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人還在喋喋不休,“小同學啊,你先報上選修課,不用三個月就能上實機,跟著校隊跑幾次比賽,等你高二差不多就是主力,隻要能在地區賽拿獎,那肯定就有俱樂部來簽你,到時候你就不用為錢發愁了。跟著人家幹幾年,一輩子的錢都賺出來了,等退休了還能去高校應聘當老師,哦喲,不知道多瀟灑嘞。”


    “老師啊,你看看我同學,他這是什麽情況?”


    負責人隨口就說,“看情況你這個同學不太適合搞神經鏈接,他一直沒進去,通感指數亂跳,可能是太緊張了吧,叫他好好休息,等精神穩定一點再來。”


    張單立把邊寧叫醒,“你怎麽了?臉色好差。是不是沒睡好?”


    “我睡沒睡好不得問你嗎?”邊寧語氣勉強。


    “你剛才像是做噩夢了。”


    “差不多,離做噩夢都差不多了。”


    負責人在一旁又開始推銷自己的話術,張單立用征詢的目光看著邊寧。


    邊寧搖搖頭,沒什麽興致,“你自己想吧,跟你爸媽打個電話或者怎麽樣。”


    “邊老兄,你好敷衍哦。”張單立牢騷著。


    負責人見火候已到,便收斂了攻勢,笑眯眯地讓張單立好好考慮,不要著急,最好是和父母多商量商量,大家一起討論個有可行性的辦法出來。


    這樣一來張單立心裏就更似貓爪撓心了,眼看著要上課了,他倆告別了負責人,一路嘀嘀咕咕往教學樓走。


    邊寧顯然是心不在焉,不過還是恭喜張單立,“你真的很有天賦啊,有這種天賦,走職業道路也不是不行的,反正你也說討厭在辦公室坐著,有個機會當然要試一試的。”


    “不過,我現在這個成績,恐怕也很難說服我爸媽啊……”


    “那就學習!一邊學習,一邊去體驗館訓練嘛。”


    “我沒報班怎麽參加訓練?”


    “厚臉皮去蹭就行了。”邊寧很無所謂,他已經蹭了一個體育生的位置了。


    張單立一臉牙疼,“這也……太,奇怪了吧?別人問你怎麽辦?”


    “別人問你就實話實話,他們能把你打出去還是怎麽的?”


    “……”張單立有些踟躕,“那,以後你陪我去體驗館好不好?”


    “不好,我也忙,課間操就這麽一會兒,我們畢竟不是特長生,還得上文化課呢。”邊寧把自己被體育老師看中的事情一說,張單立馬上就樂了。


    “好哇,咱們兄弟倆一個是體育奇材,一個是通感奇材,學校選修課就差一門藝術,都給我們白嫖了,這他娘的,美滋滋哦!”


    邊寧跟著笑了笑,臉上的血色慢慢充盈起來。


    “對了,你剛才怎麽了?”


    “沒怎麽。”邊寧斟酌了好幾次還是沒能措辭成功,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壞夢,那些驚奇怪異的場景,那些虛空裏破碎的畫麵,他像是行走在黑洞邊緣,在無數個散碎的鏡麵裏看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


    “到底怎麽了嘛!要不要看醫生?我這就領你請假去。”


    “不怎麽,就是做夢……張大俠啊,我記得你說什麽,感覺在神經鏈接的時候才真正活著什麽的……”


    “對,你也感覺到了?”


    “那倒沒有。就是,我覺得,平行世界好像是真正存在的。”邊寧歎了一口氣,“呼,反正不管怎麽說,我打算買一個通感儀玩玩。”


    “玩遊戲?”


    “不知道,可能吧,閥門廠的遊戲還是很有名的。”


    張單立笑,“好,你總算舍得玩遊戲了,有機會我帶你去網吧逛逛你就知道了,那家夥,氛圍可好了。”


    “行。”邊寧敷衍,他的時間都排得滿滿,在他學會時間管理之前,估計是沒時間去網吧陪張單立瀟灑。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自然科學,課堂氣氛照例是半死不活的,於其聽課不如自學。


    陶子成不再丟小紙條,邊寧大歎自己的青春結束了。


    他照舊是用平板看書,把字體調到最小,然後低下頭,雙手擋住兩邊,開虛空視覺瞬記。明明隻是看書,卻搞得偷偷摸摸,而且還容易被誤會是在睡覺。


    上課睡覺還是一件比較尷尬的事情,不過上課睡覺屬實香甜,空調吹吹冬暖夏涼,還有老師充當助眠音樂,更重要的是淩晨熬夜的倔強,三管齊下,直接讓人不省人事。能在這麽極端的場景裏,既能美美入睡還不失優雅的氣派,完全也是一門值得鑽研的藝術。


    後排老哥們不乏有掌握七十二絕技的強者,精通各種神奇睡姿,能保證自己睡眠不引起老師的注意。他們這幫黃粱中人也有自己的祖師,那就是傳說中的將領,黝黑的破軍星,肉裝聲波震蕩儀,當陽橋的毀滅者,痛飲美酒之人,桃園的第三支,殘暴的鞭撻審判官,環眼的無眠之侯——張飛!


    一個人如果有很多前綴的頭銜,那麽往往說明這個人很厲害,張飛就是個很厲害的人,他厲害就厲害在,他是睜著眼睛睡覺的,好家夥,這小子當年讀書的時候肯定是沒少偷睡,不然怎麽就練出這樣一個絕活了呢?


    雖然這年頭大家都說什麽他是個貌若黑羆的猛將,但又有考據說他其實是白麵書生的畫風,這種傳說裏自相矛盾的東西,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經過萬能的後排老哥們的深入研究,他們得出重大結論:偉大的黃粱祖師張飛,他當初確實是個白生生的俊後生,隻因為上課的時候老是睜著眼睛睡覺,光線刺激導致大腦分泌的褪黑色素不足,慢慢的,他體表的黑色素就積累了起來,正因如此,他就變成了一個黑臉的家夥。


    據說張祖師當年也很沮喪,假如自己閉著眼睛睡覺,就不會落到這一身粗笨的膚色,原本白乎乎的俊男可以走文藝道路的,想想看他一個讀過高中的,在當年可是高學曆了,隨便哪個集團都願意給他遞來offer,就因為皮膚太黑,上門投遞簡曆的時候被懷疑是冒名頂替,每次都被打了出來。


    於是乎,張祖師一怒之下,開始走狂暴猛男路線,要不說上課睡覺的都是好漢子,他張飛當不成小生不要緊,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老子桃園結義去。後來不也是順順利利跟著姓劉的創始人一塊兒開辟了蜀國集團嗎?


    要說當時劉關張三人排序的時候,兄弟三人裏麵,姓劉的背景很好,有他在不愁拉不到投資,所以理所當然認了他當大哥,而老二的位置就十分值得爭搶了,關張二人論武藝難分伯仲,論才情各有擅場,於是就開始比能耐。人家姓關的一副紅彤彤的麵孔,一看就是在高原地帶曬了紫外線,他張某人區區黑皮,那路邊拉纖的比他黑得多的是,於是他就委委屈屈排在了第三。


    總而言之,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幾個道理,第一,上課時間不要睜著眼睛,除非你想變成張飛,第二,這個世界是看本事的,也是看知識的,但歸根結底,是看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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