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發生,海德拉堡陷入空前未有的混亂時,瑪格正在救人。


    大學城區的吃食街,路邊同樣矗立著通過管道相連的煤氣燈。


    爆炸發生後,街麵微微震蕩著,大概一兩分鍾後,伴隨著低沉的爆炸聲,吃食街和附近幾條大街的煤氣燈一盞接一盞的爆炸開來。


    馬口鐵鑄成的路燈杆內,一團團火光猛地爆開,伴隨著劇烈的響聲,無數碎片猶如戰場上飛濺的炮彈彈片,帶著刺耳的破空聲打出了老遠、老遠。


    此刻的吃食街上,行人不多,但是也有一些。


    附近的幾條大街上,人流量就更加的多一點。


    伴隨著淒厲的痛呼聲,驚恐的叫喊聲,有人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更有人被大塊的碎片擊中了肢體要害,鮮血猶如噴泉一樣流出,地麵上很快就蓄了一大攤血。


    更有人的手臂、小腿被疾飛的碎片切斷,殘肢飛出了老遠,淒厲的慘嗥聲混著哭喊聲響徹大街。


    幾條大街上,從治安所中跑出來的警察手足無措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他們嘴裏叼著警哨,卻完全忘記了吹響。


    暗沉沉天空,厚重的烏雲,寒風呼嘯中,又有雪花從空中翻滾著落下。


    街麵在震蕩,地下的煤氣管道爆炸,一塊塊地磚被炸飛了老高、老高。


    一根根煤氣路燈的燈杆在火光中炸開,到處都是爆炸聲,到處都是騰空而起的火光,到處都是黑色的煙柱……路邊的幾棟宅子,莫名的燃起了大火,伴隨著沉悶的響聲,宅子的玻璃窗‘轟’的一聲從內向外的爆開,大量的玻璃碎片噴出了老遠。


    街麵上,渾身是血的行人在哭喊,在掙紮。


    警察們手足無措的看著眼前混亂而血腥的一幕,直到幾聲怒吼驚動了他們。


    海德拉堡的警察,一部分是從軍隊退役的老兵,眼前的景況雖然混亂、殘酷,這些經曆過戰火洗禮的老兵,還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他們嘶吼著,艱難的吹響了口中的警哨,連踢帶踹的催促自己的同僚去救人。


    比這些老兵反應更快的,是剛剛站在街角,目送那一隊四輪馬車飛馳而過的瑪格……爆炸聲傳來,街麵上一片混亂時,瑪格吞下了嘴裏的咖啡,將手中的牛角包紙袋和咖啡杯用力的拋開,聲嘶力竭的大吼了起來。


    “救人,救人……快來……救人啊……這裏有傷員,有傷員!”


    “讓我來,讓我來……我是第二大學的教師,我輔修過戰場急救……你們……給我找幹淨的布條來……”


    瑪格脫掉了帽子,喘著氣,飛撲向了十幾尺外一名胸口被破碎的路燈杆碎片命中的少女。


    他雙手重重的按在了少女不斷冒出鮮血的傷口上,然後聲嘶力竭的尖叫著:“誰來幫幫我,幫幫我……我需要急救藥品……我這裏需要繃帶和其他的急救藥品!”


    幾個麵皮煞白的警察轉身向治安所跑去,過了一會兒,他們手上抱著大堆小堆的急救物資,搖搖晃晃的朝著瑪格跑了過來。


    或許是過去一些年,常年被強敵攻擊的緣故,德倫帝國在應急救援這一塊,有著非常不錯的常備工作——這些警察平日裏駐紮的治安所內,都有各種急救藥品和其他有用的物資儲備。


    這些應急物資平日裏看起來沒什麽用,但是當眼前的緊急情況出現時,真的是能救命的。


    瑪格從一個狂奔而來的警察手上搶下一個急救箱,快速的打開了箱子,拿出了裏麵的急救物品,然後大聲吼了起來:“這裏留一個人幫我,你們去救其他人……快,快,快……時間,就是人命啊!”


    瑪格焦急得麵皮發白,他喘著氣,撕開了少女厚重的冬衣,露出了不斷噴血的傷口。


    他用力的給了少女一耳光,大聲吼道:“不要睡著,不許睡著……清醒,保持清醒……相信我,我是第二大學的老師,我一定能救你,我一定你能救你!”


    行走在大街上,莫名受了重傷的少女這時候才從驚恐中回過神來。


    她呆呆的看著瑪格發白的麵孔,突然‘哇’的一聲開始了哭泣……一名身材高大的警察在少女身邊跪了下來,他雙手微微顫抖著看著少女的傷口,嘴裏翻來覆去的念叨著‘仁慈的穆忒絲忒、偉大的穆’之類的祈禱詞。


    瑪格拿出了急救箱中的鑷子,麻利而精巧的取出了少女傷口中的路燈杆碎片。


    他將止血藥物在少女傷口上厚厚的塗抹了一層,然後壓上了藥包:“放心,沒傷到內髒和大血管……沒問題,沒問題……躺著不要動,等醫生過來!”


    瑪格朝著蹲在路邊不斷尖叫的一名學生樣的青年大吼了一嗓子:“過來這邊,照顧這位小姐……這位警官,跟我來,那邊還有傷員!”


