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火焰將幹枯的樹枝燒的劈啪直響,兩個看起來隻有15歲左右的少年對坐在篝火兩邊相視無言。


    不知道眼前的素雲到底是故意試探,還是初見同為穿越者,一時興起問出了這種隱晦話題,難道他不知道這是個人隱私麽?


    在殤月的觀察中,素雲的眼中除了期待以外,沒有任何不該有的多餘的神色。


    “額...!”半晌之後,素雲終於想起了自己問題的敏感性,有些尷尬的撓撓頭帶著歉意說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記這是咱們彼此之間的私事了,這種問題確實不該問。”


    看著眼前正在跟自己道歉的人,臉上的那抹真誠溢於言表,殤月笑著搖搖頭說道:“沒什麽,一時激動,我能理解。”


    說完之後兩人好似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默契的開啟下一個話題,而先開口的仍舊是素雲,隻見他一邊用麵前的木棍,讓火勢撩撥的更汪了一點,然後才抬頭問道:


    “殤月兄弟,我15年考入的軍校,後來就沒怎麽玩過lol了,背景故事什麽的都不記得。”


    “不過我還有印象的是,好像正是因為素馬長老死亡,所以才導致亞索師兄被同村人追殺吧!後來拳頭給這個故事填坑了嗎?”


    殤月聞言眉頭一挑,馬上就懂了眼前這個人的意思,將自己細小的胳膊拄在大腿上,試探著問道:


    “你想救素馬?”


    “為什麽不救?”素雲對於殤月的反問充滿了不理解,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自己,但還是十分認真的回道:


    “不管怎麽說從我來到這個世界上開始,他就照顧我,並且教我學習劍術一直到現在,既然我知道他未來有一場劫難,無論如何我都是要救的。”


    眼前之人所說的話和剛剛一樣的真誠,殤月也能理解,畢竟自己是自己,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從小到大是天生地養。


    而他和自己不同,通過昨天的觀察,殤月從他們交談的神態和行為舉止,以及剛剛的對話中能得知,素雲從小到大都和素馬長老以及永恩兄弟有著甩不脫的關係。


    可是若自己真的幫他的話,未來勢必會產生自己無法掌握的變化,不說性子有些古板的永恩,未來的亞索可是抗擊諾克薩斯人的主要戰力之一。


    也正是因為那次變故,讓亞索從一個隻知道莽的小夥子,變成了一個曆經滄桑,看透人間的浪人。


    若是真的告訴素雲的話,他會不會讓未來產生自己無法掌握的變化,這殤月可拿不準。


    “你不想救人?”一段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驚醒了正在衡量得失的殤月。


    抬頭一看,眼前隻有素雲那張掛滿了不理解的臉,也許是他從自己的眼神中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急切間又問道:


    “為什麽要這麽做,你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要死很多很多人的,你就忍心看著他們死在別人的刀下?”


    素雲就這樣死死的盯著殤月,他無法理解眼前這個看起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居然有這麽冷血。


    明知道未來這片土地會被鮮血染紅,卻沒有做絲毫準備,竟然任由這樣的場景到來。


    聽著眼前之人的質問,心底的良心還是讓殤月眼底閃起了一抹愧疚,不過也隻是轉瞬即逝。


    “你覺得這裏的人值得麽?”殤月半晌之後,才對素雲幽幽的說道。


    “你什麽意思?”殤月的話讓素雲更加摸不著頭腦,有些氣憤的將手中捅篝火的木棍一扔,帶著些許憤怒的低吼道:


    “救人就是救人,還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的?生命是無價的,你居然還問我這些生命值不值得拯救!?”


    說到最後,素雲甚至已經站起身,就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殤月質問著。


    麵對和自己同為穿越者的質問,殤月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退讓,而是抬頭望著那雙憤怒的眼睛反問道:


    “如果,當屠刀降臨在他們的頭頂時,他們並沒有反抗,甚至有些人還甘願就戮,祈禱著自然之靈為他們複仇呢?”


    “如果,他們認為拿起手中的武器,會破壞心中一直信奉的均衡,會被自然之靈拋棄,無法再成為一個艾歐尼亞人呢?”


