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睡著的香屍真是很美,我都忍不住靠過去,但我剛想過去,就被玄君拉了過去。


    我被按住,隻好睡了一會。


    睡醒後我發現香屍有些不對,她的臉紅紅的,額頭上還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我奇怪,去觸碰了一下香屍,香屍忽然睜開雙眼,紅紅的眼睛嚇我一跳,我被嚇得呼呼粗喘。


    此時季末揚和羅綰貞也醒了。


    我去看他們,季末揚靠在牆上也有些喘息。


    看季末揚也有些不對,香屍便轉開臉靠在了牆壁上。


    “那個人就在附近,我帶你們去。”


    香屍這會起身掙脫了我手上的繩子,像是已經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說完就先走了。


    我們隨後跟了出去,到了外麵香屍已經走到走廊的對麵了,她停下來抬起手開始結印,竟然用的是道家乾坤印。


    乾坤印是道家至高法印,能結印的道士,必然是有一定的修為,但香屍畢竟是僵屍,她即便前世有多大的靈通,死後化身僵屍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力,衝破道鬼之間的界限。


    可她結印後,頭頂腳下出現乾坤法印,而後開始在她周圍無限擴大,她閉上眼睛喊我:“護法!”


    我立刻走了過去,用陰陽印給她護法。


    玄君和季末揚分別看著我們,一旁羅綰貞忽然拿了一道噬魂咒,朝著我們打下來,玄君隨手一蕩,打在了他的手臂上。


    兩人對視,玄君擋住羅綰貞,羅綰貞立刻後退。


    季末揚問:“你到底是誰?”


    “末揚,你……你懷疑我?”羅綰貞有些緊張。


    “你認為我認不出我妻子?”季末揚從身後把一把鋼刀抽了出來,他那把刀來自日本,是正經的日本武士刀。


    是有一年我們去日本,在那邊無意中遇到。


    那位日本老人說,刀並非是斬殺人的東西,所以不叫刀,叫斬。


    他的武士刀,叫殺生斬。


    而殺生斬曾是一位日本除妖師的法器,是日本戰國時期一位除妖師傳下來,後來殘破,經過另外一位除妖師的手,重新鑄造,不但斬殺無數妖邪,還在二次鑄造的時候,注入了除妖師的血。


    季末揚那時候癡迷這把刀,曾幾次過門拜見那位老人,老人原本想要傳給後人,奈何後人心性太弱壓不住殺生斬,也因為無法駕馭殺生斬,而幾次差點喪命。


    說來也巧,殺生斬在老人後人的手中,幾次不肯禦敵斬殺妖魔,反而差點要了後人的命,到了季末揚的手中,卻一直相安無事。


    殺生斬雖然是除妖師的法器,但某種意義上,他也是一把妖物。


    老人在反複思考後,才決定了贈送季末揚。


    但我那時候覺得這很可笑,我也看不到什麽法力。


    季末揚也從未帶在身上,他放到那裏我甚至都不知道,沒想到他會帶來了。


    殺生斬的出現,讓羅綰貞迅速後退,我也朝著羅綰貞那邊看去。


    殺生斬下,羅綰貞的麵容開始分裂,一片片的裂開,好像是破了皮的牆壁,一片片,露出她醜陋,本來的麵目。


    我很震驚,手鬆動了一下。


    香屍怒道:“護法!”


    我立刻繼續結印給她護法。


    此時玄君問季末揚:“你們認識?”


    “也許吧。”


    季末揚手裏的殺生斬向一邊滑動,玄君後退。


    “不用我麽?”玄君問的好像很認真,但我總覺得,玄君那模樣像是等著看熱鬧。


    說玄君是玄君,我還是不相信,真正的玄君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


    “不用,這是我和她的事。”就在季末揚說話的時候,顯露原形的羅綰貞抬起頭,雙手展開,閉上眼睛開始念咒。


    但她說的是日語,是日本的陰陽道咒文。


    天蓬,天內,天動,天輔,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天英!清陽為天,燭陰為地,奉請守護諸神,加護慈悲,急急如律令!


    羅綰貞所說大概是,九星,而他們對應的是,動物,顏色,地理方位,春夏秋冬等……


    也就是世間萬物,她是在召喚守護神!


