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細的擦拭著他的眉眼,臉頰。


    “我一直都是一個內向又文靜的人。


    不像夏天,人如其名,活力四射,熱辣滾燙,像是一個小太陽似的,溫暖著身邊的人。”


    “其實,她那種性子,才能夠跟你合拍,互補吧。


    你沉穩成熟,她活潑開朗。


    再加上,厲家和慕家,一直都有想要親上加親的想法。”


    “所有人都是看好你和夏天的,誰曾想……你喜歡的是我。”


    慕念安坐了下來,再擦著他的手。


    “其實我對你也是喜歡的吧……隻是我不敢承認心底深處的那份愛意,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你比我勇敢。”


    “以言,我們的關係,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一直都是你在努力,你付出了很多,才有了今天的局麵。


    那麽,現在剩下的那一點點路,讓我來走,好不好?”


    “我們就差一步了。


    你走了九十九步,我走最後的一步。”


    “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溫熱的毛巾漸漸在手上變涼。


    但是慕以言的掌心,卻有了溫度。


    慕念安和往常一樣,一邊碎碎念,一邊照顧他。


    “不知道爸媽什麽時候會過來……他們這些天也操碎了心。”


    “快點醒過來吧,不要再讓我沉浸在難過,悲傷,無助又自責的情緒裏了。”


    慕念安怔怔的看著慕以言的手。


    他的手掌很寬很厚實,她將手貼上去,隻有他的三分之二大。


    被這樣的手牽著走完一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就在慕念安將自己和他掌心相貼,怔怔望著發呆的時候,她清楚的看到……慕以言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雖然隻是很細微很不起眼的一個動作,但是慕念安敏銳的捕捉到了!動了!他動了!“以言!”


    慕念安驚喜的跳了起來,“你聽到我的話了!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朝著光,朝著我的聲音的方向奔跑,不要猶豫!”


    “隻要你醒來……你醒來我們就在一起!我說話算話!”


    “為了你,我可以不顧世俗,不顧一切,不顧任何人的指指點點,我隻要你!”


    慕念安一遍又一遍的說著,五指從他指縫裏穿過。


    十指相扣。


    緊接著,慕以言的眉眼微微動了動。


    他有蘇醒的跡象了!慕念安大氣都不敢出,靜靜的望著他,用掌心的溫度來給予他力量。


    快點醒來吧,以言,算她求求了。


    慢慢的,慕以言的眼皮緩緩掀起,睜開了眼。


    慕念安看見了他黝黑深沉的眸子!“以言!你醒了!”


    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刻!隻是,慕以言的眼神還有些渙散,聚集不了光,望著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


    慕念安都不敢驚擾他:“以言……”他沒動,隻是很緩慢很緩慢的眨了眨眼,喉結滾動。


    他還戴著氧氣罩,說不出話來。


    慕念安這才後知後覺的按鈴,叫來醫生:“麻煩過來一趟,他醒了……他睜開眼睛了!”


    醫生迅速的趕到,將病床圍得水泄不通!慕念安被擠在最外麵,也看不到裏麵的情況,隻能努力的踮起腳尖,試圖去看看發生了什麽!終於,醫生回頭:“他在說話,但……我們聽不太懂。”


    慕念安立刻撥開人群,衝到病床前。


    隻見,慕以言的薄唇微微的一張一合,艱難的在發出聲音。


    他的眼角緩緩留下一滴眼淚。


    慕念安彎腰,俯身靠在他嘴邊,才勉強的聽清楚他在說什麽——“念安,快……快跑……”她渾身一顫,喉結更咽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受傷前,醒來後,關心的都是她有沒有跑掉……“嗯,我沒事,我現在很好,你看,”慕念安說,“你好好養傷,恢複到正常的樣子!”


    說完之後,她卻沒等到慕以言的回應。


    再去看時,他已經重新閉上眼睛。


    這……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回光返照嗎?


    “醫生……”慕念安傻眼了,怔怔的望著眼前這一幕。


    “正常,他太虛弱了,不能保持長時間的清醒。”


    醫生回答,“不過,他能夠醒來,就已經證明他脫離了生命危險,不會再沉睡不起了。”


    慕念安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從黑暗裏醒來了。


    她等到他了!慕念安迅速的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所有的親朋好友。


    大家都非常高興!這幾天來,慕以言的情況牽動著大家的心,總算是可以放下心來了!慕念安更加仔細的陪護在慕以言身邊,生怕錯過他的下一次清醒。


    她等啊等,從天亮等到天黑,從天黑等到深夜,卻還沒見他再睜開眼。


    不知不覺中的,慕念安就這樣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天色灰蒙蒙,有些亮光的時候,一隻手輕輕的落在了慕念安的發心。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輕輕的拍了拍,似撫慰,似寵溺。


    慕以言看著趴在自己旁邊的慕念安。


    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回顧了他的一生。


    他是看著慕念安長大的,從那個小小的繈褓裏的嬰兒,再到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再到穿著校服的小學生……亭亭玉立的少女,情竇初開的年紀……慕以言見證著他的嬌寵,一天一天長大。


    那份愛戀,也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天一天的刻入骨髓。


    他耳邊常常能夠聽見她的聲音,絮絮叨叨的,像個小老太太,一直在說。


    但慕以言一點都不嫌煩。


    慕念安不怎麽愛說話,這一次,應該是她說得最多的時候了。


    慕以言還記得,在一片黑暗中,她說——“跑,朝著我聲音的方向,跑。”


    為了他,慕以言撐著疲累不堪的身體,咬著牙堅持著。


    終於……他看見了她。


    迷迷糊糊中,慕念安隻覺得臉頰癢癢的,像是發絲撓著,她伸手拂開。


    但是卻摸到了溫熱的掌心。


    一個激靈,慕念安的瞌睡全部都醒了!她猛然抬頭,正好落入一雙熟悉的眼眸裏:“念安。”


    “以……”她有些失聲,發不出音節來。


    “是我。”


    慕以言回答,“我醒來了。


    我朝著你的方向,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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