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普思和少女還在你儂我儂時,大伊凡麵不改色的幹掉了兩瓶一點二升裝的烈酒,輕輕鬆鬆的吞掉了兩條香草烤羊腿、一罐紅菜湯,以及十磅硬邦邦的,加了大量堅果仁的盧西亞風味黑麵包。


    滿意的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翻開放在餐桌一角的菜單,掃了一眼菜單中夾著的小小賬單,大伊凡瞪大了眼睛搖了搖頭。冷哼了一聲,他掏出一小疊鈔票,隨手放在了餐桌上,站起身來,昂首挺胸的離開了餐廳。


    負責大伊凡這張餐桌的金發侍女麵帶微笑的走了過來,一張一張收起了大伊凡放下的鈔票,同時在心裏麻利的算著小賬。


    清點完鈔票,金發侍女的俏臉一僵。


    她在這家餐廳工作以來,第一次碰到了少付錢的客人!


    大伊凡丟下的鈔票,支付餐費和酒錢倒是足夠了,但是百分之十五的服務費,也就是俗稱的小費,顯然是短缺的。


    大伊凡這簡簡單單的一頓飯,加上兩瓶金鑽黑鬆林,總價恰恰是三千金馬克。作為僅有盧西亞人才懂得欣賞的烈酒,生命之泉在梅德蘭各國的市場上並不是很受歡迎;但是作為生命之泉中的上等貨色,那兩瓶金鑽黑鬆林的價格,實在是不怎麽便宜。


    三千金馬克的餐費,服務費當有四百五十金馬克。


    而大伊凡攏共隻放下了三千三百金馬克,短缺了一百五十金馬克的小費。


    “該死的盧西亞暴發戶……天哪,他可真拉得下臉!”金發侍女驚呆了,她拿起賬單和鈔票,急匆匆的跑去找餐廳的當值經理。


    夏普思全程目睹了這一切。


    他同樣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哦,哦,親愛的,你看,這就是暴發戶的嘴臉……你們這樣單純、純潔的姑娘,可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被這樣的混蛋給騙了。”


    大伊凡撒開大步,略有點心虛的離開了餐廳。


    他穿過餐廳門前的馬路,迅速跳上了一架早就等待在這裏的四輪馬車後,忙不迭的嚷嚷了一聲。駕車的盧西亞大漢揮動馬鞭?拉車的兩頭高頭大馬輕嘶一聲?拉著馬車就走。


    大伊凡摸了摸空蕩蕩的口袋,有點悻悻然的透過車窗?狠狠的瞪了一眼剛才的餐廳。


    他可不是有意賴掉那點服務費?實在是他今天他出門的時候,身上就剩下了這麽點。


    斯坦恩剛剛被殺?從他宅子裏弄出來的那些好東西,一時半會沒辦法變現?大伊凡隻能自己掏腰包?先給參加活動的下屬們發了一部分獎勵。


    他在魯爾城的時候,也就是一個收錢辦事的大號打手頭子,從未進過這種高檔餐廳。


    他怎麽知道,兩條羊腿?一罐湯?加上一點黑麵包和兩瓶酒,居然就吃掉了大幾千?


    “啊呸,黑店!”大伊凡低聲的咒罵著,從馬車車廂上鑲嵌的小壁櫥裏,取出了一份詳細的海德拉堡地圖?認真的研判起來。


    他掏出一支紅色水筆,輕輕的在地圖上做著各種標記。


    “哼哼?夏普思,海德拉堡?隻有不到一千人知道你的那個私人俱樂部?哼哼,大伊凡老爺?可也知道了……愛因斯坦是個好小夥子?他的消息真夠靈通的。”


    “嗯?嗯,是個攔路打劫的好地方。血木棉丘的西南角,附近的大小道路有百來條,你們方便,我也方便……那麽,最方便的,是這三個點。”


    “親愛的夏普思先生,你帶著迷人的姑娘離開俱樂部,這三個點,任何一個點,都是我下手的好地方。嗯,幹掉你,扒光你,然後迅速撤離。”


    “這個俱樂部一定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哈,最近的治安崗都在一裏外,那麽,哪怕是動用大量的燧發步槍,警察們也不可能及時的趕到現場。”


    “那麽,撤離的時間和空間,是足夠的。”


    “不過,斯坦恩剛剛被幹掉,我們留下的罪證,都指向了高地人……如果夏普思也被幹掉的話……丟下一兩個狼牙護符,或者兩柄高地彎刀,肯定是不行的。”


    “他-娘-的,得弄兩個高地人丟在現場。”


    大伊凡舔了舔嘴唇,很認真的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得弄兩個高地人,先在那附近找個地方關押著,弄死夏普思後,把他們幹掉,然後丟在現場。”


    大伊凡狠狠的在車廂上踹了一腳:“該死的,那些高地狗崽子,他們平時都在什麽地方?”