    以萬物為她的守護神!


    她是什麽人?


    周遭在她的召喚下,開始蠢蠢欲動,黑色的一些陰魂開始竄進這裏,進入她的身體。


    她的皮膚漸漸恢複,更加美豔,但她不是羅綰貞的樣子,而是一個日本美麗女子,她穿著白色厚重的和服長袍,袍子拖地,她目光沉靜,儀態傲然。


    她的出現,讓我有些意外。


    “你是日本的陰陽師?”我問女子,女子如流光般的目光看著我,但她並沒理會我,反而看向季末揚。


    “你一直記得我?”


    女子果然和季末揚認識。


    我去看香屍,香屍倒是什麽反應也沒有,她現在正忙著封印這裏。


    我雖然不知道這裏都有什麽,但既然香屍要封印這裏,那這裏就不能留下。


    “我是記得你,但已經記不清。”季末揚果然在這裏遇到了什麽,隻是如他所說,他記不清了。


    女子嫣然一笑,美的不食人間煙火。


    她說道:“你終究不記得了?”


    “你要殺我妻子。”季末揚語氣冰寒,我即便沒瞧見,也知道他不高興了。


    女子倒是不為所動,甚至說:“你隻能有一個妻子,就是我。”


    “放屁,你是什麽東西?”季末揚罵了一句,女子目光沉冷,她臉上的溫和漸漸消散,她說起那年和季末揚遇見的事情。


    她說那年她在櫻花樹下修法,一個年輕男子走到了這裏,男子穿了一身黑衣,身後背了一把殺生斬,她一眼認出了殺生斬,也想起了男子,曾是他前世的師父。


    她激動的流下眼淚,以為是師父來接她回去了。


    可男子卻因為她的觸碰,而拔出殺生斬,想要殺了她。


    她害怕躲了起來,才逃開殺生斬。


    她以為,總有一天師父會回心轉意,會來接她回去,可是師父來了,來了之後還是要殺她。


    我們都看季末揚,季末揚怎麽成了她師父了?


    玄君許是好奇,便打開了三世因果,而那上竟然出現季末揚穿著陰陽師法袍的畫麵,他站在湖邊,身邊立著殺生斬,風吹來,他一身白衣隨風輕揚,那是怎樣的英俊不凡。


    我還是第一次見季末揚穿白衣。


    女子看著三世因果,靜美的笑了下:“師父!”


    那一聲師父,香屍皺了皺眉,我看她眉心有一道黑色的陰氣竄動,不是好事。


    河水流淌,河麵上出現一個木盆子,季末揚便彎腰把木盤子撿了起來,裏麵竟然是個女嬰。


    他在河邊看了看,抱著女嬰才離開。


    女嬰嗷嗷待哺,季末揚便用米漿喂養,三歲起傳授陰陽訣,教她做人,做事。


    女嬰長大了一些,便開始為人占卜。


    十歲時成了陰陽師。


    女嬰天資卓越,幫人無數。


    而她從小有個誌向,便是嫁給師父為妻。


    奈何師父並不願意,並留她一人,遠走他國。


    她聽說,師父來到我們這裏,她便隻身前來。


    那是個亂世。


    她到了這裏,見到到處都是殺虐,她找不到師父,更聽說,師父斬妖伏魔,那裏有妖魔,就去那裏。


    她想也不想,勾結軍閥副官,在此處抓捕無數嬰兒,建造最大的嬰兒殉葬坑,等待師父的到來。


    她等了很久,不吃不喝的站在一棵櫻花樹下,花開花落,櫻花已經無數次的枯萎,她終究是等不到師父。


    直到有一天,嬰兒盆裏麵的最後一個孩子也不哭了,她推開石棺躺了進去。


    就在她躺進去的那天,師父從外麵進來。


    她忽然睜開雙眼,她從石棺裏麵出來,她喜極而泣。


    等來的卻是師父的封印。


    是殺她的殺生斬。


    她才知道,師父來了,卻是來殺她。


    她死後,屍體被封印在石棺裏麵,曆經一百餘年她還是不懂,為何師父要殺她!


