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北區支局,這是一棟花崗岩壘成的四四方方的大樓。


    實話實說,在海德拉堡,很難找到和‘四四方方’這個詞沒啥關係的建築。德倫帝國的子民,保守、刻板、傳統、僵硬,他們的腦袋瓜就和花崗岩一樣堅硬,他們的審美觀,自然也是如此。


    比起圖倫港警局大樓,帝都北區支局大樓更顯龐大。


    已然入夜,坐北朝南,東西長達半裏,南北寬有兩百尺,地麵高有六層的北區支局大樓中,一二三樓的小半辦公室,依舊亮著燈火。


    大樓門前的廣場上,數十輛車門上鑲嵌著大型警徽的四輪馬車,正整齊的排放在那裏。幾乎每一輛警車的車座上,都坐著一個裹著大衣的警察,哆哆嗦嗦的在寒風中抽著卷煙。


    一隊二十幾架四輪馬車呼嘯而來,長驅直入衝進了北區支局廣場南邊的鐵柵門。


    鐵柵門旁的門崗內,七八個警察氣急敗壞的衝了出來,揮動著警棍大聲的咆哮。


    這一隊馬車對門崗內衝出來的警察置之不理,他們在寬敞的廣場上劃出了一道囂張跋扈的大弧線,包鐵的車輪重重碾壓石板地麵,發出‘琅琅琅’的巨響,最終在車夫高亢的嗬斥聲中,車隊在大樓的正門口停了下來。


    拉車的駿馬剛剛跑得興起,雖然已經在車夫的嗬斥聲中停下了腳步,它們依舊不耐煩的用蹄子踢打著地麵,馬蹄鐵和石板撞擊在一起,濺起了大片的火星。


    裹著一件厚厚的熊皮大衣,高大魁梧猶如一頭山林巨熊的黑森拎著一根四尺多長,有尋常人胳膊粗細,通體流光溢彩,鑲嵌了數十顆碩大寶石的純金手杖,大步走下了馬車。


    他右手拎著手杖,輕輕的往地上一杵。


    在大樓裏衝出來的數十名警察驚恐、驚駭的目光中,沉重的純金手杖輕鬆的砸碎了地麵上一塊半尺厚、三尺見方的花崗岩石板。


    “你們這樓,是誰負責修建的?嘖,這吃了多少回扣?這地板,質量有點差啊!”黑森摸了摸頭上厚厚的黑熊皮圓頂高帽,大聲嚷嚷道:“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的帝國公民,我一定會向帝國監察部投訴這件事情。”


    黑森心情不是很好。


    北區支局派去通知青鬆街一百五十八號的警察,態度極其的惡劣。


    他們話裏話外、言下之意?已經給大伊凡等人扣上了極其嚴重的罪名……他們更是有意無意的暗示黑森?大伊凡等人的罪名,很可能牽扯到喬的身上。


    所以黑森一路上?就憋著火?更憋著壞。


    ‘嘭、嘭、嘭’,黑森拎著沉重的?將近一千磅重的純金手杖,慢吞吞的向前走了兩步。


    ‘哢嚓、哢嚓、哢嚓’?厚重的花崗岩石板在他腳下不斷碎裂。


    甚至?黑森每一步踏出,整個北區支局的大樓都在隱隱晃悠。


    剛剛從大樓裏衝出來的數十名北區支局的警察,一個個臉色慘白的看著黑森……大樓很有節奏的搖晃著,恰恰黑森每一步落地?大樓就微微晃悠一下!


    偌大的一棟花崗岩為主體材料的六層大樓?卻被黑森的腳步震得不斷晃蕩,黑森的力量,得有多強?


    “這位尊敬的閣下!”


    一名肩膀上掛著三級警將警銜的中年男子衝出了大樓,他一個閃身擋在了黑森的麵前,額頭上略有冷汗滲出的他?又是驚怒、又是驚懼的盯著黑森。


    “這裏是帝都北區……”


    黑森深吸了一口氣,他嘴上叼著的大雪茄?就快速的燃完了半截。他重重的一口氣噴出,濃濃的煙霧噴在了三級警將的臉上?嗆得對方將沒有出口的話全都憋了回去。


    “唔,我知道?這裏是帝都北區支局……一個藏汙納垢?專門誣陷好人?擅長栽贓嫁禍,最能打擊報複的……黑窩點!”黑森右手輕輕一按,手杖重擊地麵,整棟大樓又輕輕的晃悠了一下,他身後的廣場上,‘嘣嘣’巨響連成了一片!


    北區支局的大樓門前,東西長大半裏,南北寬近三百尺的廣場上,幾乎所有鋪地的地磚,同時爆裂開。密集的爆裂聲中,無數拇指大小、巴掌大小的碎石跳起來七八尺高,然後‘嘩啦啦’的墜落地麵。


    黑森麵前的三級警將,還有警將身後的那些警察,一個個渾身冰冷,沒一個人能動彈,沒有一個人能發出半點兒聲音。


    黑森的氣息,變得極其的恐怖。


    他的眼珠整個變成了琥珀一般的深黃色,他的眸子變成了豎立的梭子狀,他眸子之外的眼球,琥珀色的眼球上,隱隱有一層碎金色的幽光浮現。


    這不是人應有的眼眸。


    看到黑森眸子的這些警察,隻感覺自己麵前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擁有可怕力量、凶殘而狂暴的‘龍’!


