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瑟落在門把手上的手緩緩收回,付婧的話無疑是有道理的,但顯然,這個道理,有人聽得、有人聽不得。


    病房內,薑慕晚望著付婧,眸光微深。


    而後者,從她眼眸中窺探出了那麽幾許肅殺之氣,摁著她手背的手微微鬆了鬆,且有那麽幾秒愣怔。


    薑慕晚的心情、不算佳。


    不僅僅是因付婧的那幾句話,更多的————是來自於顧江年。


    “婧婧、”薑慕晚收了眼眸中翻騰的殺意,抬出另一隻空著的手默了默她的鬢角,話語溫軟的不像話,像極了黑白無常騙你跟著他去吃香的喝辣的模樣,薑慕晚勾了勾唇角,緊接著、用極低的話語道出一句令付婧無比膽顫的話,她說:“我要做,你攔不住。”


    自出社會,付婧鮮少聽到薑慕晚喊自己婧婧,更多的,是連名帶姓,好似人在長大之後,對於年少時的親近都會有那麽幾分刻意遠離之意。


    而薑慕晚便是這般。


    她用及其溫軟的話一字一句的告訴自己,她要做的,她攔不住。


    說破口舌也無用。


    薑慕晚要將顧江年撈出來這件事,她攔不住。


    付婧落在她手背上的手緩緩挪開,低眸,視線落在她手背的針上:“我承認顧江年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但若是二者選其一的話,我的所有決定與言語都是在為你考慮。”


    顧江年在局子裏呆著固然不妥。


    可若是薑慕晚站出去發聲損害自己的名聲更加令人心痛。


    身為好友,她不希望那些人用貞潔的口水將她湮滅。


    薑慕晚靠在床上,望著付婧,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和的道出兩個字:“謝謝。”


    是感謝,也是拒絕她為自己的考慮。


    付婧拉開門出去時,就見餘瑟站在病房門口,目光相撞,付婧向著餘瑟點了點頭。


    而後、麵色寡沉繞開了餘瑟,徑直出去。


    她前腳離開,後腳、方銘便進來了。


    見薑慕晚氣色良好,心都踏實了。


    “想同方醫生要件東西,”薑慕晚望著方銘道。


    後者微愣,稍有些不明所以:“薑董直說。”


    “血液報告,”薑慕晚直言。


    望著方銘的目光帶著幾分緊迫,而方銘更甚是從裏麵看出了幾分不容拒絕之意。


    方銘確實是沒想到薑慕晚要的是這個,落在身旁的指尖微微勾了勾,望著人,默了半晌:“顧董拿走了。”


    他這話的本意,便是拒絕。


    隻因顧江年一開始見到那份血液報告時,麵色不大好,而此時、薑慕晚問他要,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他都不該給。


    “你有存檔,”這是一句確定之後的肯定句,並非詢問。


    方銘聞言,一愕。


    望著薑慕晚的目光有些恍惚,似是在這人身上看到了顧江年的影子。


    能成夫妻者,大多都有相同特質。


    方銘此時無比承認這句話。


    這日下午三點,付婧去而複返,手中提著些洗漱用品化妝品以及一套紅色西裝。


    病房內,薑慕晚撐著床下來,許是躺久了,身體疲乏,將一落地,步伐險些立不住,若非付婧眼疾手快的將人拖住,她這一下怕是要問候大地了。


    四點,薑慕晚不顧醫生勸阻執意離開醫院。


    臨離去前,方銘將東西送過來,見她一身紅色西裝在身,原本寡白無血色的唇瓣此時被鮮豔的口紅遮住。


    原先修身的西裝穿在她身上有些空空蕩蕩的,帶著幾分消瘦感。


    方銘將手中東西遞過去,一張半開的紙,被他細心的對折了起來,以空白的一麵遞給薑慕晚。


    且細聲叮囑:“注意身體。”


    薑慕晚頷首點了點頭,道了句知曉。


    大病初愈,尚未好全,任由是誰都會擔心的叮囑兩句,更勿論是方銘。


    薑慕晚若有任何差錯,顧江年第一個扒的絕對是他的皮。


    二人轉身欲要離開時,沉默了許久的餘瑟喊住她,望著薑慕晚的目光帶著幾分規勸之意,開口的話更多的是向著她的:“你不去,他也自有辦法解決,蠻蠻。”


    慕晚一愣,望著餘瑟、抿了抿唇,淡淡嫋嫋開口道:“我不去;他固然能解決,但我希望,他也能有所依靠。”


    就像顧江年給自己依靠那樣。


    漫漫餘生,齲齲獨行,豈不可悲?


    夫妻二人,當如藤蔓,彼此相依,才能紮根更深。


    她行過許多橋,走過許多路,見過許多人,喝過許多酒,卻隻被一人這般嗬護過。


    她不求什麽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離的摯愛之情,隻求行無悔之事,做無悔之人。


    顧江年處處護著她,她又怎能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一切而不給予任何回報?