    畫麵從師父離開,周圍全都被封印。


    師父不知去向,即便是三世因果也沒有師父的去處,隻留下一把殺生斬流傳後世。


    而畫麵從季末揚進入嬰坑開始重新銜接,季末揚來到嬰坑前停下來。


    但他看到的並非是一個滿目驚悚的嬰坑,反而是櫻花飛舞,滿地雪白。


    季末揚走入那個嬰坑的邊緣,被眼前的畫麵震驚,一個女子站在蓮花棺槨的那邊,她穿著白色的和服袍子,身後是一棵櫻花樹,櫻花很是茂盛,周圍被櫻花雨覆蓋,地上也全是櫻花。


    開始季末揚沒有動,隻是女子看著他笑。


    不知道為什麽,季末揚閉上了眼睛,他仿佛進入了夢境,夢境中他的手握住身後的殺生斬,眼珠不斷滾動,直到他忽然睜開眼睛,女子消失不見,地上出現許多的嬰兒盆,季末揚再也沒有靠近,後退了出去。


    畫麵成了這次季末揚帶我們來的畫麵。


    三世因果收起,玄君看向季末揚,季末揚並未說什麽,也不見很震驚,他隻是看著女子,女子問:“師父,你不記得我了?”


    “我不是你師父,別叫我師父。”


    “你拿著殺生斬,就是我師父。”女子邁步去找季末揚,她問:“你為什麽封印我?為什麽殺我?”


    “……”


    季末揚的殺生斬劃過去:“滾開!”


    “師父!我要嫁給你,我有什麽錯?”


    女子潸然淚下,季末揚依舊是那麽冷傲:“我讓你滾開。”


    “你喜歡這個女人?”女子指著香屍問。


    季末揚好笑:“她是我妻子。”


    “我就知道,你封印我不是因為我殺了那麽多的嬰兒,你是因為我殺了你未婚妻。”


    “……”


    還有這事?


    我看玄君,他果然把一些東西隱藏了。


    女子驟然陰冷,她怒瞪著雙眼看向香屍:“我現在就殺了你!”


    說完女子朝著香屍衝過去,我急忙想要阻攔,玄君結印護住我,季末揚一刀劈砍下去,女子躲開,麵容卻裂開了一塊,裏麵開始露出黑色的氣。


    “我的臉!”女子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捧住臉,委屈的要哭,她抬頭看著季末揚:“師父,你好狠!”


    “廢話少說。”季末揚一刀劈下去,女子躲開,還是砍下去了半條手臂,我這才發現,季末揚的殺生斬,是躲不開的,就算躲開,也一樣受傷。


    女子仰起頭發出恐怖嚎叫,周圍開始震蕩,香屍緩緩起身。


    “她已經開始召喚這下麵的邪靈邪神了。”


    我看香屍,香屍走到季末揚的身邊,握住季末揚的一隻手,季末揚看著她,他好像想起什麽更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香屍的手離開,季末揚看向女子:“原來你殺了我未婚妻?”


    “你想起來了?”


    女子嘶吼著:“你終於想起來了。”


    女子身體騰空,頭發開始紛飛,她的雙眼變得漆黑,她的臉變的雪白。


    她看著季末揚:“師父,我要殺了她,是她搶走了你!”


    “找死!”季末揚那裏是能讓人傷害羅綰貞的人,不等香屍反應,他已經衝了出去,隻是一刀,就把女子劈成了兩半,隨即他的手抹了一下嘴巴,一口血甩到女子臉上,女子愣住,整個人僵硬的好像石雕。


    我們都沒動手,僅憑季末揚的血,女子便沒了動靜。


    女子兩眼發直:“師父,我好冷!這裏好冷!”


    季末揚不為所動,他把手裏的殺生斬放到手裏,用力一拉,殺生斬上麵全是他的血,不等大家做出反應,揮手一刀。


    女子顫動一下,她到死雙眼都盯著季末揚看。


    她的身體開始飛逝,如被烈火焚燒的紙碎,紛飛而去。


    她的臉最終消失,她還是不死心的喊著師父。


    季末揚轉身看向香屍,把她拉住,香屍有些難為情:“你別碰我,你的血會傷害我!”