    “素雲,我們都是第二世,是在這裏從小長到大的,應該知道自然之靈在艾歐尼亞人心中的分量,在他們的世界觀中,軍隊、暴力還有戰鬥,在成年人的世界中是絕對不允許存在的。”


    “你說這樣的艾歐尼亞、這樣的人,真的值得救麽?”


    殤月說的這些都是艾歐尼亞的現狀,素雲沒有辦法反駁,但這並不代表他被殤月說服了。


    每個人從出生後,父母的言傳身教,以及後天他在這個世界上走過的路,造就了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尤其是像素雲這樣的,在華夏的軍隊有過5年服役經驗的人,他的價值觀更是堅不可摧的。


    從他踏入軍營的那一刻起,無論是他以前的認知,還是軍隊首長的言傳身教,都在告訴他,自己的責任就是保護那些站在自己身後的平民。


    更何況他已經是軍隊的一名軍官,這種責任感與使命感,是不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產生任何改變的。


    所以,盡管殤月說的都是實情,但他仍然無法像眼前的這個人一樣,冷漠的看待周圍的生命。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因為殤月說的確實是那個道理,素雲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氣餒,隻見他有些頹然的坐在剛剛做的石頭上繼續說道:


    “但我無法認同你的想法,我也做不到你的冷漠。我生活在這個世界十多年了,眼前的一切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未來戰爭會爆發,我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但我還是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救那些我能救的人,這一段誰也無法改變我。”


    “因為從我進入軍隊的那一天起,我的班長,我的連長以及我身邊的戰友們,都在為此做準備並隨時準備犧牲。”


    “可那是現實世界!”殤月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他不希望和自己一樣穿越過來的人,去卷入未來的那場屠殺。


    所以看著眼前略顯執拗的素雲,殤月也開始第一次對外人吐露心聲,準確的來說是他穿越之後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素雲,我們是在一場遊戲的內測之中。雖然這是遊戲,可我們是真實的穿越了。”


    “一個人穿越了也許是意外,但是你我都穿越了,而且可能還有別人也和我們一樣來到這個世界,這還是意外麽?”


    “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的蹊蹺之處麽?把我們扔到這個世界的人,他們到底有什麽目的?我們對於這方麵的信息是完全不知道的!”


    “我們現在眼前所處的世界,生活在這裏的人,如果按照遊戲裏的說法,他們就是npc罷了,你沒有必要那麽去在乎他們的。”


    “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盡量隱藏自己,等我們摸清了隱藏在這個世界後麵的大秘密之後,再做打算也是不遲的。”


    殤月的一番說辭,將這場穿越所隱藏的問題擺在了素雲的麵前,他又何嚐不知道殤月所說的這些呢?


    這時候就能看出當一個人的思維中,理性與感性產生矛盾時,他本人會如何抉擇。


    也許是過往的軍營生活的影響,素雲壓根不相信這個世界沒有人無法改變的現狀,仔細的斟酌了一番之後,他抬頭看著殤月說道:


    “你說的這些確實是我們要麵臨的問題,但我還是不能認同。”


    “我的眼睛告訴我,我看過這裏,我的舌頭告訴我,我吃過這裏的東西,我的聲帶告訴我,我與他們進行過語言交,我的記憶告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沒辦法把這十幾年經曆的一切,都當做一場夢幻。”


    “殤月,我知道理性對於一個人的重要程度。但我們不能完全被理性掌控,太過於理性會讓我們失去人性。”


    “我們從進化之初到現在創造出的文明,是理性與感性的並存,才讓我們創造出了多姿多彩的世界,不是麽?”


    “至少......我師傅的事情告訴我吧,他畢竟將疾風劍法教給你了,你說呢?!”