    她做不到。


    薑慕晚一席話,讓餘瑟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腦海中所思所想都是薑慕晚的那句:但我希望,他也能有所依靠。


    你看,世界還是公平的,給你關了一扇門還會給你開一扇窗。


    餘瑟時常想:倘若她百年之後,顧江年孤身一人,豈不太淒慘?


    前半生齲齲獨行,後半生孤苦無依。


    人生的苦難都被他一人嚐盡。


    可此時,這種想法從她心底連根拔起。


    她想,幸好。


    幸好是薑慕晚。


    幸好顧江年選擇了薑慕晚。


    “夫人——————,”蘭英見餘瑟情緒失控,緊張的喊了聲。


    後者偏過頭,將落在門口的視線收了回來,抬手抹了把眼角,笑道:“沒事兒。”


    喜從中來。


    大抵就是這麽個感覺吧!


    八月底,c市共有三件大事發生,一是蔡家訂婚宴,顧江年前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與柳霏依的清白關係。


    二是顧江年在訂婚宴上蓄意將人弄至重傷,被警察帶走。


    三是這日傍晚,夕陽西下時分,華眾董事長著一身紅色西裝站在警局門口望著一眾記者,冰冷的視線緩緩掃過眾人,將現場的每一家新聞媒體都記在了腦子裏,而後望了眼身旁立著的徐放,後者會意,當場、立即、讓華眾律師團與君華律師團的律師們當眾擬律師函。


    現場發放。。


    此舉、引起了轟然大波。


    有媒體將錯愕的目光落在薑慕晚身上,敢怒而不敢言。


    有人臨死前也要問個明白,舉著長槍短炮追問:“薑董今日前來是為何?有人說郵輪落水的人是薑董,請問情況屬實嗎?”


    “有傳聞顧董衝冠一怒為紅顏才將人打成重傷的,是真的嗎?”


    薑慕晚這日,離開醫院,先是去了趟君華。


    撥了通電話讓徐放下來接人,而後、又言簡意賅的告知需求。


    安排妥當才來的警局。


    前行的人聽聞這話,轉眸,緩緩的望向提問的兩位記者,眉眼間泛著寒冷的冰霜,僅是這一眼,讓現場瞬間靜默無聲,翟婷跟徐放站在不遠處,望著站在台階上高高在上的女人,心底有那麽幾分震懾。


    緩而,隻聽薑慕晚冷嗤笑問:“衝冠一怒為紅顏?”


    她跨步下了一級台階,有幾分逼近之勢,望著人,及冷開口:“我薑慕晚是顧江年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妻子受人傷害,做丈夫的還不能出手教育教育凶手了?國家法律什麽給與殺人凶手去告無辜者的權利了?”


    說到此,她緩緩停頓,淬著毒的目光緩緩的掃向在場的媒體,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出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為之一顫的話:“還是說,你們隻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若真是如此,那你們就去告訴身後人,我薑慕晚,可不是什麽人都惹得起的,動我男人?你給老娘等著。”


    霸氣、狂妄、囂張、傲慢,猖狂,這些詞匯在徐放與翟婷的腦海中如同天上的雲霧般,翻湧、再翻湧。


    “律師函各位好好收著,我薑慕晚可不在乎什麽仁義道德,也別妄想用對付別人的那一套來對付我,你越是抹黑我便越是給我送你進大牢的機會,放心,我絕不心慈手軟。”


    薑慕晚及其狂妄的勾了勾唇角,冰冷的視線緩緩掃了眾人一眼,而後、高傲轉身,如同神祗一般將眾人甩至身後。


    警局門口的騷動,裏麵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了。


    這日傍晚,以薑慕晚為頭,開了十六輛車停在警局門口,且每輛車都坐滿了人,其中、有君華與華眾律師團,亦有顧公館保鏢,還有華眾與君華的公關部成員。,


    如此浩大,就足以證明薑慕晚今日下足了狠心要將顧江年弄出去。


    “薑董,”伍正楷迎出來,客氣喊道。


    而薑慕晚冷著一張臉,壓根就未曾將目光落在這人身上半分。


    “這幾天有誰來會過顧董了?”


    “梅書記和君華的人來過,”伍正楷如實告知。


    薑慕晚聞言,冷嗤了句:“倒是敢做不敢當。”


    顧江年的身份地位,c市媒體即便是抓住什麽重要新聞,也該掂量掂量該不該報道,


    而今日,他被人推上高台,被人謾罵多日君華股票一跌再跌,無疑是身後有高人撐腰。


    這些個高人是誰,顧江年心知肚明。


    早些時日,顧江年做空君華股票,讓某些人損失了利益,他們現如今這一招,倒是陰險。


    ------題外話------


    顧狗:動我老婆,你試試看。


    薑慕晚:動我男人,你給老娘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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