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慕晚跟顧江年這叫什麽?


    這叫在別人家門口放了把火,並且自己遠離了放火點,此時正悠哉悠哉,悠閑悠閑地享受生活。


    將那些凡間的事情都全都拋到了腦後,過上了難得的二人時光。


    相比於這當事人的淡定,另一邊,席家可謂是正在火中煎烤似的。


    席謙站在書房裏,似是被顧江年這一波騷操作氣得不輕,雙手插腰在屋子裏緩緩渡步,麵露凶狠之色,望著自家兒子,心中的憤恨讓他恨不得伸手招呼眼前人。


    片刻,席謙伸手,將桌子拍的哐哐響:“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席修澤低眸未言。


    “他顧江年這波操作是什麽意思?我在謀劃著怎麽樣才能把人拉過來,他反手就給自己引爆了?這是什麽意思?打我席謙的臉?”


    說及此,席謙似是氣的不行,伸手操起桌上的文件,朝著席修澤劈頭蓋臉就扔過去,吼道:“他從公司撤股這件事情你為什麽不跟我說?”


    “你眼裏還有沒有這個家族?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在席謙眼裏,席修澤渾身逆骨,他本該是不喜的,可偏偏,這個兒子有本事,手握經濟大權。


    行走官場之間,多的是需要用錢的地方,而席修澤正好可以給他經濟上的支持,若非如此,他們父子二人隻怕是早已老死不相往來。


    席謙是個典型的上位者,有所用者便留下來,無所用者便踢開,而此時席修澤於他而言,就是那個有所用的人。


    他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嘲笑自己活成了自家親爹的手中刃。


    自年幼時分,自家母親去世,眼前這個男人無縫對接將外麵的女人娶進門之後;席修澤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會認這個男人做父親,即便是名義上血液上的關係避不開,可在心裏,他早已成了一個陌生人。


    一個無關痛癢的陌生人。


    古語有言,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這樣一個男人竟然妄想上高位?上了高位之後呢?帶著人民群眾奔向火坑引領全國經濟走向末路?


    心中無大義的男人若是能上得了在這高位,他席修澤將頭砍下來給他當球踢。


    比起席謙,席修澤心中也有著同樣的疑惑:“你眼裏有我這個兒子嗎?”


    一個懷疑是不是自己親生的,一個懷疑是不是自己親爹,這二人有著同樣的疑惑。


    “你放什麽狗屁?”席謙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炸了毛。


    “我一直都很奇怪,你為了家族不顧親生兒子的感受娶了齊嬌,竟然娶了她,你就將齊家的關係利用到底啊,現如今反過頭來扒拉著我是什麽意思?是你是蒼蠅還是我是屎?”


    “你當初為了自己的仕途,那麽火急火燎的在原配夫人死後立馬無縫銜接娶了她,原以為他可以讓你的仕途平步青,可現在呢?她怎麽不行了?你問我有沒有把你當成親生父親,那你有把我當成親生兒子嗎?有需要的就把我拉過來就把我拉過來,沒需要的就把我踢開,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你真當我席修澤還是那個三歲小孩呢?”


    席修澤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可笑,你說他為人父,他根本就不配為人父,你說他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或許是的。


    人生如果是一個有所得就有所棄的過程,那麽眼前這個人得到了權利與仕途,放棄了自己的家人。


    他不配做一個父親。


    言罷,席修澤轉身離開,臨行至書房門口時,微微側首用餘光望向席謙道:“你別忘了我媽是怎麽死的。”


    說完,他伸手拉開書房門,準備跨步離去時,一眼就瞧見了齊嬌站在一旁偷聽他們二人講話。


    哐當,席修澤伸手猛的將門甩開,望著齊嬌萬般嫌棄又怒火中燒道:“要不要請你進去,我們當著你的麵再來一次?”


    齊嬌素來知曉席修澤跟自己不對盤。


    也不太願意當著席謙的麵跟人正麵剛。


    抿了抿唇,往旁邊去了一步。


    她以為自己的隱忍可以換來席修澤的退一步,可此時並沒有,席修澤既然已經跟親爹撕上了,又怎麽會放過這個後媽呢?


    “原配夫人墳頭都沒涼你就爬上來了,那會兒怎不見你委屈巴巴的不願意?吼你兩句整得跟個受氣的小媳婦兒似的,那麽會演,你怎麽不去京班子裏唱戲?一把年紀了還掛著一張我見猶憐的臉麵,跟個炸過火了的老油條似的,你惡心誰呢?”


    “這麽喜歡睡陰涼之地?老子去殯儀館給你整兩個包間讓你去常住著?”


    “滾一邊兒去,馬桶裏的屎都你比值得欣賞,”席修澤伸手撥開擋在眼前的齊嬌。


    話語那真叫一個不客氣啊!


