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禪目光陰寒,閃過寒光。


    青霜劍上,殺氣騰騰,竟有一絲凝固。劍身上,出現無序排列的紅色斑點。


    殷紅如血,奪人心魄。


    方才生死一瞬之間,左冷禪便做出決定,以借刀殺人的方式親手毀掉自己創造出來的劍靈血紅,讓自己的道心趨於圓滿。


    但那突如其來的一劍,竟讓他有種瀕臨死亡的錯覺,進而使得方寸出現一絲錯亂。


    這是他意想不到的事。


    若不是他已進入太虛境,恐怕避無可避,不死即傷。


    好強的一劍!


    這一劍,專門針對他而來,顯然是早已隱藏在此處,精心等候!


    但為何自己在經過草堂觀時沒有察覺到此人的存在?


    按理說,這不可能的!


    但事實上偏偏發生了,而且就在自己眼前。


    左冷禪思來想去,實在找不到最為合理的邏輯來解釋。但可以確定的一件事,他終因驕傲輕敵而差點讓自己陷入危險境地。


    同一個錯誤不能犯兩次,何況置身陣法之中!


    而那出劍之人,左冷禪前後想了個遍,也沒確定這個人的大概輪廓。在他手中的清單上好像沒有這樣一位強大劍修存在。


    能夠對他產生威脅的劍修都在歸墟擊殺天魔。


    而且,他們隻能進不能出。


    所以,排除掉歸墟裏的那些劍修大能,歸墟之外似乎沒有這樣的人存在。


    突然,他想起一個人,一個能夠與白雪姬不相伯仲的年輕劍修。


    那人名叫劍無塵。


    但仙盟對此人搜集來的信息極少。若不是他出劍阻攔了白雪姬,與她有過一戰,恐怕仙盟內沒有幾個人知曉他的存在。


    “左盟主,之前的承諾還兌現嗎?”楚逸突然喊道。


    左冷禪抬頭望去,沉聲道:“你覺得呢?”


    “左盟主是做大事的人,定然不會失信於人!”楚逸嬉笑道。


    左冷禪沉聲道:“滋味好受嗎?”


    楚逸忍住體內劇痛,裝作無事人模樣,笑道:“多謝左盟主關心,這點小傷不礙事,不打緊的。倒是左盟主,和尚你也斬殺了,也該兌現承諾了吧。”


    沒了劍靈,青霜劍的品秩便跌落一個品次,但若真這麽便宜給了楚逸,那還真把自己當冤大頭呢。


    至於失信於人,那還是自己說的算!


    “看樣子,左盟主是不打算兌現承諾了!”楚逸略有失落道。


    “自古道,寶劍贈英雄。依本仙之見,你還不算英雄,寶劍自然不會贈送於你。你若是不服氣的話,有本事親自過來,到時候本仙會親自給你奉上。”


    楚逸笑道:“左盟主說的好有道理,晚輩無力反駁。不過,晚輩的服氣的很,況且晚輩膽小,見不得盟主這樣的大人物。”


    左冷禪微微一笑道:“本仙破了你華嶽仙掌和草堂煙霧兩處陣法,餘下六處也會很快,到時候我們自然可以見麵。不過,你可別讓我失望了!”


    楚逸認真道:“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晚輩真的很期待與左盟主見麵,然後好酒好菜招待一番。”


    左冷禪哈哈笑道:“那就等著吧!”


    話音方落,左冷禪便飛身落地一座古橋上。因河名為灞河,故稱‘灞橋’。


    灞橋是


    早在北隋時期,周邊百姓便在灞河兩岸築堤植柳。


    陽春時節,柳絮隨風飄舞,好像冬日雪花飛揚。


    故而,自古以來,灞水、灞橋、灞柳就與送別相關聯。


    南唐創立初期,便在灞橋旁邊設立驛站,凡送別親人與好友東去的,多在這裏分手。


    灞橋周邊多楊柳,便有折柳相贈之舉,隨之成為風氣。有詩曰:都人送客到此,折柳贈別因此。故而,在文人騷客的筆下,灞橋又被稱之為‘銷魂橋’流傳著“年年傷別,灞橋風雪”的惜別之情,成為京都八景之一。


    左冷禪站在灞橋上,目眺灞水,臉色平靜。


    不遠處,有一葉扁舟緩緩朝灞橋這邊開來。


    船頭,站著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書生,負手而立,器宇軒昂。


    “三春飛絮滾濤來,別淚輕揮莫自哀;市井徘徊知累苦,書齋消磨造梁材;左遷可賦滕王閣,戍守猶吟鎮北台;帝闕長辭天地闊,東風何處不花開。”


    左冷禪目光落在年輕書生的身上,心中禁不住一絲驚訝。此人年紀輕輕,所散發出來的浩然正氣,濃鬱欲滴,竟有文廟三聖的修為境界。


    年輕書生目光與左冷禪相遇,然後拱手問道:“上仙登橋,是送人,還是東去?”


    左冷禪平靜道:“不知小夫子,如何稱呼?”


