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五日,首都溫度驟降,妖風四起,且天氣預報說伴有沙塵暴來襲。


    薑慕晚此番歸首都後占據了宋思知的房間,因著早年間宋蓉常年在西北,每每回來也就小住幾日,索性就跟薑慕晚睡在一起了。


    可此番,若是長待,住在一起並非長久之計。


    一來、薑慕晚夜間加班不斷,宋蓉早睡早起已然形成了規律。


    二人不管誰遷就誰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二來、宋思知時常住在研究室,她的房間空出來了。


    三來、俞瀅近期帶領匠人正在收拾客房,勢必要重新給她布置一番。


    如此一來,宋思知的房間就成了她的過渡。


    近幾日,顧江年事務繁忙,又剛開始的晨起電話轉變成了一通短信。


    這日七點整,顧江年短信過來,轉發自網頁版的天氣預報,告知她首都降溫且伴有沙塵暴,短息最後,是一句叮囑;【多吃長肉,抗風抗揍】


    薑慕晚躺在床上,看見信息時,笑的不能自已。


    【先生份量重,常壓心頭,亦能抗風】


    十一月六日、首都陰雨天,c市陽光彌漫。


    薑慕晚在這日歸達斯總部,開啟了正常的首都生活,晨起開會,正看著電腦上的股票走勢圖時,郵箱裏跳出一封郵件。


    來自於顧江年。


    【展信佳,出差在外手機沒電,有事聯係徐放。


    祝:越來越胖】


    薑慕晚看見這封郵件時,本是冷漠的一張臉泛起絲絲溫度,讓會議室裏冰冷的氣息都變得溫暖了些。


    伸手,回了封郵件過去:【已閱,祝:越來越禿】


    歸辦公室,首都副總歐陽進來將手中資料遞給她,且溫溫開口:“這是明日出席國際商會的資料,有座位表,參會人員資料,還有先後發言順序,以及晚宴場次。”


    天子腳下這些國際會議,均是麵麵俱到,安排這些宴會的團隊都是首都數一數二的,從宴會開始進場,再到結束,每一步都是精細加工之後才會呈現在眾人跟前。


    一個會議,能整出幾十張紙的注意事項來,且還有專門的人來跟你取得聯係。


    薑慕晚伸手接過資料,翻到目錄頁,目光望著手中的資料,溫溫問道:“付婧要交代的事情都跟你交代了沒有?”


    “已經交代清楚了,”歐陽回應。


    就我們點了點頭:“晚上的活動讓其他人去。”


    “您不能去?”


    “有約,”薑慕晚答。


    隨意翻了翻跟前的資料,隨即順手就關上了,歐陽似是習慣了薑慕晚的這些操作跟舉動,點了點頭:“我去安排。”


    歐陽轉身離開,行至門前,似是想到了什麽,轉身回眸望向薑慕晚,疑惑問道:“付總還回來嗎?”


    薑慕晚拉開抽屜的手就此頓住,清明眸子含著幾分打量望著歐陽,平靜的麵龐上隨即淡淡的淺淺的勾起一抹淺笑。


    她忘了,歐陽再升職,就是付婧的位置了。


    所以這人這日看似是假裝且漫不經心的問這麽一句,實則、心底是在探尋什麽。


    “你好好努力。”


    薑慕晚沒有直接直麵回應她,反倒是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這個答案,充滿了未知數。


    歐陽含笑點了點頭:“會的,宋總放心。”


    首都無論是商還是政,都沒有簡單的人際關係,薑慕晚自幼在這個場子裏長大,太過熟悉這一切。


    利益互相牽連體在這裏更是見了極多。


    這日夜間,薑慕晚歸家,見宋思知坐在別墅門口的涼椅上打電話,一頭齊肩短發被隨意的挽至腦後,寡白素淨的麵龐沒有沾染任何化妝品的雜質,看起來清秀寡淡。


    她推門下車,也不急著進屋子。


    反倒是行至廊下,坐在宋思知身旁,聽著她打這通工作電話。


    言語不算溫柔,但離苛刻尚且還有一段距離。


    許也是剛回來,連屋子都沒進,一身毛衣牛仔褲在身,顯得整個人不算太幹淨的樣子。


    “遇到事兒了?”見人收了電話,薑慕晚側眸問道。


    “底下人不老實,”宋思知將手機擱在桌麵上。


    實則,倒也不是底下人不老實,而是科研所那邊在給她施加壓力,宋思知在研究室跟人吵架吵回家,但這話、她不能當著薑慕晚的麵兒說,唯恐她多想。


    宋思知那話說完,還不待薑慕晚開口,她就極其自然的岔開了話題:“顧公館的那些貓我能去撈一隻來嗎?”