    一點都不慫。


    似是壓根就不怕什麽流言蜚語來中傷自己。


    別人家都是惡毒後媽毒害繼子,而席家隻怕是這後媽還沒伸手,席修澤就一腳將人踹開了。


    “逆子!!!!,”書房內,席謙將席修澤的話都聽進了耳裏,猛的抄起桌山的硯台,向著門外狠狠的砸來。


    席修澤偏頭躲開就罷,硯台哐當一聲砸在牆壁上,落在了地麵上。


    齊嬌素來不是席修澤的對手,每每這人發起火來時,她是畏懼的。


    席修澤這人,在外時衣冠楚楚,一表人才。


    可在家、與之截然不同。


    亦或者在自己跟前,他可以下陰狠手段。


    且那些手段,每每都是奔著弄死自己來的。


    早些年,齊嬌尚且還想在這人跟前展一展後媽的威風,可此時,隻想保命。


    “我勸你省了將顧江年拉入麾下的心思,如他那般人,不會輕而易舉的成為任何人的手中刃,除非他心甘情願。”


    一個在死人堆裏爬起來的人,什麽沒見過?


    什麽沒經曆過?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讓自己成為別人手中的劊子手?


    他堂堂c市首富的位置,不是靠著那張臉坐上去的。


    這麽多年一直穩居在c市,不向前發展,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更甚者,這人無牽無掛一身輕、


    有的是殊死一搏的資本。


    老祖宗留下來的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顧江年這人啊——————。


    ———、


    觀瀾別墅內,薑慕晚將一進屋就脫了身上羽絨服,伸手想要接過顧江年手中的貓籠子,卻被人偏開:“我來,你先進去。”


    首都的冬日,實在是太難熬。


    連帶著剛來幾日的蘭英都不自覺的嘟囔了一句。


    這才十二月,若到了臘月底,更甚,北風呼嘯起來跟冰刀子似的刮在人的臉麵上。


    往日在高樓大廈還好,可若是外出,難熬。


    薑慕晚在c市呆了一段時間,再回到首都,總覺得哪哪兒都不適應。


    “冷?”甫一進屋的人將手伸到暖氣片旁邊烤著。


    顧江年將貓籠子遞給蘭英,走過去摸了她的掌心,入手一片冰涼。


    “去泡個手,”男人牽著人的掌心往浴室去,放了一盆熱水將她纖瘦的爪子摁進去,溫溫道:“這麽怕冷,往常是怎麽過來的?”


    “以前也沒覺得這麽冷,”她道。


    “年紀大了?”顧太太疑惑問了這麽一句。


    話語剛落,便見顧先生透過鏡子白了她一眼。


    懶得接她的話。


    顧太太呢?


    不死心,繼續追問:“你說是不是?”


    “怎?我明兒讓推薦墓地的人上來走一遭,提前給你把地選好?”年紀輕輕嘴裏沒點好話出來,一天天淨瞎扯。


    “我說我老了,你就要給我買墓地了?那我要是說我不行了,你是不是得提前把火葬場的位置給我定好了?”


    薑慕晚不服輸。


    這張嘴,縫上跟顧江年鬥智鬥勇的時候才能發揮最大用處、、


    顧先生摁著人的手在熱水裏搓了搓:“也不是不行。”


    顧太太掙紮了一下想起來,又被人摁下去了,且擰著眉斥她:“別亂動。”


    “那墓地得買雙人的。”


    “怎麽?想跟我生同寢死同穴?”


    “不不不,”顧太太搖頭拒絕,“要死大家一起來。”


    嘶——————顧太太的話剛說完,顧先生狠狠的捏了一下人的掌心,警告性的望了人一眼。


    “先生,電話來了,”二人在浴室裏正鬧騰著、蘭英拿著這個顧江年的電話過來。


    男人伸手扯過架子上的毛巾,擦幹了手上的水漬,連帶著不急不緩的將薑慕晚的手也擦幹了。


    似是對這通電話,一點都不感到著急。


    薑慕晚想了想、也是。


    這種時候能撥電話來的,沒幾個是安好心的。


    “是誰?”她問。


    顧先生看了眼屏幕上跳動的號碼,搖了搖頭:“不知。”


    陌生號碼。


    可他也知曉來這通電話的人段位一定不簡單,他顧江年的私人手機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拿到手的。


    能到手,就證明有權利。


    “接嗎?”


    “接,你去看看小貓,”顧江年伸手摸了摸薑慕晚的腦袋,有意將人弄走。


    而後者呢?


    似是並不願意、望是顧江年沒動。


    “聽話,”男人說著,伸手牽起她的掌心往一旁的茶室去。


    “會是誰?”薑慕晚隱有擔憂。


    這話顧江年沒有回答,即便他已經已經猜到了來這通電話的人是誰,也沒有極其明確的告知薑慕晚。


    接起時,那側一句隱著情緒的顧董讓顧江年的眉頭往上挑了挑。


    席謙!