    黑森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強大、蠻橫、暴虐、原始而充滿了狂躁的野性……偏偏在這暴躁、狂野的氣息中,更有一股莊嚴、神聖的悠遠威壓隱隱潛伏。


    那是因為絕對強勢的力量,帶來的一種深藏在血脈中的驕傲,或者說狂傲!


    龍威!


    黑森身上散發出的,赫然是純正的龍威。


    微微俯下身體,黑森朝著自己麵前這位麵色慘白,身體不受控製的微微戰栗著,渾身不斷滲出冷汗,貼身的襯衣都已經被汗水浸透的三級警將,慢吞吞的吐了一口濃煙。


    隨後,他帶著一絲溫煦的笑容,很是和氣的問他:“唔,這裏是北區支局?那就沒錯了……作為一名遵紀守法的帝國公民,一名依法納稅,用自己的辛苦錢,養活了你們這群黑皮的納稅人,我能否問一下,拘留室怎麽走?”


    那些實力低微的普通警察,一個個腦子裏一片空白,身體僵硬麻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他們僵硬在原地,沒人聽清黑森的問題,也沒人能夠回答他。


    站在黑森麵前的這位三級警將,怎樣也是一名超凡五階的存在,他的承受力,比起身後的下屬們要強出了不少。


    這裏畢竟是北區支局,是自家的大本營,這同樣給這位三級警將一點點脆弱的心理安慰,讓他勉強抵擋住了黑森身上散發出的威壓。


    “這位……閣下……您……這樣……是……違法……的!”


    三級警將極其艱難的,結結巴巴的,好容易從牙齒縫隙裏擠出了一句話。


    “哇哦!”黑森身上散發出的恐怖威壓驟然一收,他的眼睛回複了正常,他微笑著抓起手杖,將它夾在了左臂腋窩下。


    “幾位尊敬的律師先生,請你們作證,這位警官剛才說的話,你們可都是見證人!”


    黑森大聲的嚷嚷道:“作為一名遵紀守法的納稅人,帝國善良公民的典範,一名即將受到帝國皇室加封的貴族……這位三級警將閣下,說我犯法了!”


    黑森重重的,將嘴裏的半截雪茄吐在了地上。


    ‘嘭’的一聲,雪茄轟在了破碎的石板上,硬生生的轟出了一個人頭大小的窟窿。


    三級警將近距離目睹了這一幕,他的瞳孔驟然縮小到了針尖大小。


    “我,黑森·容·威圖,我來北區支局,隻是想要向尊敬的警官們,谘詢一些法律實操方麵的問題,我什麽都沒幹……在這位尊敬的警將閣下口中,我居然就已經是一個罪犯了?”


    黑森用力的揮動著右臂,右手食指狠狠的朝著天空戳了又戳,戳了再戳,他張開大嘴,濃密的大胡子下方,紅潤的嘴皮裏不斷噴出大片的口水,全都噴在了倒黴的三級警將的臉上。


    “還有天理麽?還有王法麽?帝國的法律何存?帝國的公正何在?”


    “你就這麽輕輕鬆鬆的一句話,居然就敢說,我犯法了?”


    冰冷的口水瘋狂的噴在了三級警將的臉上,三級警將被黑森剛才的威壓逼迫得幾乎崩潰的心弦,終於承受不住,‘嘎嘣’一聲徹底的崩斷。


    完全喪失了理智的三級警將聲嘶力竭的尖叫起來:“逮捕他……逮捕他……用襲警、破壞警用設施的罪名,逮捕他!”


    三級警將歇斯底裏的蹦躂著,跳著,右手食指幾乎戳在了黑森的鼻頭上。


    警將身後的警察們,那些被黑森剛才散發出的龍威壓製得腦袋裏一片空白的警察們,他們終於回過神來。


    他們本能的遵循了自己頂頭上司的命令,一窩蜂的朝著黑森衝了上來,好幾個跑得最快的警察,七手八腳的抓住了黑森的胳膊,用力的扳動他的身體,想要將他按倒在地上。


    “夠了!夠了!真是醜陋,真是肮髒……如果不是我親眼目睹這一幕,我絕對不敢相信,在帝國的首都海德拉堡,在距離海德拉宮近在咫尺的帝都腹地,在偉大的女皇眼皮底下,在帝國維護法紀的警局中,會有這樣破壞司法公正、顛倒黑白的罪行發生!”


    精神抖擻、臉色紅潤的帝國司法大學教務處主任哈默教授,拎著一根細細的手杖從車隊末尾的一架馬車中竄了出來,在他身後,緊跟著他最得意的幾位門生——帝都律師界,名氣最大、最難纏的幾位大律師!


    前幾天,巴伐利亞登門找喬的麻煩,雙方一場混戰,哈默教授和幾個得意門生,被巴伐利亞不分敵我的攻擊打成重傷。


    那等傷勢,換成普通人,起碼要臥床半年才能痊愈。


    但是……喬有錢啊!


    再重得傷勢,也架不住喬有足夠的金馬克,從聖瑪雅大教堂采購了足夠的神力藥劑。


    一劑穆忒絲忒的悲憫之淚服下,哈默教授和幾個得意門生,短短一天就恢複了健康。


    黑森行事,可比喬更加的老練、圓熟。


    知曉這次要正麵扛上帝都北區支局,黑森二話不說,直接讓人去邀請哈默教授。他和哈默教授在北區支局兩條大街外的某處匯合後,這才一起趕了過來。


    當精神抖擻的哈默教授從馬車中竄出來的一瞬間,黑森麵前的三級警將,臉色變得無比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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