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有些路,注定要自己走。


    賀希孟跟梅瓊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們在家族的壓迫中苦苦掙紮,雖不能相互依靠,但也是在前行路上的見行者。


    可此時此刻。


    賀希孟站在大西北的沙漠中。


    回眸望去,他人生的每一個角落都是荒蕪、沒有盡頭的。


    一眼、看不穿。


    那些密密麻麻的思緒湧上心頭。


    將他桎梏在裏麵。


    翻不出去。


    身旁下屬見他吐血,前來詢問為何。


    他淡淡的搖了搖頭。


    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無法言喻。


    他怎麽說?


    說他前行的這條路上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說這條路上漆黑一片。


    連個同行人都沒有了?


    無人理解。


    外人隻看風光不看滄桑,無人能理解她們這群人的苦難。


    傍晚。


    日暮西斜。


    李沐坐在客廳裏,望著夕陽從院子裏灑進來。


    漫天遍野的新聞飄在跟前。


    她的世界好像就此崩塌了。


    梅瑤是私生女的信息被廣而告之。


    漫天遍野的新聞灑下來。


    讓她無處可逃。


    出軌、私生女的新聞被貼在了李沐跟梅瑤身上。


    梅家就此完了。


    時代的更迭就注定有人會從此消失,無論是家族還是個人。


    梅瓊打著一損俱損的心思將梅家踩下去了。


    她的那封遺書,將事情推到了高潮。


    且這高潮,起的快,落得慢。


    損傷無數。


    整個首都的上層社會哀鴻遍野。


    有人說,梅瓊是這個時代的犧牲品。


    也是這個時代的勇士。


    她敢於負隅頑抗,敢於放棄一切。


    敢於以生命作為終結點。


    敢於付出生命去與家族做對抗。


    這是她的勇氣,也是獨屬於梅瓊的勇氣。


    【以我為戒,我希望這世間的每一個女孩子都能被愛,被厚代,如果無人愛,那就自私點,好好愛自己】


    梅瓊的這句話,讓多少人為之流淚。


    鄔越安這般堅硬的一個人。


    為了仕途可以放棄一切的人,都被梅瓊的這句既悲哀,又偉大的話給戳中了心窩子。


    鄔越安坐在椅子上,雙手撐著腦袋,修長的指尖擋住了她的眉眼,淚水一滴滴的從眼框中砸下來。


    啪嗒、啪嗒的落下來。


    一滴滴的在報紙上砸開了花。


    翻譯部沉浸在哀傷的情緒中,濃厚的黑灰色氣息讓整個部門的人都不敢喘息。


    人這一聲,何其短暫啊!


    梅瓊的去世,讓眾人都覺得,來日實際上,並不長。


    來日方長這句話,半真半假。


    可能,你的人生,片刻就終止了。


    快的你都來不及去回味自己這一生走過的路,見過的人。


    鄔越安突然想起跟梅瓊的一段對話。


    【你跟杜時潤不會長久,不要為了片刻歡愉賭上自己的一生】


    梅瓊笑了笑:【人這一生什麽是長久的?一生能有多長?】


    這句話,就跟魔障似的在她的腦海中盤旋著。


    鄔越安調整好情緒拿著杯子從辦公室出去。


    就見一個新來的實習生拿著手機在茶水間給自己男朋友打電話。


    她說:“聽到同事去世的消息,心裏有些難受,想聽聽你的聲音。”


    鄔越安聽到這句話時。腦海中閃過的是蕭言禮的身影。


    刹那間,不可置信的情緒從心底攀援起來。


    快到讓鄔越安覺得心頭有些震驚。


    她疾步回到辦公室,拿起手機給蕭言禮去了通電話,可這通電話,無人接聽。


    一瞬之間。


    鄔越安似是意識到了什麽。


    失去生命是一瞬之間的事情。


    失去一個愛了你很多年的人又何嚐不是呢?


    鄔越安這日,靠在牆壁上,捂著胸口。


    隻覺得窒息難耐。


    而宋思知跟薑慕晚呢?


    在得知梅瓊去世的消息時。


    無人言語。


    像兩個木偶人坐在院子的涼椅裏,目視遠方。


    放空了自己的思緒。


    將一起摁在了自己的胸膛裏。


    二人在院子裏坐了一整個下午。


    從日頭西沉,乃至暮色四合。


    夏日的微風吹過,帶來陣陣的青草香,宋思知的嗓音突兀響起:“你覺得、我們幸運嗎?”


    薑慕晚點了點頭:“幸運。”


    宋思知淺笑:“我也覺得。”


    如果她跟薑慕晚二人的成長環境是梅瓊那樣的,不見得能有梅瓊這樣的勇氣用生命去做搏鬥。


    宋思知跟薑慕晚錯了嗎?