    “想養貓了?”


    “軟乎乎的,看起來很好揉的樣子,”宋思知想了想道。


    “大貓養不熟了,小貓又太小,你等等,回頭我給你帶隻過來,”她正愁著貓太多了沒地方送,宋思知要,是最好的。


    “兩隻,我都放研究室,讓那群小兔崽子擼貓減壓。”


    “你商會的事情怎樣了?”國際商會在首都舉行,薑慕晚在受邀之中,若是往年倒也還好,今年時局不同,恐生事端。


    再者,梅瓊升職,掌管此次商會主翻。


    就怕她鬧出什麽幺蛾子。


    “跟往常一樣,”薑慕晚回應。


    “你別說,梅瓊跟賀希孟在一起還挺搭的,用爺爺的話講這叫什麽?八字合,命理同,這二人剛訂婚,雙雙升職,坐在賀希孟這個位置上的人,沒個十來年的鋪墊是上不去的,他倒好,兩年不到,直接越級,”宋思知坐在涼椅上感歎賀希孟跟梅瓊的英雄事跡,可謂是嗔嗔奇歎,一想到這二人的英雄事跡她就惱火。


    反倒是薑慕晚這個當事人較為平靜,在如此關頭,還能輕飄飄的勸她:“道不同,不相為謀,常理之事。”


    宋思知冷嗬了聲,似是也不知道說什麽、


    “浪費心情,”十一月的天,算不上寒冬,但也涼颼颼的。


    二人傍晚歸家坐在院子裏聊了聊,不算久,但也不算短暫。


    屋內、廚房阿姨將熱乎乎的晚餐準備好時,俞瀅就站在身後的落地窗裏抬手敲了敲玻璃,示意二人進屋吃飯。


    臨起身前,宋思知不急不緩的悠悠道:“去顧公館之前我還偶爾思忖自己當時做出支持你的選擇是不是對的,可在顧公館與顧江年有過短暫的相處之後,我覺得、我是對的。”


    “看一個男人,拋去長相家世這些不談,首要看的是擔當與責任感,顯然,顧江年都有。”


    宋思知用極其平淡的話告知自己對顧江年的看法。


    而薑慕晚呢?


    她會心淺笑,望著宋思知的目光是她少見的溫柔。


    而她知曉,這得益於顧江年。


    這日夜間,顧江年歸顧公館,餘瑟較前幾日的不能下床,已然是好了太多。


    他歸家時,餘瑟正坐在茶室沙發上望著小貓,似是許多天未見,而顧江年本就對此事不甚上心,兩隻被撿回來的小貓有一隻活蹦亂跳的,另一隻蔫兒巴巴的,給人的第一眼感覺就是快要不行了。


    顧江年見此,心中一慌。


    一邊脫了身上的衣物遞給蘭英,一邊用眼神質問她怎讓老太太操起心來了。


    蘭英也甚是無奈。


    老太太有想法不是她可以攔得住的,何池都不能勸說的人,她實在是沒辦法。


    “怎不多休息會兒?”顧江年走近,蹲在餘瑟身旁,柔著嗓子問道。


    “我要是再休息兩天,這兩隻貓,怕也是活不久了,”餘瑟情緒不對,一句簡短的話語讓顧江年從中聽出了許多哀怨。


    後者有些訕訕,心想,老太太這是責怪起他來了。


    “近幾日比較忙,是我的錯,”他勇於認錯。


    別的不說,態度是極好的。


    餘瑟蒼白的麵龐緩緩側過來,狠狠的瞪了一眼顧江年。


    知兒莫若母,餘瑟實在是太清楚顧江年的尿性了。


    “成天忙忙忙,你結什麽婚?我看你跟蠻蠻也不要有孩子了,省的全是蠻蠻一人操心。”


    “夫人————,”餘瑟心氣不順,數落顧江年的語氣極其不善。


    連帶著拿下一代說事兒了,河池唯恐餘瑟這話戳了顧江年的心窩子,緊忙開口製止。


    顧江年倒也沒在意,反倒是笑著握上了餘瑟的手背:“那可不行,我跟蠻蠻若是不要孩子,您上哪兒享天倫之樂去?”


