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麵笑魔敷一出現,武林盟三次廣發召集令,然而真正響應的寥寥無幾。


    江湖人對赤麵笑魔的感覺比價複雜,一方麵覺得這人隻是跟吳家父子有仇,打殺的江湖人也大多是人宮事件裏蹦躂得最歡的那波,並不是真的跟全武林的人作對。另一方麵,這個人跳蚤似的折騰,自身除了打劫來的一堆金銀珠寶,再無其他,可即便是這些珠寶,也都被塗抹了劇毒,沒人能用,而這個無所不用其極的惡人又十分狡詐,根本莫不著邊兒隻能被動挨打,一旦交手,不但討不了好處,更會折損威名和人手,實在是大大的虧本生意。


    故而在赤麵笑魔沒有真正觸及江湖人那根神經紅線前,沒有人覺得他有多大的威脅,故而對武林盟發布的通緝令也好,追殺令也罷,都隻是看看熱鬧,再事不關己地八卦幾句。


    可這一次,卻大不相同,因為袁立死了。


    袁立的正天幫,是繼平山宗之後強勢崛起的又一大幫派,座下弟子無數,把控漕運多年,富得流油不說,名聲不知道比熊嶽這個老孔雀好多少,在江湖上頗有威名,且是公認的武林高手。


    這樣的一幫之主,竟慘死赤麵笑魔之手,如何不令江湖人震驚。


    因此這一次,當吳山剛發出江湖英雄令時,響應者眾多,而這個七日之約也成為懸在眾人頭頂的一柄利劍,讓這些原本還在旁觀的人,徹底坐不住了。這人今天能打殺了袁立這樣的佼佼者,說不得明天就會打上他們門庭,若是他野心一統武林,那所有人豈不都活在“七日之約”的恐怖氛圍裏?


    吳山剛眼見火候到了,立刻齋戒沐浴,親上少林,請久不出麵的少林高僧來主持正義。


    住持慧可接待了他。但慧可的表情卻談不上熱絡,雖然當年是他抬起吳山剛來打壓熊嶽囂張的氣焰,再見吳山剛時,竟還不如第一次見麵時的親切。


    “住持。”吳山剛行禮,恭敬道:“江湖惡人挑起事端,我想請少林出麵,助我們鏟奸除惡。”


    慧可道一聲佛號,停頓良久,緩緩道:“少林三十年前就曾立下不再過分江湖紛爭的誓言,盟主之請,恐怕老衲不能答應。”


    吳山剛:“當年玄智大師事發時,吳某也有耳聞,也十分義憤。當初江湖人一葉障目,竟被宵小利用,玄智大師慘死後,少林對江湖冷了心腸,不再過問任何紛爭,雖是明哲保身,但在吳某人看來,卻是一種屈服。”


    三十多年前,玄智大師下山遊曆,救了逃亡中的一家老小,卻不知道這人竟是江湖有名的刺殺世家,玄智大師慈悲為懷,替他們趕走了追凶,卻反被暗算,險些喪命。然而等他回到少林養病時,卻又被按上了助紂為虐的罪名,被人認定包庇黑惡勢力,又引出少林把持江湖的傳聞,玄智大師重傷未愈聽此讒言,氣得吐血而亡,少林寺更因此名聲大毀,不得不避世而居,揚言再也不涉江湖紛爭。


    二十多年前,宋武吃人魔頭一事爆發,少林住持慧可極力勸阻當時的盟主王龍不可輕信,小心落入陷阱之中,然而王龍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帶領全武林人犯下大錯,慧可對江湖人不辨是非,尋隙滋事的行徑深深失望,感慨我佛未能點化世人,又因為少林無力阻攔以至於人宮宮主一家慘死,心灰意冷中大門緊閉,隻讓尋常百姓入寺拜佛,江湖子弟一概不受接待。


    這一次若不是吳山剛親至,恐怕連住持的麵兒都見不著。


    “在我看來,少林經玄智大師一事後退出江湖紛爭,實乃下下之舉。世人雖被一時的讒言蒙蔽,但事實終究會水落石出,若是少林因此而撒手不管,放任江湖人胡鬧,恐怕也有失擔當和責任。我佛慈悲,便是要諸位高僧入世江湖,化解紛爭,鏟奸除惡,如今少林寺門緊閉,諸事不管,豈不是與佛意背道而馳?”


    慧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盟主您的意思是?”


    “這次便是少林重出江湖的最好時機。武林盟畢竟是個幫派,裏麵魚龍混雜,各方勢力滲透,終究難以起到作用。但少林則不同,一直以來都是江湖的中流砥柱,多年默默守護著武林安危,居功至偉,若是因為玄智大師一事而退隱,實在可惜。不如趁著剿滅惡魔的機會,重回巔峰,統領江湖人共誅惡魔,重現昔日輝煌。”


    “盟主有心,但我少林從來都不在乎什麽輝煌。”慧可大師平靜道:“出家人不慕名利,不求流芳,我們教化世人萬千,卻並不適合滲入權勢。當年武林盟因玄智長老而設,就是為了應對如今的局麵,當年你們能自己處理好,現在我相信你們一樣能處理好。”


    吳山剛見住持神色堅定,已知難以說服,甩出殺手鐧來,“若是這惡人,與死靈蠱有關,大師也不願插手嗎?”


    慧可住持眼皮一跳,看向吳山剛,吳山剛苦著臉道:“非是我偏要拉少林下水,實在是此人難以對付。實不相瞞,我已經確認此惡人的真實身份,便是當年妙化人宮之子,當年雖然因病早亡,但其父以死靈蠱將其重生,是為活死人。如今人宮傾覆,香火斷絕,他又突然出世攪風弄雨,鬧得江湖人仰馬翻,且矛頭直指我武林盟。我雖有心帶頭誅魔,但奈何死靈蠱一事不宜在江湖上聲張,且那惡人矛頭直指向我,再由我領頭恐被人說成公報私仇。故而今次我親自來請少林出麵,鏟除邪魔,匡扶正義,還請住持不要推辭。”


    慧可看著他一派赤城的模樣,卻隻覺心底發寒。


    “盟主說,那人是祁宮主早亡的孩子?”慧可緩慢道:“可是那位,年紀輕輕便死於癆病的小公子,祁康安?”


    “正是。”


    “不可能。”慧可再道一聲佛號,沉聲道:“那孩子是我親自看著下葬,絕無生還可能。”


    “死靈蠱最詭異之處,便在於隻能寄生死屍。若不是祁康安確實死而複生,我也不敢來叨擾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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