    沒有。


    如果梅家不倒。


    宋家就回不到原先的位置上,而起,如果梅家起來了,宋家隻有死路一條。


    可梅家錯了嗎、?


    也沒有。


    名利場上的每一個人都在拚盡全力的往上爬,想得到一切。


    而這世間不是所有的拚搏與博弈都能得到圓滿的。


    總有那麽一兩個人會因為這場拚搏與博弈付出生命,乃至犧牲全家人的性命。


    名利場上,一步錯步步錯。


    從古至今、有鬥爭必然有犧牲。


    不是犧牲自己,就是犧牲別人。


    他們都沒有錯。


    因為,人都是自私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沒有人願意犧牲全家人的性命去成全別人。


    宋思知跟薑慕晚二人從來不覺得自己錯了。


    一個拚盡全力捍衛自己家族的人又何錯之有呢?


    劉情錯了嗎?


    也不見得。


    賀家祖祖輩被打下來的江山與基業到了她的手上。


    她自然是要拚盡全力去維護的。


    怎能甘心被梅家拖累?


    ..............


    傍晚時分。


    宋思知不知從哪個摸了根煙出來,坐在薑慕晚的身邊緩緩的抽著。


    俞瀅瞧見了。


    難得的沒說什麽。


    僅是目光深沉的看了眼她。轉身進了屋子。


    而薑慕晚呢?


    坐在涼椅上,一手落在自己的腹部。


    感受著肚子裏小家夥的翻山倒海。


    夜晚,顧江年回來,見這二人如此。


    難得的沒有苛責薑慕晚與宋思知。


    整個宋家的人。


    像個溫暖的臂彎,用靜默無言嗬護著宋思知跟薑慕晚二人低沉的情緒。


    不去碰觸她們心底深處淡淡的憂傷。


    這日,顧江年歸家。


    未在有其餘的工作。


    他今日的任務,是陪顧太太。


    寸步不離的陪著顧太太。


    連帶人上廁所他都不許人關門。


    守在門口看著她。


    向來不許薑慕晚帶著兩隻貓上臥室的人,今天破天荒的,一手拎著一隻貓進了臥室。


    且還關上了臥室門。


    防止兩隻小東西跑出去。


    夜間。


    顧太太躺在床上,反反複複睡不著。


    直至臨近午夜,她鑽進顧先生的懷裏。


    喃喃開口:“難受。”


    這句難受,讓顧先生三魂丟了氣魄。


    猛地翻身起來。


    半撐著身子望著薑慕晚:“乖寶,你別嚇我。”


    顧太太伸手將顧江年的手牽過來,落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小家夥在肚子裏鬧的正歡。


    翻騰著。


    讓薑慕晚覺得難受的厲害。


    顧江年這才狠狠地鬆了口氣。


    俯身親了親薑慕晚。


    伸手摸著她的肚子。


    輕輕地安撫著。


    輕輕地跟小家夥說這話,哄著。


    顧太太呢?


    在顧先生的柔情話語當中漸漸睡去。


    隻是這一夜,並不安穩。


    輾轉反側,而顧江年,也近乎是徹夜難眠。


    顧江年或摟著,或抱著,或護著人。


    但不管是什麽姿勢,都不會長久。


    她輾轉反側。


    整夜難免。


    上半夜尚且還好,到了後半夜。


    薑慕晚從睡夢中起身。


    前往衛生間去時。


    坐在馬桶上,發起了呆。


    而顧江年,坐在床上的人等薑慕晚,怎等怎不回來。


    這人掀開被子起身。


    去了衛生間。


    將一進去,就見薑慕晚坐在馬桶上發呆。


    整個人,像是失了魂魄似的。


    “寶貝兒,你怎麽了?”


    顧江年蹲在她跟前望著她。


    輕言細語的哄著。


    溫厚的掌心落在她臉麵上。


    而後俯身,親了親她的唇瓣。


    一下一下的,溫軟至極。


    “好了,乖乖,馬桶不能坐久了。”


    顧先生說著,將人從是馬桶上撈起來,將她的睡裙放下來。


    顧太太的思緒,此時才回籠。


    反射弧極長的問了句:“為什麽?”


