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爾歌沒想過陶堇會知情周行的出軌,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陶堇又說,“我知道周行有外遇,但不是你給我看的這一個女人。”


    是了,周行有很多個情人,她隻選了其中一個的照片給陶堇看。


    顧爾歌閉了閉眼,凝定心神,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陶堇沒有回話。


    顧爾歌現在簡直連殺了她的心都有,再次怒吼道,“我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這一吼,整個餐廳的都看向了這邊。


    陶堇注意到四周的人都看了過來,怕顧爾歌再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回道,“他們結婚後沒多久。”


    顧爾歌嗬了一聲,“陶堇,這就是你給九月找的結婚對象?”


    說完,她一下哭了出來,“這就是,你給九月選的,讓她與之共度一生的人?”


    陶堇被顧爾歌突如其來的大哭震得愣住,她從來沒有見過顧爾歌這麽失控的樣子。


    顧爾歌邊哭邊控訴,“你好狠的心!不,你根本沒有心!”


    又說,“你玷汙了九月!你髒!你用錢買來的男人更髒!”


    不知道哪一句話刺激到了陶堇,陶堇憤怒地回道,“誰告訴你我用錢了!他們倆結婚是因為互相喜歡!因為愛!沒有你,九月一切都正常得很!”


    顧爾歌聽了這話,眼裏湧起一股悲涼之意,“陶堇,你現在還認為九月喜歡女孩子是不正常的?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這樣認為?”


    陶堇咬了咬牙,理直氣壯道,“誰說她喜歡女的?誰說她是同性戀!她都結婚了,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我們家九月跟其他正常人一樣,不是同性戀!”


    顧爾歌聽她說完,忽而就明白了。


    這個女人,自始至終都不認同自己女兒的性取向。她居然用這麽愚蠢的方式,以堵住悠悠之口。


    九月的幸福和快樂,在她眼裏根本不重要!甚至連九月都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隻有她的自尊心,和她的優越感!


    陶堇看顧爾歌臉上還掛著淚,又沒來由地笑了起來,莫名其妙道,“你笑什麽?”


    顧爾歌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說,“我笑你。笑你自己沒本事,隻能通過九月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你在人前誇她,是真的為她驕傲嗎?別人在背後罵她,你是氣憤別人對九月的詆毀,還是更氣憤九月讓你沒麵子?”


    陶堇又羞又氣,張口要回擊,被顧爾歌打斷。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陶堇,這些都不重要。”


    她用手抹去了臉上的淚珠,說道,“因為接下來你會發現,沒有九月,你是多麽的愚蠢和可悲。而九月受的那些苦,我會一一替她討回來。”


    這時,服務員端著茶水走了過來。


    顧爾歌從餐盤上,把她的那杯涼茶放到她的麵前,此時又是麵無表情。


    她對陶堇說,“這次你請。”


    說完好似又笑了一下,聲音裏隱隱有愉悅之感,“下次換我。”


    陶堇總感覺她話裏有話,沒有琢磨出來,隻能愣愣地看著她離開。


    她隱隱覺得,顧爾歌有一種要豁出去的架勢,似乎已經朝她伸出了一隻手,想要把她拽入深淵!


    顧爾歌坐回自己的車上,她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抖。然後她把手微微抬到半空中,不是她的錯覺,是真的再發抖。


    她發泄般地一下打在方向盤上,停車庫裏是一聲又尖又長的鳴笛。


    嘀——


    繼而,她雙手用力地握住方向盤,狠狠地握住,指節因為太過用力微微發痛,指尖泛白。


    ……


    回到家的時候,客廳裏的燈還亮著。何如醉在沙發上昏昏欲睡,聽到開門的響動,就站了起來,走向門口。


    顧爾歌正在換鞋,看她過來了,“媽,怎麽還沒睡?”


    何如醉看了看手表,已經11點過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顧爾歌換好鞋子,跳到她麵前抱她,“對不起,以後我注意。”


    何如醉很吃她撒嬌這一套,不再追問,轉身往裏走,顧爾歌跟在後麵。


    她問,吃過飯了嗎,顧爾歌說吃過了。


    又看灶台上有砂鍋,想著肯定媽媽熬了湯,“不過,我可以再喝一碗湯。”


    何如醉就讓她坐在餐桌前,去給她盛了一碗湯過來。


    顧爾歌喝了兩口覺得有點油膩,但還是強忍著喝完了。


    看她喝完,何如醉又拿了藥給她吃,顧爾歌接過,乖乖服下。


    何如醉說,“你要是覺得哪裏不舒服就說,如果病情有好轉,我們就減少劑量。”


    顧爾歌點了點頭,說好。


    何如醉摸了摸她的頭,“要快些好起來。”


    顧爾歌朝她笑,“我會努力的。”


    何如醉看她笑,自己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反而感覺自己快要哭了。起身把她麵前的湯碗收到洗碗池裏去,背過身的同時,落了一滴淚。


    顧爾歌見何如醉背對自己,趕緊用手順了順自己的胸口,把要嘔吐的感覺強忍了下去。


    何如醉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之後,轉身看顧爾歌還坐在餐桌邊,她過去牽她,“回房間洗漱吧。”


    顧爾歌看著兩人牽著的手,說道,“媽,我都25了,你怎麽像牽個孩子一樣?”


    何如醉頭也沒回,“你不就是個孩子嗎,我和你爸爸的孩子。”


    顧爾歌笑,“那你有時間好好給我爸說說,誇我每天都有按時吃藥、按時吃飯。”


    何如醉回,“你爸每天都打電話問你的情況,他都知道。”


    顧爾歌嗯了一聲,說,“等過兩天,我們回去看他。”


    洗漱完,差不多藥也起作用了,何如醉要守著她睡覺,她硬是把她推了出去,說自己困得很,馬上就睡了,不用守。


    何如醉這段時間也累,困極,反正兩間臥室挨著的。


    她在顧爾歌關上門的前一秒,用手抵著門說,“不要反鎖。”


    顧爾歌說好。


    兩人就各自去睡了。


    沒過多久,她就睡著了……


    夢裏她回到了高二的那間寢室,室友正在熟睡,她從床上醒來,下了床鋪,小心翼翼地開了門,走出去。


    過道裏空空蕩蕩,過道的燈亮得刺眼,她抬起右手擋住強光,減輕眼睛的不適感,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整個過道裏都回蕩著她的腳步聲,窸窸窣窣。


    走了一半,又上了一層樓,又往左走一大截路,眼前的情景越來越熟悉。


    她猛地意識到,她是要去九月的寢室。


    想到九月,她心裏高興了起來,慢慢加快了自己的腳步,直到最後跑了起來。


    終於跑到拐角處,從這裏拐進去的左邊第二間,就是九月的寢室。


    她朝她的寢室走過去,可是不論她怎麽前進,她的寢室始終在兩三米的距離。


    她不服輸地奔跑,但是距離始終不變……


    最後,她累得用手撐在大腿上,停在原地喘氣……


    然後她的耳邊就聽到九月的哭聲。


    她應聲抬頭,就看到九月蹲在寢室外麵。


    隻見九月把頭埋進手臂與膝蓋間,悶頭在哭……


    就像她們第一次見麵那樣。


    爾歌喊她的名字,她像沒聽到一樣,專心哭泣,不曾抬頭。


    爾歌看她不理自己,又聽她哭得沒完,自己也哭了起來,邊哭邊說,“九月,不要哭……對不起……對不起……”


    至於對不起什麽,夢裏的她也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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