    “招呼兄弟們,我們得去弄幾個高地人。”


    “嗯,最好是那種長得就不像好人,還在警局有案底的,那就最完美不過了。”


    三個小時後,下午時分。


    烏雲密布的天空,寒風刮出了一條條雲縫。一道道粗粗細細的金色光柱,稀稀拉拉的從雲縫中鑽了出來,有氣無力的照在海德拉堡灰撲撲的建築上,給這座寒冬中的都市帶來了一絲微薄卻珍貴的暖意。


    一架加長的四輪馬車不走大道,專門順著小巷子一路亂竄,從海德拉堡高地人紮堆的西區屠宰場區,東拐西繞的來到了靠近血木棉丘的北區街區。


    帶著一頂厚呢圓帽,裹著一件過於寬大的厚大衣,麵皮被寒風吹得發青的愛因斯坦從巷子拐角竄了出來,迅速拉開車門,竄進了車廂裏。


    “大伊凡閣下,那,就是那棟宅子。”愛因斯坦將車窗簾子拉開了一條縫隙,指著兩百多尺外的一棟宅邸比劃了一下:“我已經打探清楚了,那宅子的主人,是一個倒黴蛋,本來是財政部的一個小官,不知道攤上了什麽事情,全家都被監察部請去喝咖啡了。”


    “那宅子已經被封了一兩個月,鄰居們嫌晦氣,平日裏都不靠近,最是清淨、安全。”


    愛因斯坦壓低了聲音:“唔,這宅子,距離那個俱樂部,直線距離隻有一千五百尺。”


    大伊凡‘咯咯’笑了一聲,輕輕拍了拍愛因斯坦的肩膀:“幹得漂亮,小子……唔,帝國監察部?嘖,這倒黴人家,姓什麽?”


    “米勒。”愛因斯坦吧嗒了一下嘴:“一個小貴族,他們家有個女兒,還是第四大學音樂係的大美人兒。啊,可惜的姑娘,現在估計,已經被某位貴族少爺給……”


    愛因斯坦做了一個粗鄙的,市井人都深明其意的下流手勢。


    “哦,哦,犯事的小貴族的女孩兒。”大伊凡感慨了一聲:“下場不會好到哪裏去。如果她同樣被監察部請去喝咖啡,或許還是她的幸運。如果她……不幸留在了外麵……”


    大伊凡低聲咒罵起來:“我怎麽就不認識她呢?帝都第四大學的姑娘們,水靈哪!”


    大伊凡下意識的想起了,午餐時間,坐在夏普思對麵的那位姑娘。


    馬車順著小巷子前行。


    馬車前後,幾個裹著破爛的大衣,滿臉橫肉、一身凶氣的盧西亞漢子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他們警惕的打量著四周的動靜,做出了一切安全的手勢。


    馬車來到了米勒家的後門旁,一個盧西亞漢子悄然拉開了堅固的橡木包鐵後門戶,大伊凡張開大手,拎著四個被綁得死死的,嘴裏塞著臭氣熏天的襪子,眼睛上蒙著厚厚的裹腳布的高地漢子,麻利的竄出了馬車。


    大伊凡拎著四個高地人走進了院子,愛因斯坦坐在車裏向大伊凡揮了揮手,馬車絲毫不停頓的繼續順著巷子一路向前,在前麵一個岔道口,拐向了一條大道,就這樣揚長而去。


    宅子的後門無聲的關閉,大伊凡將四個倒黴的高地人丟給了等在後院裏的下屬,一行二十幾人穿過後院,走進了宅子的主樓。


    站在主樓一樓寬敞華麗的大廳裏,大伊凡張開雙臂,大聲驚歎起來:“哇哦,比狗舔過的還幹淨。”


    一名同樣大光頭,臉上有著一道交叉的傷疤,長相凶獰的盧西亞大漢撇了撇嘴:“頭,德倫帝國監察部的那群家夥,刮地皮也是行家老手……我們找了兩個小時,一個銅子兒都沒翻出來。”


    “除了一些不好變現的笨重家具,這樓裏,一點兒值錢的東西都沒了。”


    大伊凡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由衷的感慨道:“好吧,我們隻是小蟊賊,監察部的那些家夥,才是真正的大盜……”


    “不過,我們馬上就要有錢了。”大伊凡舔了舔嘴唇,眸子裏閃過一抹凶光:“魯爾城的大人物,身上怎麽也會有幾張大額的不記名旅行支票……哈,我喜歡這些有錢的闊佬,我愛死他們了。”


    一群盧西亞漢子散亂的坐在了一樓大廳,幾個漢子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紅稞酒。


    紅稞酒,這是蘭茵走廊南北方向,高原上那些高地人的特產,酒精度極高,口感極其濃烈,味道極其刺鼻。除了苦哈哈的高地人,整個梅德蘭大陸,唯有盧西亞人是紅稞酒的忠實擁躉。


    大伊凡‘嘎嘎’笑著,和下屬們一人操起一個酒瓶子,大口大口的灌了起來。


    “幹得漂亮,夥計們……我們得把黑鍋扣在高地人頭上,所以,我們絕對不能在這裏喝生命之泉……但是放心,隻要這一把弄到了錢,我請大家喝金鑽黑鬆林!”


    “相信我,那種美味,是你們這群雜碎這輩子都沒試過的好滋味。”


    一眾盧西亞漢子紛紛大笑,興高采烈的舉起了酒瓶。


    每隔十五分鍾,就有一個盧西亞漢子不經意的走過院子,向守在大門後的同伴傳遞消息。


    夏普思已經進了俱樂部。


    夏普思得護衛們在俱樂部的裙樓開了賭局。


    夏普思還沒有從俱樂部離開。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冬天,天暗得早。


    大概也就下午五點多點,夜幕降臨。


    寒風呼嘯,大街小巷人跡漸漸稀少。


    將近七點時,兩架精巧的四輪馬車,突然順著小巷子,來到了米勒家後院的後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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