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翻譯部內,鄔越安端著兩杯咖啡推開了梅瓊的辦公室門。


    後者見鄔越安,目光平靜。


    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有半分驚慌。


    夾在手中的香煙也沒有要放下去的意思。


    著一身總統府的專用白襯衫靠在椅子上。


    眼前電腦上正在同步直播宋老爺子的記者會。


    梅瓊的臉麵上掛著一抹諷刺的淺笑。


    她看了眼鄔越安,後者端著咖啡杯過來,遞給她。


    鄔越安拉開梅瓊對麵的椅子坐下去。


    一時間,二人靜默無言。


    隻有電腦裏記者會直播的聲響傳來。


    ..................


    “宋老您好,請問事情真的如外界傳聞那般嗎?”


    “證據已經交由警方,如果不如傳聞那般,警方也不會將人帶走。”


    “宋老打算以什麽罪名起訴梅小姐呢?”


    “故意殺人罪。”


    《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規定,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宋家這是要弄死梅瑤啊!


    不給一點點的餘地。


    記者會現場有片刻的靜默無聲。


    “那請問科研所的人為何會在場呢?”


    “我也想知道,希望媒體朋友們能幫我問出來。”


    宋老爺子的每一句話都帶著冷硬。


    與以往的那個仁慈的老人家不同。


    更多的是冰冷,無情。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


    不進入危險的國家,不居住在動亂的國家。天下有道,就出來從政;天下無道,就隱居不仕。


    宋老這話隻怕是說給某些人聽的。


    “我宋家為國為民百年之久,一心致力於科研研究,力求造福百姓不求絲毫回報,但若某些有心之人將毒手伸向我的子孫後代,那就別怪我奮起抗擊了。”


    大抵是首都無人見過這位老先生如疾言厲色的出現在公眾視野中。


    對於這位老人家冷怒的言語。


    眾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開口。


    “人命、不是那麽好背的。”


    “我希望這一次,無論是哪個部門都不要有任何包庇的嫌疑,不然、拚了我這把老骨頭,也要跟你們鬥到底。”


    ....................


    “你說,人跟人之間的差距,為什麽會這麽大呢?”


    “同樣為人父母,同樣為人長輩。”


    梅瓊抬手吸了口煙。


    煙霧繚繞之際她近乎縹緲的語氣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鄔越安端起咖啡緩緩的送到嘴邊。


    淺淺的抿了口:“寸有所長,尺有所短,人的五根手指都長不到一樣的長度,你怎能要求每個人都一樣呢?”


    梅瓊聞言。


    唇角的諷刺越來越明顯了。


    “你應該早有準備才是。”


    “是啊!人世間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對任何事情都早有準備。”


    這是不幸之人的特點。


    如果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


    有人給你當風雨,有人陪你共成長。


    你又何須對一切事情都早有準備?


    梅瓊的這句話,戳到了鄔越安。


    有一瞬間,她隻覺得渾身的血液因為梅瓊的這句話而停住了。


    良久,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試圖掩飾自己臉麵上的僵硬。


    梅瓊桌麵上的手機響起。


    她看了眼。


    李沐的名字出現在上方。


    她靜靜的看著,任由電話響了又停,停了又響。


    鄔越安看得出來。


    梅瓊並不想管這件事情。


    且還是抗拒的。


    她靜默的望著人,視線從梅瓊的手機上移至她的臉麵上。


    “不解決,輿論越大對你的影響越大。”


    “你想逃離家族過嗎?”


    “沒有,”鄔越安直接了當回答、


    轉而,她望著梅瓊繼續道:“我走上這條路,是喜歡,是自願,我享受征戰沙場那種輸一場贏一場的快感。”


    “與人交談我學東西,與鬼交談我看笑話,我覺得這是令我開心的事情。”


    “如果你,覺得踏上這條路出了傷害與勞累再無其他。”


    “可以換一條路走。”


    “難得你今天跟我說這麽多。”


    梅瓊望著鄔越安。


    有些詫異。


    因為鄔越安,鮮少有跟她這般談心的時候。


    她們二人,像處在同一個維度上的平行線。


    看著彼此,但永遠都不會走到一起。


    鄔越安淺淺笑了笑,望著梅瓊問道:“翻譯部有個駐外的機會,如果你想要,下周一之前可以來找我。”


    言外之意,如果梅瓊想逃離,她可以給她一個合理的逃離借口。


    鄔越安想幫她。


    毫無理由的。


    就是想幫她。


    工作駐外,遠離了首都的漩渦。


    又能逃離梅家人、


    “謝謝。”


    “不客氣。”


    這夜晚十一點,梅瓊離開辦公室。


    剛一出去。


    就見劉清站在單位門口。


    顯然,是在等她。


    她腳步一頓,望著劉清的身影隻覺得人都處在某種恍惚階段。


    她走近,劉清的視線落在她臉麵上,隻問了一句淡淡的話:“能解決嗎?”