    年輕書生淡然笑道:“在下李太白,名不經傳,不勞上仙掛記!”


    “李太白?”左冷禪腦海中迅速過濾了一遍,文廟那邊似乎沒有這個李白,又或者時間太久,李白這個人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


    但不管如何,實力和境界就擺在那裏,左冷禪不得不重視,否則重蹈覆轍,那就覆水難收了!


    李白從腰間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酒葫蘆,喝了一口,然後放聲吟道:“流星白羽腰間插,劍花秋蓮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


    話音方落,李太白右手伸出,隻見灞水翻滾,從中分開,一把劍身通白的仙劍從河中飛出,化作流光,落到李太白手中。


    左冷禪認出了這把劍,此劍名為“太白”,取自那句千古名句:笑看明月問狂客,我舉太白君當浮。


    “你就是那個號稱青蓮劍仙的李太白?”左冷禪這才想起人間曾經出現過一個名叫李太白的劍修,世稱青蓮劍仙。


    此人雖然沒有飛升仙界,但其戰力與仙界那些仙人可以一戰而不敗,可想有多強悍。


    但不知何故,李太白突然在一夜之間消失,人間再無太白人。


    不曾想,李太白竟然被封印在八荒焚世陣之中。


    李太白淡淡笑道:“上仙才是仙,在下不過是讀書人,閑來無事,不過學了幾式劍招,劍仙稱號愧不敢當!”


    左冷禪可不傻,能夠讓仙界都曉得的人間修士,還能是普通人?


    “堂堂青蓮劍仙,竟然甘願困於陣中,真是可悲!”左冷禪譏諷道。


    李太白輕輕笑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何況,堂堂仙界天君這樣的大人物,竟也淪落至此,與你們眼中的螻蟻爭食。以五十步笑百步,當真是可悲可歎!”


    左冷禪臉色陰晴不定,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好談的。是五十步笑百步,還是百步笑五十步,那就劍下見真章!”


    李太白神色凜然,手中太白在其掌心飛速旋轉,整個灞河之水頃刻間化為一道通體高達九丈九的巨型大劍,氣勢磅礴,震撼人心。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斬!”


    一聲令下,巨劍轟然朝左冷禪斬下。


    左冷禪不敢拖大,運轉仙元,青霜劍光芒暴漲,化作一條青龍,張牙舞爪迎了上去。


    青龍纏繞著巨劍,太白劍劍身顫抖不止。


    李太白神色巋然不動,就在巨劍奔潰之際,突然周圍溫度驟降,青龍迅速被玄冰所覆蓋。


    “破!”


    青龍瞬間破碎,青霜劍劍身竟現出一絲裂痕。


    “幽冥玄冰!”左冷禪吃驚道。


    李太白沉默不語,雙手掐訣,太白劍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直取左冷禪眉心。


    高手過招,沒有任何花哨,是以最強殺招,在最短時間內擊殺對手。


    左冷禪避無可避,青霜劍脫手飛出,化作一道青芒,與那白光相遇。


    這是左冷禪與李太白的劍道之爭。


    數息之間,便見分曉。


    青霜劍猶在,太白劍奔潰,化作無數個碎片,落入灞水之中。


    李太白衣衫沾了血跡,頭發淩亂,臉色蒼白,雖極力穩住了身形,但給人感覺風吹即倒。


    “不愧是青蓮劍仙。隻不過,沒了劍,你拿什麽與本仙一爭高下?”左冷禪握著青霜劍,寒聲道。


    李太白擠出一絲笑容,道:“可能要讓上仙失望了!”


    李太白右手再次伸出,一道光芒從天而降,一把劍飛入他手中。


    正是玄門五大仙劍之一的純鈞劍!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三百六十一道劍氣,化作根根雪白發絲,如利劍飛出,朝左冷禪激射而出。


    左冷禪眼中多了一絲凝重,楚逸竟將純鈞劍借給了李太白,而且純鈞劍散發出來的氣息,正是極陰極寒的幽冥玄冰。


    純鈞劍竟有劍靈存在。


    他竟然不知道。


    眼下,已經沒有多餘時間給他思考。


    左冷禪把心一橫,驟然發力,手中青霜劍瞬間崩碎,然後無數碎片,化作劍芒,迎了過去。


    大地顫動,灞河改道。


    李太白踉蹌幾步,口吐鮮血,麵色凝重道:“上仙沒了仙劍,還拿什麽與在下問劍?”


    不得不說,左冷禪的劍道比他強上一籌,而且他還是使用有劍靈的純鈞劍方讓自己立於暫時不敗之地。


    這個左冷禪實在太強了!


    左冷禪麵無血色道:“玄門五仙劍,青霜劍已毀,其他四把仙劍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既然如此,本仙就毀掉你手中第二把仙劍。至於劍,那就上你們見識本仙的本命飛劍,名曰大荒。”


    左冷禪眉心處,一把極為古樸的長劍緩緩冒了出來。


    此劍一處,楚逸竟有心驚肉跳的感覺,乾坤盤竟出現微微顫抖。


    李太白盯著那把劍,目露讚光道:“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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