    餘瑟伸手撫開顧江年落在自己手背上的爪子,沒好氣道:“我不稀罕。”


    顧江年望了人一眼,似笑非笑一邊起身一邊望著餘瑟道:“真不稀罕?那我可跟蠻蠻傳達這個意思了啊!”


    “你——————你個混賬東西,”餘瑟被氣的心氣不順,心中鬱結之氣一下沒提上來,話語落地,緊隨而來的是一巴掌落在他手臂上。


    啪的一聲響,打的窩在貓窩裏的貓嚇得喵喵叫。


    “好了好了,消消氣消消氣,”顧江年倒也不覺得疼,反倒是嬉皮笑臉的將餘瑟從沙發上牽起來,向著餐室而去,臨離開時。還不忘用深沉的眼神看了眼何池。


    顧江年這個男人,哄老婆哄母親都是一把好手。


    餐室裏,顧江年接替了傭人手中的動作,將毛巾遞給餘瑟。


    後者接過,緩緩擦拭著掌心:“蠻蠻呢?”


    “首都有些事,她回去了,”顧江年淡淡回應。


    他這平淡的話語顯然是讓餘瑟起疑了,凝眸望著人靜靜看了數秒鍾。


    “什麽時候回來?”


    “蠻蠻回首都你同意了?”


    “看情況,”顧江年拉開餘瑟身後的椅子讓她坐下去,隻回答了前半句。


    至於後半句,不想回答。


    宋蓉親自來接人,不是他同不同意的事情。


    “看什麽情況?”餘瑟問。


    “事情解決的情況,解決完就回來了,”顧江年答。


    實則他心中清楚,就首都的事情,是一場拉鋸戰,且還是一場長期戰爭,


    等解決完,估摸著貓窩裏的那隻貓,都可以當奶奶了。


    但這話,顧江年不敢跟餘瑟說,怕老太太心髒不好,承受不住。


    “要是十天半個月的解決不完呢?”餘瑟問。


    “很正常,”還十天半個月?一年半載要是能解決他顧江年就要謝天謝地了。


    啪————顧江年的這聲很正常落地,餘瑟手中的筷子就拍到桌麵上了,嚇得顧江年抬起的筷子是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蠻蠻去十天半個月,你就不能把手中工作緩緩跟她一起去首都?”


    顧江年:...................


    他可能是造孽了。


    沒造孽這輩子也成不了餘瑟的兒子,做不了薑慕晚的老公。


    這兩人,排著隊的來磋磨自己。


    誠心不讓他好過?


    “若能說放下就放下,我現在應該在監獄裏呆著,”作奸犯科的人搞事業是一時的,企業家哪個做事情不是細水長流?


    真能說放就放,他今晚也吃不成這頓飯了。


    餘瑟被哽了一下,還想說什麽,見顧江年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好似滿眼在說,來、來來、你接著說,你看我懟不懟你。


    “人家家裏本就不滿意你,離得久了,生了什麽變故,你就帶著你這一屋子的狗二婚去吧!”


    顧江年:................................


    “是啊!要是二婚了我就把狗都宰了,下火鍋宴請賓客普天同慶,”顧江年悠悠回應餘瑟。


    氣的餘瑟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夜間八點半,顧江年給薑慕晚去了通電話,二人細細聊了兩句,顧江年粗略的將今晚跟餘瑟耍嘴皮子的事兒告知薑慕晚。


    把人笑的夠嗆。


    直罵他瘋了。


    “老太太念叨你,趁著人還沒睡打個電話讓她安心,”八點半,顧江年跟薑慕晚的工作都沒忙完,這通電話這個點撥過去的原因,自然是因餘瑟。


    而另一方,餘瑟氣的不輕。


    讓何池陪著在院子裏散步時當著何池的麵兒狠狠的數落顧江年:“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韞章估摸著也是被你氣著了,又是不要孩子又是二婚的,您哪兒能這麽說啊?”


    “你看他那是想要孩子的模樣嗎?成天煙不離手,他要不想二婚,就對人家好些啊,人都回娘家了他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餘瑟氣急,數落起顧江年來是一套一套的。


    可見是被氣的不輕。


    “兒孫自有兒孫福,指不定他跟蠻蠻商量好了呢?”何池輕聲規勸。


    正勸著,蘭英拿著餘瑟放在客廳的手機走了出來:“太太電話,夫人。”


    一聽是薑慕晚電話,何池狠狠的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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