    季末揚這才看了一眼,剛剛的威風樣子一下不見,有些慌忙,急忙把手用布帶纏住,周圍的陰氣開始四散,有很多哀嚎的聲音,我急忙去處理,玄君便跟了上來,順道我們去找季末揚要找的人,但人沒找到,找到了要飛逝的小鬼。


    小鬼站在角落裏,看到我的時候還是很凶,她已經完全不記得我了,她被女子召喚過,所以又不記得我了。


    鬼就是這樣,如果是在外麵有牌有位的鬼魂,還好說,那些孤魂野鬼極容易被召喚,一旦被更強大的鬼召喚過,就會什麽都忘記。


    我準備收起小鬼,小鬼撲上來咬住我的手臂,她雙手抓住我的手臂,用力咬上來,猙獰的臉,全然不是我看到她的樣子。


    可她傷害不了我,我畢竟有修為,如果她是人,好像是古曼童別墅的小女孩,她能傷害我,而且很容易。


    玄君見我的靈力沒有抵抗,一掌掃過去,小鬼撞擊在牆壁上麵,咧開嘴朝著我們嘶吼,玄君一道符紙打到小鬼的額頭,小鬼慘叫起來,很快魂飛魄散。


    看著小鬼死去,我轉身準備離開,玄君見我情緒低落,說道:“明知她有害你之心,還要帶著她。”


    我回頭看玄君,他果然知道,小鬼要鑽到我身體裏,附身我離開。


    而香屍之所以叫小鬼走,不是要放了小鬼,而是看出這些,才叫小鬼離開,也是為了保護我。


    玄君要陰鬼去找,絕不是抓小鬼那般簡單,她是想要陰鬼找到小鬼,避免我們不留意的時候,小鬼趁虛而入。


    但小鬼被召喚,失去了原本的意識,成了凶鬼,便原形畢露了。


    見我看他麵無表情,玄君沒好氣說我:“你那師父也不是普通人,如何收了你這麽個不長進的徒弟?”


    知道我不長進,何必糾纏不休?


    我已經懶得與玄君多說,說了他要說的更多。


    轉身準備離開,看到季末揚和香屍出來,不禁擔憂,羅綰貞成了香屍,那接下來怎麽辦!


    但玄君卻說:“她這樣隻是暫時的,她是被女僵屍咬了一口,屍毒在她身上發作了,如果是平常然,早已經成了僵屍。


    但她有護身修為,成了香屍。


    如今咬她的僵屍已經魂飛魄散,她也就沒事了,隻是還要些時間,等離開了這裏,差不多吧。”


    玄君果然知道的比我多,我自然是佩服他。


    來到羅綰貞的麵前,她沒好氣道:“你可真沒用,我都認不出來?”


    “你怎麽知道我沒認出來,他護著你,要我幹什麽?”


    我說完便看了看墓道裏麵:“我們去找人吧,僵屍都死了,找到人就快了。”


    我們去找人,便問了季末揚幾句關於殺生斬的事情,問他為什麽帶到這裏。


    他便說,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帶了殺生斬,是因為想帶出來試試,結果他在嬰坑那邊見到了些不尋常的畫麵,就是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用殺生斬砍殺過櫻花下的一個女子。


    後來女子跑了,他也不敢輕易進去,就先退了出去。


    但是退出去的同時,他忘記了發生了什麽事情,而離開後殺生斬就缺少了一塊。


    他找過贈送的老人,老人說是不必理會,殺生斬會自己修複,修複好,就是他再次用殺生斬的時候。


    奇怪的是,幾年都是老樣子。


    季末揚一度以為,殺生斬不會修複好,那老人是騙他的。


    但就在不久前,季末揚夢見老人,老人說殺生斬已經修複好,很快就能用上,還要他出門的時候帶上,他才帶出來,他本以為會用在我身上,結果竟是用在了這裏。


    我詫異:“這麽說,你知道老劉的事情?”


    “不知道,但他來找我,我就想起了殺生斬,這才帶了出來。”季末揚那樣說我也沒有再問。


    我們還要找人,繼續在墓道裏找人,直到找到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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