    顧先生似是想起什麽,猝然一笑:“會得痔瘡。”


    顧太太聞言,狠狠的瞪了人一眼。


    見人有些鮮活之意。


    顧江年伸手將人摟進了懷裏。


    輕輕的蹭著。


    溫軟的哄著。


    緩緩地撫摸著。


    “好了,好了。”


    “來來來、讓老公親一口。”


    顧江年有的是本事哄人。


    薑慕晚被他三言兩語哄得服服帖帖的。


    且還給人哄餓了。


    這夜晚間。


    宋蓉見人胃口不佳,難得的沒有說什麽。


    也沒表現出不滿。


    大抵是知曉今日情況特殊。


    淩晨一點。


    顧江年牽著人進了廚房。


    薑慕晚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後麵還跟著兩隻貓。


    用顧先生的話來說,拖家帶口的。


    顧先生進廚房給人弄宵夜。


    薑慕晚進茶室給兩隻貓倒貓糧。


    倒完貓糧回來還不忘提醒顧先生多做一份。


    翌日。


    晨間。


    首都下了一場磅礴大雨。


    嘩啦啦的流淌下來。


    湍急的雨勢沒有將首都的流言帶走


    相反的、越來越盛。


    晨間九點。


    賀希孟出現在賀家門口。


    他頂著滂沱大雨進屋時,恰見劉清從二樓下來。


    母子二人,四目相對,劉清的眼眸中有驚訝一閃而過。


    而賀希孟站在門口,冷冰冰的望著她。


    眼底沒有絲毫溫度可言。


    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又或者像是在看一個仇家。


    “你怎麽回來了?”


    “你弄死了杜時潤?”


    賀希孟望著劉清一字一句問道。


    沒有尊稱,沒有客氣的言語。


    隻有一句直白到令劉清渾身一震的一句詢問。


    “你是在質問我?”


    “你弄死了杜時潤?”


    賀希孟望著劉清又問。


    一字一句,尤為清晰。


    “這重要嗎?”


    “這不重要嗎?”


    “你弄死了一個圈外人,”賀希孟連夜從大西北就是為了質問劉清的。


    而且質問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難掩的殺氣。


    這麽殺氣讓劉清驚愕。


    “身處圈中,哪有什麽圈外人可言?”


    “你應該去質問梅瓊為什麽會把杜時潤拉到這個圈子裏來,她明知道名利場上多的是財狼野豹,要吃人性命,可她卻還如此做。”


    “是我要弄死她嗎?是她將杜時潤推到了懸崖邊,你風塵仆仆的趕回來就是為了質問我的?賀希孟,你是瘋了沒好嗎?”


    如果不是梅瓊將杜時潤拉進來。


    她即便是再有本事,也沒有辦法把手伸到杜時潤身上去,是梅瓊給了她這個機會。


    又或者說是她把這個機會送到自己的跟前來。


    既然如此,她沒有不用的道理。


    名利場上的每一個人在做一件事情之前都會權衡利弊。


    如果能花最小的代價去完成最偉大的事情,誰都願意這樣做。


    “不僅是我,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把手伸到杜時潤身上。”


    “賀希孟。”


    “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你。”


    賀希孟望著劉清一字一句道。


    近乎咬牙切齒。


    “當初是你主動找到梅瓊想要跟她聯姻,獲取利益的,她盛時,你捧著她,她摔倒了,你恨不得上趕著第一個去踩她,你的道德呢?你的良知呢?你做這一切的時候想沒想過外界的人會怎麽看點我們賀家?前麵是宋家,後麵是梅家,你難道不怕賀家從此孤立無援?”


    “你把一個無辜的人逼上死路難道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嗎?”


    “你以為你這樣是保住了賀家嗎?你這樣做是把賀家推向了另一個深淵,你出去聽聽,聽聽那些人是怎麽評論我們的,你應該慶幸梅瓊不是跟你一樣的人,她尚且還有一點良知在,所以放了你一條生路,不然,梅家的下場就是我們賀家的下場。”


    “你以為梅瓊真的鬥不贏你?她竟然想到付出生命來了結這一切,就證明什麽都不想要了,她都做好準備去死了,還給你留什麽臉麵?她要是在遺書中將你做的那些事兒隨便撿一件抖出來,你就得玩完兒了。”


    “你自詡聰明,覺得鬥贏了梅瓊,實則不過是人家可憐你罷了。”


    “你想要名利,將名利當成一切,那你此生就守著名利過吧!”


    賀希孟說完,轉身就走。


    劉清在身後望著她。


    驚恐爬上心疼。


    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了出來,伸手拉住賀希孟的胳膊:“你去哪兒?”


    “去一個沒有這些肮髒且惡心的鬥爭的地方,你抱著你的權利過吧,守著你的權利過吧。”


    賀希孟說完,伸手甩開劉清的胳膊。


    跨大步揚長而去。


    隻剩下劉清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題外話------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作者終於滿十八歲啦~~~~


    祝我生日快樂,日富一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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