    聽到素雲的最後一句話,殤月心中一凜,同時心中也瞬間反應過來,昨晚自己和素馬長老相處的時候,他應該就在暗中看到了一切。


    意識到這件事情後,殤月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用任何借口,去阻止自己不願意讓素雲做的事情了。


    況且兩人雖然沒有在根本上讓對方認可自己的思維,但麵對素雲的請求,殤月真的無法不管不顧。


    他還是將現實世界中,聯盟宇宙官網上所記載的素馬長老的事情告訴了素雲。(詳情請看聯盟宇宙官網《斷劍的自白》。)


    “所以...這一切的起點就是這麽狗血麽?”這是素雲聽完了殤月的講述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就是這麽狗血!”殤月無奈的癟了癟嘴巴,拿起準備好的柴木,往身前的篝火中添加了一些並繼續說道:


    “如果素雲兄你真的要救人的話,隻要戰爭開始之後,你一直跟著素馬長老就好。”


    “你如果真的救下素馬長老,未來肯定會產生變化的。如果沒有這場意外,亞索就可能不會被趕出村莊,也不會誤殺他的兄長。”


    “那麽抵抗諾克薩斯人的戰爭就會少了亞索的參與,這之後會產生什麽後果,你...要想好。”


    殤月的提醒讓素雲的思緒一時混亂了起來,不過半晌之後他還是對著殤月擺了擺手,歎息道:


    “今後的事今後說,反正能救的人我還是要救的。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望著已經離開這裏,鑽入帳篷的素雲,殤月不由得心中生出一抹欽佩的感覺,因為他知道素雲仍舊堅持自己的選擇。


    那是怎麽樣一條艱難的道路,未來會充滿多少的坎坷,殤月能想象到,他也相信素雲一定也能明白。


    但自己卻從始至終沒能從他的眼裏看到一絲退縮,也許這就是在那個大熔爐下所得到的永不言棄的品質。


    夜已經很深了,殤月一直等道篝火變成了木炭,然後才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裏,昨晚他就沒休息好,所以回到帳篷躺下後很快也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一早,三人先後醒來走出帳篷,收拾了一番就踏上了計劃中最後一天的行程。


    優美的景色不再優美,溫馨的環境也來不及去感受其中的溫馨,最後這一天的路上,兩個少年心中隻有無盡的思緒,一時間剪不斷、理還亂。


    艾瑞莉婭也在上路的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氣氛的沉悶,可是昨晚睡得死死的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盡管路上的時候,她嚐試過讓氣氛變得活絡起來,可最終還是失敗了。


    “難道他們兩個男子昨晚吵架了?”隻有13歲的她,小小的腦袋瓜也隻能想到這些,完全不會想到,自己身邊的兩個大哥哥,在昨晚的談話中涉及到了多少人的生死。


    烈日高懸,秋季午後的太陽正是最熱情的時候,在他的照耀下趕路的三個孩子本應是滿頭大汗。


    可在這片土地上,自然之靈卻在無聲的調節著這裏的每一個自然現象,照顧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類,讓大多數人生活在一個舒適的環境中。


    帶著涼意的秋風拂過,腳下枯黃的草地卷起一層又一層的波浪,從遠方席卷而來,帶走了身邊的燥熱。


    三人已經來到山脈的邊緣,隻要走過前方的一條峽穀,再有兩個小時左右,就會到達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普雷希典。


    隻是......。


    這條峽穀雖然不長,但是很細,兩側山壁筆直,仿佛就是被人用刀將一座山從中劈開一樣形成的。


    山壁兩側隻有極少的植物稀稀落落的掛在上麵,也完全聽不到任何動物的鳴叫聲,與外麵的艾歐尼亞婉如兩個世界,安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一陣恍惚感突然從意識深處浮現,殤月努力的甩頭提氣注意力,身賦《神明靈》的他,對自然六氣極為敏感。


    這條峽穀內,白天陽光照不進來,常年的陰暗讓這裏產生了濃重的濕氣,正應對了陰、陽、風、雨、晦、暝六氣。


    如果早知道這裏,那麽這裏絕對是他修煉神明靈入門的絕佳之地,但現在他體內先天之炁與六氣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隻能屏息不讓這些氣進入身體破壞那種平衡。


    就這樣三人又走了半個小時左右,突然一條岔路出現在三人的眼前。


    作為引路者的素雲這時終於開口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走左邊這條路,一個小時後出了山穀,就能看到普雷希典了。”


    說完就悶頭向著左邊而去,隻是這一刻殤月的意識深處突然感受到了什麽。


    “殤月施主,請走右側,還請進穀一敘!”


    一道似是從遠古的呼喚在殤月的意識深處響起,它似乎是讓自己選擇走右邊這條路,所以他趕忙開口問道:


    “素雲,右邊這條路是通往哪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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