    梅瓊麵不改色,嗓音平靜:“宋老親自出手,您覺得呢?”


    劉清抿了抿唇,麵露為難之色的望了眼她。


    思忖了片刻:“你跟希孟的事情,你覺得如何?”


    “讓賀希孟來跟我談。”


    “你這是什麽意思?”


    “賀夫人是想讓我主動放棄這段關係?好將你們從中摘開,把你們擺在一個被拋棄的受害者位置上?您還真是有手段呢!一言不發了逼走了宋蠻蠻,現在想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我?沒人告訴你,一個手段不能用兩次嗎?”


    “這還隻是梅瑤出事,要是我出了事兒,我很有理由懷疑,賀夫人會不會借機來踩我一腳,落井下石。”


    “明哲保身的道理誰都懂,換做是你,你也會這樣做。”


    “我是會這樣做,但同一個手段,我不會用兩次。”


    梅瓊說著,冷笑的看了眼劉清。


    隨即,拉開車門,驅車離去。


    劉清站在原地,整個人氣的渾身發抖。


    望著梅瓊揚長而去。


    梅瓊呢?


    坐在車裏,手握方向盤。


    盯著眼前道路的視線沒有任何波瀾。


    半路,她撥了通電話過去,話語平靜而又溫淡:“我今晚,不過來了。”


    那側,靜默了片刻,似是有些震楞:“好。”


    “萬事小心。”


    男人溫暖的嗓音響起。


    而後又道:“凡是多想想我。”


    梅瓊望著方向盤的指尖一緊。


    內心的空蕩瞬間被填滿。


    她濕了眼眸,而後輕輕的笑,輕輕的喊他:“杜時潤。”


    “恩?”男人輕輕的回應。


    “人間本不該令我這麽欣喜的,但是,我有你。”


    “傻。”


    男人的淡笑聲想晨起時分的大提琴。


    從她的耳邊流淌過去。


    “予萬物長情,為一人皈依,你有我,瓊瓊。”


    “幸而有你。”


    ...................


    病房內。


    薑慕晚嚶嚀著醒來。


    整個人處在恍惚之中。


    睜開眼,視線尚未恢複清楚嗓音卻先入耳了。


    男人低沉的話語聲從耳畔響起。


    似是在跟人吩咐什麽。


    隻聽人問了句:“國外呢?”


    “不放過。”


    “顧江年,”薑慕晚的呼喚聲嚶嚀著響起。


    正跟徐放言語什麽的人一驚。


    急切邁步過去。


    “醒了?”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顧江年一連兩問想起。


    讓薑慕晚有些迷瞪。


    伸手摸了摸他的掌心。


    緩緩的搖了搖頭。


    “我怎麽了?”


    印象中,她被推了一把。


    但也不至於躺在病床上啊。


    她的那句肚子痛,也是應急是喊出來的。


    顧江年俯身望著薑慕晚,四目相對,一人疑惑,一人想在思忖。


    顧江年仍舊有所心慌。


    隻是這份心慌在對上薑慕晚清明的眸子時,少了大半。


    男人一手撐在薑慕晚耳畔,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薄唇微起:“來、先讓老公親一口,穩穩心。”


    雖明知這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可顧江年仍舊會覺得心顫。


    這股子心顫,在見到薑慕晚無事時,才穩下去。


    薑慕晚笑了笑。


    伸手攀上顧江年的脖頸,回應這個深深的吻。


    喘息交錯,脖頸交纏。


    顧太太修長的指尖穿梭進男人的短發裏,輕緩的撫摸著。


    顧江年抱著她的腰肢將人從病床上帶起來,寬厚的掌心隔著病服遊走在她細瘦的腰肢上。


    片刻,許是覺得難耐。


    這人溫厚的掌心如遊蛇一般鑽進了她的衣衫。


    而顧太太亦是如此。


    喘息交疊,耳鬢廝磨。


    病房內,顧太太細微的呻|吟聲猛的將顧江年的思緒拉回。


    一場交纏,戛然而止。


    薑慕晚朦朧的雙眼望著顧江年。


    原本清明的眸子布滿了水汽。


    她望著他,細微的嗯了一聲。


    摁住了顧江年落在某處的手。


    男人喘息未平,沙啞著嗓音開口:“想要?”


