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君一把將我從水中撈了出來,我渾渾噩噩的靠在他懷裏,玄君強行注入了他的靈氣,幫我緩解身體的疼痛,我才漸漸昏睡過去。


    等我醒來,人已經在一個及寬闊,卻亂石嶙峋漆黑的地方。


    我聽見很多鬼王的聲音:“鬼君,萬萬不可。”


    “不必多說,本君已做決定,如今鬼族日漸壯大,沒必要本君留下來,你們日後隻要好好做事,自會明哲保身。”


    玄君說話的時候我才睜開眼睛,往下看去,亂石中跪著上千鬼王,鬼王們正求玄君。


    看到我,又來拜見我:“參見鬼君王妃。”


    “……”我看了一眼玄君,玄君握住我的手:“你是人,本君是鬼君,人鬼殊途,更不能在一起,於情於理不合。


    本君不想連累鬼族,鬼族如今已經可以自行管理了。”


    我知道,我和玄君要生下紅兒觸犯天規,法理難容,慈心和惡目是個開始,要保護鬼族,就隻能斬斷關係,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想到掉下水的時候,我所見到的畫麵,玄君隻能這麽做。


    “隻要你不後悔就好,我沒有任何意見。”我看向鬼族,鬼族們不願意,鬼王們連忙謹言。


    玄君示意不要多言,繼續道:“我鬼族這千百年來,自從本君接管來,本君雖然會來鬼族,但也很少,一切事物都是四大長老八大護法來維持,本君本沒想過要迷戀人間,但事已如此,已經發生,本君多說無益。


    下一任鬼尊本君確實沒有想過合適的鬼王。


    為今之計,本君隻能在鬼王之中選擇了,四大長老和八大護法除外,其餘的鬼王都有資格。


    本君希望你們能明白,就算本君不在,多年來製定下的規矩,依然還在。


    慈心和惡目的事情,本君很自責,他們是個昭示,如果本君不離開,你們還會出事。”


    “我們不怕!”鬼王們紛紛回應。


    玄君一笑:“你們不怕,本君怕!”


    忽然間,黑壓壓的石窟中安靜非常,似乎這個怕,不是玄君能說的出來的。


    玄君握著我的手稍稍用力,他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目光的堅定。


    他轉開臉看向那些鬼王們,聽他說道:“慈心鬼王與惡目鬼王乃是本君的臣子,本君沒有保護他們,反倒因為本君,遭受反噬,他們的死,雖然不敢說是因為本君,但本君有不可逃脫的罪責。


    這千百年來,我鬼族日漸壯大,從未出過一次這樣不明不白的事情。


    而這日漸壯大,絕不能毀在本君的手裏。


    我鬼族在九界之中,其實立足極難,但本君的目的並非立足,而是希望你們能有一個庇護的地方。


    讓你們無處可去的時候,能來這裏。


    隻要潛心修行,就可以留下。


    但如今鬼族亦如龐然大物,早已叫上蒼不能輕視了。


    可卻不是無所不能。


    真的要滅我鬼族,也是易如反掌的。


    與他們比起來,鬼族還是嬰兒,太脆弱了。


    若說是保護你們,本君現在做不到,既然做不到,那就放開你們,讓你們獨自壯大。


    本君也不指望你們日後能有什麽大的作為,本君隻是希望你們能自保。


    好了,說說吧,誰來做這個鬼尊,本君不希望,本君離開後,外來什麽來這裏挑釁,你們不和睦,爭這個鬼尊的位子。


    要知道,現在開始,外麵進來的,說不定都是有目的的。”


    鬼王們不說話,玄君繼續說道:“既然你們現在都不說話,那本君就親自選出鬼尊的人選。”


    “白鬼王!”


    白鬼王愕然了片刻,回應:“卑職在。”


    “本君不在,多是你在幫本君處理事情,當年你本就是鬼尊人選之一,但你沒有鬼尊的法力,與鬼尊相比,欠缺許多。


    故此,這些年來,你在鬼族一直都隻是代理鬼尊,今日本君將鬼尊的位子傳給你,你可願意?”


    “……”白鬼王並未說話,其他的人也都沒有多言。


    “你們有意見麽?”玄君繼續問那些鬼王,鬼王們都沒有意見。


    “我等沒有。”


    “沒有就好,希望本君離開後,你們能輔佐本君一樣,輔佐白鬼王。”


    玄君看向一邊:“四大長老,八大護法,有勞了!”


    四大長老八大護法此刻起身走來,把白鬼王圍了起來。


    白鬼王不解:“這是?”


    “本君說了,你法力不夠,讓他們每人給你五百年的修為,開始吧。”


    玄君一聲令下,四大長老八大護法立刻動手,白鬼王在接觸他們的法力後,迅速變化,身上的醜陋消退,一頭白發瞬間落到身後,絲絲浮動,一身白色龍鱗衣袍,一張絕色脫塵的臉。


    我有些意外,白鬼王人世的前世竟然是一條白麟真龍!