    “席先生,”顧江年聽出人的嗓音,緩緩的回應了這麽一句。


    而那側席謙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顧江年,會聽出他的聲音,喊得這麽直白。


    “想來顧董是做好了準備,知道我會來這通電話了,”席謙此時仍舊站在書房,書房裏的狼藉還沒有收拾。


    “倒也是能猜到,”顧江年說著拿著手機行至窗邊、燃了根煙,那不急不慢的腔調不知曉的人以為這人是在跟老友會談。


    誰能想到那側是他的敵人。


    “顧董今兒的這份大禮,送的確實是令人驚喜,”驚喜的他現在都沒緩過神來。


    “顧某不明白席先生的意思,”顧江年開始跟人裝瘋賣傻,對於席謙的話拒不承認。


    要說送大禮,他這份大禮要送也是送給席修澤,跟席謙可沒半毛錢關係,他們一開始本就沒有利益往來與糾纏。


    “顧董何必裝瘋賣傻呢?”


    “席先生冤枉,”他仍舊如此道。


    “商場之上利益往來,如果牽扯不清,隻能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顧某自認為不過是在捍衛自己的利益罷了,至於大禮不大禮的,晚輩實在不知曉席先生的意思,”


    “都說顧董才智過人,今日一見確實是名不虛傳。”顧江年這個太極打的可真是極好的。


    讓人找不出一點破綻之處。


    “不敢當,”顧江年抬手吸了口煙。


    那不急不緩的姿態,看起來極其遊刃有餘。


    “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與顧董見一麵,”席謙此時,都不忘給顧江年挖坑。


    而顧江年若是應允了他見麵的請求,回頭席謙拉上記者再來炒作一番,他前麵所鋪的路都會白費。


    這人的算盤可謂是敲的劈裏啪啦響。


    可他忘了與他對立的人、是顧江年。


    是那個在死人堆裏一步一步踩在別人的屍骨爬上來的顧江年,倘若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落進了別人的圈套,那麽他前麵人生幾十年的道路豈不都是白走了。


    顧江年伸手將煙蒂掐在煙灰缸裏。


    伸手招呼來蘭英,倒了杯水。


    穩穩的拒絕了席謙:“晚輩不過是個c市來的不起眼的商人,不隻得席先生親自接見。”


    這話說的委婉,可委婉中何嚐不是帶著高傲?


    “顧先生就不怕我讓你在首都寸步難行?”


    “自然是怕的,但我相信席先生應當不會自降身價與我這種人做鬥爭。”


    好話壞話都被顧江年說盡了,他三言兩語的就將席謙的話,全部都撥了回去。


    “我也奉勸席先生一句,有那個功夫來與我鬥智鬥勇,倒不如想想怎樣去修複父子關係,”


    “顧先生這是在教我做人?”席謙本是壓下去的怒火,被顧江年這一句輕飄飄的話一下給帶了起來。


    他片刻之前還與自己的親兒子搏鬥了一番。


    此時就被人拿起來說事兒。


    “不敢!還是想告訴席先生,顧某不在你們的圈子之內,與其在我這個上不了台麵的商人身上動心思,倒不如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想上高位就要走官道。


    想謀利益就走商道。


    別洋不洋土不土的走錯了道。


    到頭來什麽都沒得到。


    茶室裏,薑慕晚心都飛了,哪兒還有心思看小貓?


    見蘭英端了杯溫水給人,她便起身了,將走進,恰好聽聞顧江年的那句席先生。


    霎時便知曉這電話是來自席謙的。


    席謙的這通電話說一句黃鼠狼給雞拜年不為過。


    薑慕晚站在顧江年身後靜靜的聽著,二人交鋒數句、


    席謙再說了句什麽,顧江年道了句:“您請便。”


    便收了電話。


    轉身見了薑慕晚,有些嗔怪的看了人一眼。


    “席謙電話?”薑慕晚問。


    “恩————,”顧先生淺應。


    “說什麽了?”


    “要見麵。”


    “你同意了?”


    “你覺得呢?”顧先生反問,跟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而後身後牽起人的手又往茶室去了。


    “他最後說什麽了?”


    “他問我怕不怕把宋家拉下神壇,我讓他隨便,”


    威脅?


    在顧江年這裏行不通的。


    若是威脅他有用,那麽c市首富的位置,隻怕早就讓人輪番坐了。


    還輪的到他顧江年?


    薑慕晚的腳步因著顧江年這句輕飄飄的話猛地頓住了。


    望著人的視線帶著幾分探究。


    顧江年一眼就看出了這人在想什麽,捏了捏人的掌心,穩住她道:“他不敢。”


    ------題外話------


    日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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