    “恩、”顧太太喃喃回應。


    男人細微的歎息了聲。


    親了親薑慕晚的脖頸,不舍又難耐的模樣戳痛了顧太太的心。


    她拉著他的手,輕輕的、如嬌似嗔道:“可以的。”


    “危險。”


    顧先生的掌心仍舊落在她身上。


    不舍、難耐。


    齊齊上演。


    “過三個月了。”


    慕晚仍舊想掙紮。


    顧先生呢?


    細微的歎息聲變成了無奈的搖頭。


    他鬆開薑慕晚,雙手捧著人的麵頰,狠狠的吧唧了一口。


    且道出四個字:“因人而異。”


    “乖、老公去趟衛生間。”


    “你——————”顧太太拉著顧江年的衣擺,一臉不甘心。


    有需求,是正常的。


    就怕她沒需求。


    但此時,顧江年即便是在有膽子,也過不了自己內心的那一關。


    更不用說她此時躺在病床上。


    他要是真有這個膽子,估摸著也得改名字了。


    “乖、寶貝兒,忍忍、往後補回來。”


    顧先生說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輕輕的哄著。


    而顧太太呢?


    冒火了。


    伸手鬆開男人的衣擺,怒斥他:“那你還撩我。”


    顧先生:............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隻是想親親你。”


    “你還摸我。”


    顧先生:.........“那我去把手砍了?”


    “你怎麽不把嘴也縫上呢?”


    顧先生:............


    “宋老。”


    門口的招呼聲打斷了二人的僵持。


    薑慕晚嬌嗔的橫了眼顧江年。


    老爺子進來,見薑慕晚靠在床上,臉色紅潤。


    人也沒有萎靡的跡象。


    心都安了幾分。


    “蠻蠻還好嗎?”


    “好的,外公。”


    老爺子點了點頭,意味深沉的說了句:“在自家人跟前好就行。”


    薑慕晚即便剛與顧江年磋磨了一番,腦子還是在線的。


    她從老爺子的話語中聽出了幾分深意。


    望了眼顧江年。


    後者望著她點了點頭。


    僅是這一點頭。


    薑慕晚就懂了。


    .................


    十一點二十五分。


    梅瓊仍舊穿著總統府的工服,唯一不同的是她摘去了胸前的胸牌。


    提著一隻卡其色的包包進了警廳。


    “我找梅瑤。”


    警廳的人這夜可謂是通宵達旦。


    徹夜不敢眠。


    這個案子備受關注。


    警廳外,上百家媒體蹲守。


    科研所的幾位大佬都被分別分開問話。


    而當事人梅瑤此時更是被局長親自問候著。


    李沐的律師早就候著了。


    見到梅瓊。


    他急忙趕過來:“梅翻。”


    “梅瑤還在審。”


    警局裏的人本不想說什麽的。


    但一聽到律師的那句梅翻,警局裏的人穩這才回應她。


    梅瓊聽聞,點了點頭:“不叨擾你們工作,我稍等會兒也行。”


    “梅翻。”


    梅瓊看了眼站在自己身邊的人,目光落在他身上。


    望著他,又看了眼四周:“你一人?”


    “是,”律師低頭回應。


    “你們李總呢?”


    律師一愕。


    沒想到梅瓊會如此直白的稱呼李沐。


    “李總她————有事去了。”


    梅瓊懂。


    有事假。


    找人真。


    但現如今。


    不管她去找誰,都是垂死掙紮,負隅頑抗。


    十一點四十。


    警員告知梅瓊,可以進去了。


    她看了眼律師,麵無表情問道:“是你進去?還是我進去?”


    “您先。”


    昏暗的審訊室裏。


    梅瑤坐在椅子上,整個人精神萎靡意誌沉沉。


    梅瓊將踏進審訊室的腳步頓了下。


    望著梅瓊靜默了幾秒。


    而垂頭喪氣坐在眼前的梅瑤聽聞高跟鞋的腳步聲時,才抬起頭來。


    見到梅瓊,一股子委屈與害怕的感覺從心底攀升了起來。


    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人突然找到了依靠,看見了彼岸。


    看到了生的希望。


    帶著哭腔的喊聲就此響起:“姐姐。”


    ------題外話------


    聽說你們就喜歡我的不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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