    六千年的法力注入白鬼王的身上,白鬼王脫胎換骨一般,變了個人。


    四大長老八大護法離開,白鬼王抬起手看了看,看向玄君。


    “多謝鬼君。”


    “不必謝我,這是你應得的。”


    “可鬼君永遠是鬼君,是我鬼族當之無愧的鬼君!”


    白鬼王那樣說,玄君搖頭:“我既然已經決定,就再也不是了,今日我離開後,就不要在來往,你也找不到我。”


    玄君看了我一眼,起身離開石床。


    玄君走到白鬼王的身邊:“身為前任鬼君,我要走了,總是要送新任鬼尊一些什麽的,清風長老。”


    “屬下在!”


    清風長老走了出來,玄君問:“現在鬼族之中,法力最高的是誰?”


    “是鬼君。”


    “除了我呢?”


    “還不具體知道,隻是有幾位即將到達巔峰的鬼王,已經可以位列鬼尊了,但他們都在避世,現在不在這裏,如果鬼君想去找他們的話,屬下可以去找。”


    “不必了,那他們的法力有多少年?”


    “一萬年。”


    “白鬼王剛剛得了六千年,原先有兩千五百年,是八千五百年,對麽?”


    “是。”


    “那本君再給你一些。”


    玄君說著抬起手握住白鬼王的手腕,白鬼王本不想要,他想掙紮,但玄君的法力已經開始滲入他的身體。


    周遭都在看他們,白鬼王頭上的銀發很快變成了黑色,不但變成黑色,還越來越長。


    “鬼君,足夠了。”


    清風長老提醒,玄君並不理會。


    一直到玄君身上的長袍退去,變成了張教授平時的樣子。


    玄君的手離開,看著白鬼王:“如今我給了你四千年的法力,這四千年,加上八千五百年,已經有一萬兩千五百年。


    就算是鬼尊們連手為難你,也不能把你怎樣,魔王來了,也不在話下。


    四大長老加上八大護法,還有鬼族的眾鬼王,保你無事,鬼族無事,但你要善用。”


    “屬下知道。”


    玄君看向周遭:“按照鬼族的規矩,一旦成為鬼尊,其餘的鬼王便要拜見。”


    說完玄君準備單膝跪地,白鬼王急忙扶著鬼君:“既然今日我是鬼尊,那我就來製定成為鬼尊的第一個規矩。


    但凡卸任鬼君,鬼族之人都不得傷害,也不必跪拜鬼族任何人,包裹現任鬼尊。”


    玄君說道:“多謝鬼尊。”


    白鬼王看向其他鬼王,所有鬼王都跪拜他,浩蕩的場麵叫人忍不住驚歎。


    玄君說道:“我們該走了,今日起,我們就沒有關係了,你們多保重。”


    玄君看向我,我從床上下來,走去找他。


    玄君說道:“我還有一點法力,足以離開此處,你們不必送我。”


    說完玄君拉著我的手朝著亂石中走去,那些鬼王立刻閃開一條路,給我們離開,但他們都沒起來,跪在地上等我們過去。


    一千多鬼王的地方,走路也要走上一會,玄君絲毫沒有動容,拉著我走的十分平靜。


    我雖然不懂,過去曾發生過什麽,但我知道,這千百年來,玄君對鬼族的意義。


    如今他要離開,留不得,卻也要送他離開。


    我回頭看著鬼王們,那些猙獰的臉是多可怕,但他們都有一顆善良的心。


    人才活幾年,學都學不完的人間冷暖,可他們雖然冰寒刺骨,但他們曆經千萬年,如良善,也見過萬千,良善之根早已深埋心裏。


    有時候,人真是不如鬼!


    玄君帶我離開鬼族重地,身後傳來白鬼王的聲音:“送鬼君,鬼君王妃!”


    緊跟著,浩浩蕩蕩的聲音襲來,幾乎震碎了耳骨。


    我回頭去看,白鬼王正雙手合在一起,朝著我們這邊拜別,其他的鬼王也都起身,以同樣的姿勢送我們。


    玄君並未回頭,拉著我繼續離開。


    我們離開的時候經過慈心和惡目出事的地方,我看向水裏,水麵上有一串木珠子,我彎腰撿起來,收了起來。


    玄君與我離開,他的法力就快消失了,我們到了人間,他停了下來。


    我走去他麵前看他,他低頭看我,對我笑的很溫和。


    我伸手去摸他的臉,他說:“本君要走了,本君四千年的法力給了白鬼王,就等於是把四千年的道行給了他,沒有了道行,本君什麽都不是了。


    原本的骨骼已經不在,隻剩下鎮魂棺。


    殤兒……”


    玄君叫我,我悶悶的嗯了一聲,玄君說:“這次離開,不知道何時還能再見?許是再也見不到了。


    殤兒……本君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還沒將你剝皮剔骨,還沒把你碎屍萬段,還沒報仇雪恨,卻要走了!”


