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東方漸白。


    鵝毛般的大雪越來越疾,將這冰冷的深宮,再次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宮女太監們笑逐顏開,穿著新發的宮衣上主子那兒討喜錢。


    在來郾城的路上,形如枯槁的流民被永遠的埋在了路邊的雪地裏,僵硬的身軀蜷縮在一起,無人問津。


    白陌染去勤政殿拜別拓跋鈞之後,便回到拱辰宮,倆人在眾人的目光中,光明正大的離開了皇宮。


    馬車駛出宮門的那一刻,小丫掀開帷帳,望著積雪覆蓋下的深宮,在自己的眼眸中,越來越小。


    馬車停在佘府門前,身著白色長袍的白陌染伸出手,璨若星辰的眼眸凝望著馬車上的小丫,對她溫柔一笑。


    小丫緩緩伸出暗藍色袖中紅腫的雙手,被白陌染扶著,緩緩走下馬車。


    身著暗藍色長裙的小丫,端莊的站在佘府門前,寒風呼嘯,將她的青絲揚起,瀝青色的披風在風中飄搖。頭上隻簡單的戴著一隻白玉簪子,麵容憔悴,特別是那雙哭紅腫的眼,說不盡的孤寂與荒涼。


    仰望著巍峨雄偉的朱紅色的門上方,掛著一副華麗精致的牌匾,上麵寫著莊重而威嚴的兩個字——佘府。


    郾城,從此有了佘府,可佘府裏再也不會有爹爹與娘親。


    上一次路過佘府,是在白陌染的馬背上,那時隻是遠遠瞟了一眼,還是一副荒涼破敗的景象,門上還貼著兩張大大的封條。不過短短幾個月,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進入佘府。


    “嘎——”婉轉綿長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宅院中,朱紅的大門緩緩開啟。


    院子裏,六位老媽媽依次,謙卑恭敬的跨過門檻,出門迎接,隨後跟著整齊排列的三十名丫鬟,三十名小廝,個個穿戴整齊,舉止得體。


    恭敬跪在地上,俯首低聲道:“拜見六皇子殿下,恭迎大小姐回府。”


    小丫不解望著白陌染,她沒想到的是,白陌染不僅為她重新修繕佘府,還安排如此多的丫鬟小廝。


    “這些丫鬟小廝都是我精心為你挑選的,個個身手不凡,才藝精絕。雖隻有六十幾人,皆可以一敵十。若是不夠,我改日再挑選些,派人送過來。”白陌染淡淡道。


    “夠了。”雖是簡單兩個字,小丫心底卻是無比感動。


    “走吧,進去瞧瞧,都是照著以前的佘府修葺的,未改動分毫。”薄唇微啟,聲音卻是極盡的溫柔。


    “嗯。”


    跨過朱紅色的門檻,暗藍色的長裙擺劃過門檻,白色繡蘭花鞋踏在白玉石板上。


    石板上的積雪被掃盡,但鵝毛般的雪扔在不停的堆積。庭院十分寬敞,從大門到大廳足足有三百尺,院裏栽著幾株白玉蘭,此刻被積雪覆蓋著。


    進入正廳,暗紅色的檀木茶幾位於正前方,散發著幽幽的光,鼻尖傳來的若有似無的檀香味,寧神醒腦,桌上擺放的,是翡翠鬆柏長青茶具,配上六片安瓜最適宜。


    中堂畫是一幅旭日東升圖,山河迤邐,雄偉壯闊。另外牆壁上還掛有幾幅字畫,散發著文雅書香氣韻。精致的花瓶擺台,參差不齊,兩盆開得正好的墨花,更調和了廳內嚴肅的氛圍。


    小丫突然想起了什麽,突然跑出正廳,順著朱紅色的回廊一直跑,找到後院的那片已經結冰的湖。


    “大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跟在小丫身後的老嬤嬤輕聲問道。


    終於,小丫止住腳步,那條鋪滿鵝暖石的小道旁,那顆枝繁葉茂的黃角樹下,曾經那半吊在雜草從中的秋千被修好,靜靜的掛在樹下。


    白陌染靜靜地跟在小丫身後,他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什麽。


    小丫緩緩走到秋千旁,用手撫摸著秋千,想起爹爹在密室裏寵溺地回憶著,“小若雪幼時最喜歡蕩秋千,爹爹親手為你做了一個秋千,就在後院的黃角樹下。每次,都能將小若雪蕩得很遠很遠,很高很高,你開心的笑起來,臉頰還有兩個甜美的小酒窩……”


    眼眶漸漸紅潤,雖然自己腦海裏根本沒有這些歡樂美好的回憶,但她能感覺得到那時的她,很幸福,很快樂。


    “坐上去,試試。”白陌染淡淡道。


    小丫淺淺一笑,“不了。”


    “帶我去書房吧。”小丫淡淡道。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大小姐請,老奴這就帶您去。”回話的是一位微胖的老嬤嬤,穿著藏青色繡蔻蘭長袍,步履輕盈,身姿矯捷,身手定然不弱。


    小丫跟著老嬤嬤的身後,環顧四周,這佘府裏的一磚一瓦都不曾改變,但她依然沒有絲毫熟悉感。


    書房中,白陌染與小丫坐在書案邊,瀾鳶端著兩杯剛沏好的茶進來,放在書案上。


    孜鳶站在書房中,表情嚴肅。


    小丫仔細打量著手中的耳環,做工精細,特別是上麵的雕花,堪稱鬼斧神工,且不常見這種雕花工藝。


    “昨夜,那條密道裏,果然還有其它人。”小丫凝眸深思。


    “難道你發現了什麽?”白陌染問道。


    “我在密道裏曾聞到一股熟悉的幽香味,現在想來,或許那股幽香味與這一枚耳環,是屬於同一人。”


    “對方似乎對密道十分熟悉。”孜鳶冷冷道。


    “莫非是拓跋珣的人?”瀾鳶問道。


    “拓跋珣不會想要對爹爹與娘親下殺手,他們對於他,還有利用價值。”小丫篤定道。


    “昨夜,辰逸沒來得及稟報,辰逸覺得劍寂很可疑。檢查過那些侍衛的傷口,皆是一劍封喉,說明對方劍法極快,必然能與劍寂廝殺搏鬥一番,但現場卻沒有過多的打鬥痕跡。”


    “你是說,劍寂可能認識對方?可劍寂在拓跋珣身邊多年,他難道會背叛主子?”瀾鳶問道。


    “能將劍寂重傷的,舉國上下,也就四人而已,驚羽,破雲,如風和我。辰逸去查過,昨夜除夕之夜,驚羽,破雲二人都在府裏,並未出府。”


    “如果,那些侍衛都是被劍寂一劍封喉,劍寂再打傷自己,製造這一切的假象,那麽現場沒有打鬥痕跡就變得合理。”白陌染推測道。


    “可劍寂為什麽要這樣做?”小丫不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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