下殤月,卉卉輕啟朱唇開口問道。


    麵對卉卉的關心,殤月則是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不累。


    來到殤月的身邊,抬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卉帶著關切的語氣說道:“那也下去休息一下吧,晚上你來接替我,萬一有什麽麻煩我會下去叫你!”


    再次點點頭,殤月則轉身順著卉來的路向山下走去,回到溫泉變洗漱一番後,鑽進帳篷補覺。


    就這樣女人負責白天,男孩負責晚上,兩人輪流負責守著阿狸。


    直到第九天的中午,正在帳篷裏補覺的殤月,突然感受到有人在猛烈的搖動自己的肩膀,並且有人在自己耳邊催促道:


    “殤月,快起來,阿狸那有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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