    “你不走呢?你為什麽要都給他呢?”我哭著問,其實我知道,他是想保護紅兒。


    “本君也不想,隻是,這是唯一保護大家的辦法!”


    “那你……”


    “好在,還有張教授留下。”


    玄君笑了笑,親了我一下:“走吧。”


    拉著我,玄君轉身往前走,我們已經在李家村的舊址上了,眼看著就到了羅綰貞的住處了,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走的那麽慢,總覺得他走不動,他的腳仿佛的是千斤重擔。


    我看著他的臉,看著看著,就看不到他的臉了。


    寒氣散去,他的手暖了許多。


    我低頭的時候,鎮魂棺上徹底暗淡了。


    張教授繼續拉著我走,我用了全身力氣問他:“你在想什麽?”


    “想接下來怎麽辦。”張教授的手緊緊握著我的手,我隻能看著前麵,忽然發現視線有些模糊,怕什麽都看不到,忙著擦了一把眼睛。


    等我擦完,張教授已經把我帶到了羅綰貞的住處門口。


    我們進門,貓王正帶著睡著的小貓出來,貓王叼著小貓,小貓睡著了,聳拉著腦袋。


    見到我和張教授,貓王抬起頭看著我們。


    貓王有一雙淺藍色的眼睛,與其他的黑貓有些不太一樣,這種黑貓的眼睛不是黃色就是綠色,但淺藍色的很少,而且貓王的眼睛會變色,我見過他一邊是紫色的眼睛一邊是綠色的眼睛,但那樣的時候很少。


    傳說擁有鴛鴦眼的黑貓,是可以看到不尋常的東西的。


    但黑貓本身就能看到不尋常的東西,隻是世人所不知。


    對視了一會,貓王叼著小貓繞開我和張教授去了門口,我轉身去門口看,貓王就不見了。


    張教授跟著我從院子裏出來,在周圍掃視了一眼,拉著我轉身回去,告訴我,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一切順其自然,要往好的方麵去看。


    可我一夜都沒怎麽休息,這一夜夢見許多的事情,夢見小貓在山裏趴著,沒吃沒喝!


    早上起來羅綰貞知道我們回來,來找我們,我更起來就看到小貓舔弄著爪子趴在門口,我出來小貓立刻起身抓了我的褲腿,我低頭看她:“你怎麽回來?”


    小貓順著我的褲腿上來,鑽到了我的懷裏,我沒有抱著她,她就到我的脖子上趴著,她又瘦又小,趴在我領子邊都甩不開。


    但我沒看到貓王,我還特意找了一遍,即便如此我也沒見到貓王。


    “貓王是不是出事了?”我吃飯的時候還很擔心,一直追問張教授,張教授沒有過多理會我,像是對於此事並不在意。


    倒是羅綰貞,吃過飯給貓王卜了一掛,卦象上看,是沒什麽事,但也預示有血光之災。


    我不放心,吃過飯去找貓王,玄君陪我去找,結果我們到了地方看到貓王被鎖在了籠子裏麵,籠子上還貼著幾道符紙。


    我走去看那些符紙,竟有些詫異,分明就是我的符紙,可我沒記得我這麽做過,把符紙貼在了籠子上。


    貓王受了傷,臉上爪子上都是傷口,但貓王臉上是小貓抓出來的,而貓王的爪子上,則是小貓咬出來的。


    看著這些著實意外,符紙是小貓貼的,籠子是小貓弄的?


    打開籠子,我把貓王抱了出來,貓王一瘸一拐的不能走路,我隻好抱著貓王回去,但就在回去的路上,小貓冷不防就是一爪子,差點抓到貓王的眼珠子上,眼睛上下一條血口子。


    貓王被抓的喵一聲,小貓還不罷休,瞪著眼珠子,舔了舔爪子,梳理了兩下貓耳朵,好像警告貓王,他們沒完。


    這是多大的仇怨啊,小貓要下這麽重的手。


    未免小貓衝動把貓王打成殘廢,我把貓王交給張教授,親自抱著小貓一起回去。


    回到住處張教授給貓王處理了一下,用了最好的藥物,告訴我休息一段日子就沒事了,傷口也會愈合,不會留下疤痕。


    貓王帶著傷,就來找小貓了,但小貓看到貓王如同看到仇人,看她去找貓王的樣子,就是要收拾貓王,我隻好把小貓抱回來,叫貓王不要靠的太近。


    貓王實在可憐,就在門口趴著,守著我們。


    夜晚睡沉,夢見家裏來了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做客,但奇怪的是,他一身黑衣從裏到外,酷是很酷,但怎麽看都像是奔喪而來!


    最微妙的是,這人的臉很奇特,整個額頭都包紮著紗布,一邊的臉破了,手也纏著紗布,看這情形,是挨揍了?


    也怪了,挨揍了跑這裏做什麽?


    難不成,這裏有人給他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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