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公之於眾,說的可謂是心不甘情不願。


    付婧對於薑慕晚跟顧江年二人之間的事情雖不是當事人,可也算得上是半個見證者,公之於眾?


    顧江年自然是高興的,可薑慕晚並不見得。


    “你願意?”她問,唇邊笑意深深。


    慕晚望著眼前黑暗且不見波瀾的江麵,笑道:“你覺得呢?”


    願意?


    她要是願意,還跟顧江年吵個什麽勁兒?犯得著這麽驚天動地的把自己為難成這個狗德行?


    她這聲你覺得呢,很明顯是帶著情緒的。


    “你在掙紮,在糾結,以你曆任交往男友的經驗來看,要真對人家沒意思早就踹了,雖然婚姻受法律保護,但依你過往的心性,大不了你過你的我過我的,絕對不會糾結,你的糾結,充分的告知我,你對他仍舊有所期待,放放不下,提提不上來的期待。”


    付婧一番話,說的客觀,可這客觀,於慕晚聽來有點紮心。


    “你要真放得下才不會出來買醉,”付婧悠悠忘了人家一眼,輕飄飄的甩出了這麽一句話。


    薑慕晚隻覺得這番話,實在是紮心。


    端在手中的酒杯突然都覺得不怎麽香了。


    抬手,又灌了一口酒,一杯酒見了底。


    付婧見此,起身去了趟吧台,拿了一打酒過來,一副今兒讓她喝好的架勢。


    “顧江年那樣的男人,你想讓他徹底遷就你,我覺得難,他那樣的人,看似曆經大風大浪人生閱曆早已到達巔峰對萬事萬物都有及其強大的包容心,可骨子裏仍舊有狼的屬性,你若是刺蝟,豎起渾身尖刺,他一定會伸手扒光你的尖刺,讓你鮮血淋漓。”


    自從薑慕晚控住華眾之後,付婧沒少聽說關於顧江年的傳聞,那些傳聞,有驚歎,有可惜,亦有佩服。


    但付婧從這些驚歎,可惜,佩服中聽出了另外的信息。


    那就是顧江年,比他們肉眼看到的更恐怖。


    這個男人的城府與深度不是一般人可以窺探的出的。


    你看見的,都隻是他願意讓你看見的一幕。


    “所以,我說的順勢而為,也不一定是徹底的順勢而為。”


    就著付婧的話,薑慕晚想到了顧江年說的那段話【我慣著你的時候,你是掌中寶,我不慣著你,你什麽也不是】


    這話,紮心是真的。


    薑慕晚怎麽會不懂付婧的意思?順著他就是了。


    她比誰都清楚,顧江年吃軟不吃硬,順著他,能得到的太多。


    可如果順著他就意味著放棄眼前的一切時,那什麽都談不上了。


    顯然,她不願意。


    她伸手,拿了瓶啤酒,倒進服務生送過來的杯子裏,咕嚕咕嚕半杯下去,帶著心情喝的酒,比平常時候更容易醉。


    “難,”跟顧江年這樣的人鬥智鬥勇太難了。


    “是挺難,所以一步錯,步步錯。”


    當薑慕晚開始選擇顧江年的時候就意味著她遲早有天要被顧江年逼著一步步的向前走,一個商場霸主,即便是疼愛老婆,也會在有原則的情況下疼愛。


    薑慕晚現在跟不聽話的貓似的,顧江年難免起了馴服之意。


    可偏偏薑慕晚一身傲骨,越是訓她越桀驁不馴。


    薑慕晚又開了一瓶酒,望著平靜的江麵,她在想,她與顧江年之間的關係不是瀾江的水,而是東海岸的水,驚濤拍浪又暗潮洶湧,處處充滿了危機。


    誰都不退讓的結果到最終絕對會是兩敗俱傷,她也好,顧江年也罷。


    說她過分嗎?


    一邊享受著顧江年的好,一邊不願意公開。


    可是、她也隻是在堅持一開始的設定罷了。


    錯了嗎?


    從原則上來說沒有。


    可沒錯嗎?


    從夫妻和諧關係上來出發,也錯了。


    對與錯,隻看你站在什麽位置上去理解它,處在什麽方位去做它。


    “你現在想跟顧江年各過各的,人家也不一定會成全你,所以到頭來,你看似有選擇,實則也沒選擇。”


    說白了,無論薑慕晚最後做何選擇,到頭來都會被顧江年摁在地上摩擦。


    甚至是控住主動權。


    這夜,顧江年回了夢溪園,陪餘瑟用了頓晚餐。


    晚餐結束,母子二人坐在客廳喝茶。


    閑聊家長,聊到薑家時,餘瑟多的麵色有些惋惜:“華眾現在換主人了?”


