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絲毫不意外,問:“你一個上班的編輯,不管生意好壞,應該都不影響上班的吧?”


    “我拿了請假條,向主任申請了長假。”肖佳雪笑嘿嘿解釋:“醫院大夫給我打了證明,說我血壓太高。我給主任送了點兒高麗參,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我批了三個月的長假。”


    薛淩點點頭,道:“如果單位不忙,留你在那邊隻會耗多一些空凋電費,還不如將你攆遠一些呢!”


    “去你的!”肖佳雪張望來去,問:“你這辦公室咋沒點兒零嘴什麽的啊?喝茶沒點兒糖餅什麽的來搭配,也不好吃啊!”


    薛淩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弄什麽零嘴?平常辦公室待客就喝茶聊天,還有一些水果。飯堂每天都會供應一點兒水果。你想吃什麽?我讓秘書給你拿。”


    “有什麽來什麽。”肖佳雪道:“我一向不挑食。”


    薛淩看著她的“巨大”身板,點點頭:“看得出來。”


    肖佳雪被她逗笑了,自顧自品茶去了。


    薛淩走出去,跟陳秘書交待一聲。


    很快地,陳秘書端了一盤水果進來。


    八月金秋時分,正是水果豐收時節。盤子不大,卻堆了好幾樣水果——蘋果、梨子、葡萄、橄欖、楊桃足足好幾樣。


    肖佳雪開心道:“不愧是大集團,你這兒真的是什麽都有,連水果都這麽齊全。”


    陳秘書抿嘴偷笑,解釋:“你誤會了,薛總平常不愛吃零嘴。這是飯堂中午供應剩下的,葡萄和楊桃則是我自己買的。”


    “哦?”肖佳雪不好意思道:“那我可不能要。”


    陳秘書忙解釋:“我買兩份,一份回家吃,另一份給薛總。你放心,我買了許多,剛好一並洗了,請你和薛總一塊兒嚐嚐看。”


    “那謝謝啊!”肖佳雪答謝。


    薛淩也道謝,捏了一顆橄欖吃。


    肖佳雪忍不住咕噥:“做人家老板真好,下屬討好奉承,捧你做老大!”


    薛淩搖頭苦笑:“表麵上而已。以前自家賺錢,想著自己有賺就好,不用計較太多。現在卻不一樣了,如果集團利益受損,跟著我的一眾員工利益也會受損,所以我得謹慎再謹慎,怕大夥兒跟著我沒飯吃。”


    “你壓根不用怕!”肖佳雪道:“你家集團廣告那麽多,新產品幾乎每年都有,時不時還弄什麽贈送活動,在市麵上算是很活躍很有名氣的產品。都已經深入千萬婦女的內心,你咋還不知足啊?”


    “市場競爭大,一旦沒有危機感,很快就會退步。”薛淩解釋:“一旦退步,就很難跟進了。逆水行舟的道理,我一向謹記於心。”


    肖佳雪嘖嘖兩聲,似羨慕似嫉妒。


    “咱們這個歲數,還能保持這麽有上進心和壓力感的人不多了。自我進了單位,從小編輯到主編,再兼職一個部門副主任,也就這麽三個級別,沒了。還不到三十歲的時候,我就沒什麽進取心了。主編和副主任一個月就差幾十塊的工資,哪裏有什麽動力啊?沒勁兒!反倒是你,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地有地,大廈加大集團,卻還能一直保持危機感和努力勁兒,實在了不得啊!”


    單位待久了,人很快就失去動力。每天應付過日子,工作效率低,每天看著時間表下班,反正努力幹活也拿那麽多工資,不幹活也能拿那麽多工資,那麽拚命做什麽?


    薛淩在報社待過,也算是在正經單位工作過。


    “那時本職的工作不多,我每天頂多花一兩個小時就能完成,其他時間都悄悄給你打工賺翻譯稿費。”


    “對哎!”肖佳雪興奮笑起來,很快又否決:“你哪裏給我打工了?都是出版社給的稿費,我是給你跑腿的,好不?”


    薛淩哈哈笑了,轉而幽幽道:“一轉眼都二十年了——真快!”


    “別啊!”肖佳雪趕忙罷手:“我現在受不住什麽回憶啊,緬懷啊,都通通不行。”


    薛淩好奇問:“怎麽了?”


    肖佳雪啃著梨子,咕噥道:“隻要想想我們已經畢業二十多年,而我卻還一事無成,我就忍不住心塞。”


    “副主任別謙虛。”薛淩好笑調侃:“你可是我們班裏唯一的洋太太。”


    肖佳雪撇撇嘴,低聲:“好像除了這兩樣,啥都沒有似的。”


    “你買的那套房呢?”薛淩繼續調侃:“你買的那輛車呢?”


    肖佳雪搖頭:“也就這些了,真的不多。”


    說到此,她幽幽歎了一口氣,低聲:“我人生的最大遺憾估計就是沒孩子吧。”


    好不容易結了婚,嫁了一個不嫌棄自己胖乎乎的胖老公,本以為人生終於能圓滿,誰知還缺了一樣至關重要的。


    “幸好老公是洋人,對傳宗接代的觀念不會太執著,不然我多半已經離婚了。”


    薛淩眸光微暗,低聲:“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有能事事如意的。我最近也是煩得很……我堂弟和我小姑子估摸得離婚。”


    肖佳雪騰地瞪眼,轉而幽幽歎氣。


    “我就說吧,人就沒完美的。我老公說了,如果明年我們還要不到孩子,就要去孤兒院領養一個閨女。他說隻要四肢健全,智力健全就好。隻希望我們老的時候,孩子能偶爾來作伴,不至於太寂寞就好。”


    薛淩點點頭,道:“閨女比男孩子貼心許多,也沒男孩子那麽調皮——更好!洋人傳宗接代的觀念沒咱們這麽濃厚,他不強求你,你壓力也不會太大。終歸來講,你當初還是沒挑錯他的。”


    “他們的家庭觀念沒咱們這麽濃,而且父母親也沒怎麽理他。”肖佳雪解釋:“就是過節的時候,大家湊一塊兒開心幾天,其他時間都各管各的。我嫁給他另一個好處就是不用贍養公公婆婆。我實在不敢想象跟我公婆住一起,天天對著他們——簡直是酷刑!”


    “沒那麽誇張。”薛淩聳聳肩:“我跟我公公婆婆一直住一起,一向挺好的。”


    “那是你幸運。”肖佳雪哼道:“咱們女同學中,十有八九都有婆婆心病,不是病重就是病危,都是沒法救的。”


    薛淩嘻嘻笑了,道:“所以你是最幸運的。你的公公婆婆遠在千裏之外,壓根不用跟你相處,幾年見一次麵,和和美美,歡歡喜喜,對彼此都好。”


    “那是人家的家庭觀念跟咱們不一樣。”肖佳雪說到此,忍不住苦笑起來:“我一開始跟他講我的家人,講說我們一大家子住一塊兒,他覺得不可思議。有一次還想要跟他借錢給我爸媽,他竟然反問我,為什麽我爸媽沒儲備自己的退休金,怎麽可以向自己的子女伸手要錢——當時我真的很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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