    瑪格拎著急救箱,帶著身邊的警察,朝著不遠處的另外一名傷員狂奔了過去。


    剛剛蹲在路邊尖叫的青年喘著粗氣跑到了少女身邊,他大聲嚷嚷道:“我來了,我來了……啊,你這裏在流血……仁慈的穆忒絲忒啊,仁慈的穆啊……”


    不知道什麽時候,路邊的景觀樹下,還有路邊的一棟燃燒著的建築屋頂,有幾條黑影悄然出現。


    這些人身穿黑色外套,頭戴矮圓帽,氣息冷肅,表情陰冷。


    他們借助身邊的樹叢、建築藏匿了身體,他們隻是靜靜的,看著瑪格在街道上忙碌著救人。


    老祖母酒館的大門被暴力推開,裹著一件粗布鬥篷的瑪麗老太太陰沉著臉,從酒館中一溜煙的竄了出來,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斥著某種不正常的紅暈。


    她的雙眸完全變成了黑色,黑漆漆猶如黑洞,卻閃爍著碎金色幽光的豎瞳中,隱隱可見一條龐然巨物的虛影若隱若現。


    她衝出酒館的時候,她附近的小半條吃食街都微微的晃動了一下。


    空間在扭曲,某種可怕的存在,似乎正要破碎這一方虛空,將某種可怕的力量或者意誌投注下來,進而導致某些可怕的事情。


    瑪麗老太太低沉的喘息著,她的嘴唇逐漸染上了一層黑色。


    她陰沉著臉一溜煙的跑過了吃食街,來到了吃食街和另外一條大街的交叉口,眯著眼,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大街上忙碌著救人的瑪格。


    漆黑色的眸子裏,一抹瘋狂的凶殘的幽光一閃而過。


    瑪麗老太太的聲音猶如死神鐮刀帶起的寒風,悄然飄入了那幾個藏身在暗處的黑衣人的耳朵裏:“盯死這個小子,有任何異動……逮捕他,廢了他!”


    她抬起頭來,看了看在不遠處海德拉宮的上空盤旋的三條巨型戰爭飛艇,突然咧嘴一笑。


    “啊,這種事情……雖然沒有懷疑的對象……那麽,就不用懷疑這個,懷疑那個了……”


    “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


    “瑪格,你這個小王八蛋,這些年雖然你看上去很老實,但是我相信,你不是一個老實的乖巧的孩子……所以,如果事情不可收拾,而我又找不到罪魁禍首的話……”


    瑪麗老太太的嘴裏,兩片整齊的小白牙突然閃過一抹深邃的幽光。


    伴隨著刺耳的骨骼摩擦聲,她的小白牙開始緩緩的變長,逐漸變得尖銳而彎曲,就好像蛇牙一般……


    瑪麗老太太的身體微微一晃,她身邊的虛空一陣扭曲,她的身體就沒入了扭曲的空氣中消失不見。


    混亂,混亂,混亂!


    海德拉堡陷入了巨大的混亂中。


    那些市井小嘍囉的打架鬥毆,各處街區不斷出現的火災,還有一根接一根不斷炸開的路燈杆……整個海德拉堡亂成了一團。


    更不要說,幾個煤氣廠的爆炸,還有郊外那個巨大軍械庫的爆炸……


    還有一些波圖塞人從街頭巷尾隱秘處竄了出來,他們歡天喜地的,猶如一群撒歡的野狗一樣,盡情的欣賞了一陣四周的騷亂,然後他們開始加入騷亂。


    他們踹開民宅的大門,他們擊碎路邊商鋪的大門,他們闖入民宅,闖入商鋪……


    他們明火持杖,在民宅中劫掠,在商鋪中搶劫,他們嬉笑著將一個個女人壓在地上,他們歡呼著從商鋪中搶出了一堆堆的財物……


    沒有組織,沒有串聯。


    這些波圖塞人發現海德拉堡陷入混亂後,他們就完全是自發的加入了騷亂,自發的給騷亂加了一把火。


    就在騷亂開始擴大,帝都南站聖阿提拉和薩利安三言兩語達成默契的那一刻,脖子上套著狗項圈,整個人的眼珠已經變成了墨綠色,皮膚也變成了淡綠色,身體膨脹了一倍多,緊繃的皮膚下滿是一塊塊壯碩得非人的肌肉疙瘩的邁肯,搖搖晃晃的來到了聖瑪雅大教堂正門。


    “純潔的……肉體……和……靈魂!”


    “唯有墮落……可以讓你們……明白世界的真理!”


    邁肯嘴裏流淌著粘稠的涎水,他嘟囔著邪惡的祈禱詞,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聖瑪雅大教堂的正門口。


    聖瑪雅大教堂的正門冉冉開啟。


    一名留守大教堂的大修女,麵帶邪異的微笑,雙眼閃爍著逼人的墨綠色幽光,張開雙臂迎向了邁肯:“我主的使者啊,歡迎來到狂歡的墮落盛宴!”


    海德拉堡的四麵八方,米亞和米克曾經深夜帶著邁肯前往的,一處處曾經有過不幸事情發生過的民宅中,同時亮起了墨綠色的幽光。


    從高空看下去,一點點墨綠色的幽光化為一個倒五角星,將整個海德拉堡的籠罩在了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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