    “恩,”男人淺應,漫不經心。


    餘瑟默了默,腦海中思及薑慕晚,隻道了句:“是個有本事的姑娘。”


    “恩,”顧江年這日從餘瑟口中聽到薑慕晚的名字,麵色有些微淡,但眼底的波瀾變不了任何人。


    正聊著,顧江年手機響起,見是蕭言禮,也沒避諱,當著餘瑟的麵就接了。


    “你猜我在酒吧看到誰了?”


    “誰?”


    蕭言禮這會兒,跟朋友坐在角落裏,望了眼坐在高台的薑慕晚:“薑副總,哦不、薑董。”


    眾人都還沒從薑副總的那個呼喚中反映過來,自然也沒改口。


    餘瑟剛剛提及人,顧江年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


    可會讓從蕭言禮的口中得知,顧江年的麵色肉眼可見的寒了寒,他問:“在哪兒?”


    “瀾江邊兒的一家酒吧裏。”


    “跟誰?”顧江年話語言簡意賅,但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有幾分陰沉之氣。


    連帶著餘瑟看他的目光都帶著幾分擔憂。


    “你問的是我還是誰?”蕭言禮裝瘋賣傻開口詢問,麵上掛著幾分揶揄的淺笑。


    他就覺得顧江年對薑慕晚不一般。


    “你覺得呢?”


    簡短的四個字,帶著幾分壓抑的怒火,蕭言禮自然也聽出來了。


    望了眼薑慕晚那方,道:“就她跟付秘書,哦--------。”


    正說著的人,見有人坐到薑慕晚身邊,急忙開口:“又來了個男的。”


    隔得遠,蕭言禮還沒看清來者是誰。


    “地址給我。”


    顧江年言罷,起身,望著餘瑟道:“您一會兒早些休息,我出去一趟。”


    餘瑟見人如此,急忙起身:“是出事兒了嗎?”


    “一些小事,您別憂心,”對於餘瑟,顧江年從來就是寬慰比真話多,即便此時,他內心心急如焚,也會及其平穩的寬慰餘瑟一句,讓她莫要多想。


    酒吧內,邵從來時,付婧跟薑慕晚喝得差不多了,按理說,應該是薑慕晚喝得差不多了。


    數杯高濃度酒下去,已然是不太清醒了。


    “這是?買醉來了?”邵從拉開回眸網身旁的椅子坐下去時,有些疑惑的問了句。


    付婧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薑慕晚跟前的酒瓶,邵從瞧了眼。


    有些擔憂,“沒事吧?”


    “沒事,”薑慕晚道。


    這夜,邵從本是有事要辦,此時來,顯然是事情辦完了,但環顧四周這裏也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明天說?”


    “不急,”事已至此,急也沒用。


    “c市的水,不比首都的淺,甚至是離著天子近,很多東西都在暗地裏進行,我們這趟的路,怕是不好走,”邵從喚來服務員拿了個杯子過來,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酒,望著薑慕晚揚了揚酒瓶,似是在問她還要不要。


    薑慕晚伸手將杯子推過去,望著酒倒進杯子裏,壓低聲線問道:“暗場查了嗎?”


    “查了,不過今兒連門都沒進去,”c市底下,有暗流。


    如同這瀾江的水,看似幹淨寬闊,實則、暗支分流,深不見底。


    且每一支分流都流向她們看不見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初來乍到的人可以窺探得到的。


    “正常,”從一開始楊珊找暗地裏的人來對付她的時候,薑慕晚就知道,這c市,遠不如表麵看著的那樣幹淨,這底下的肮髒汙穢,拿到台麵上來都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查不到,也正常,查到了,才不正常。


    “你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邵從見薑慕晚這淡然的模樣有些驚奇。


    慕晚呢?


    淺笑了笑,側眸睨了人一眼,帶著無限深意。


    “可以這樣說。”


    這世間,沒有淨土。


    天子腳下都算不得淨土,更何況是c市。


    付婧坐在一旁,見薑慕晚喝的差不多了:“走吧!留幾分清明回家。”


    留幾分清明回家跟顧江年鬥智鬥勇?


    不現實。


    別說是留幾分清明了,即便是留時分清明,她也不見得是顧江年的對手。


    這跟清明幾分沒有任何關係。


    “急什麽,”她伸手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在付婧和邵從注視的目光中一口氣幹了。


    “急是不急,但我覺得,你再喝下去,得醉。”


    付婧見薑慕晚一副憤憤的樣子,稍稍覺得有些好笑。


    “我這麽沒出息?”


    付婧笑而不語,望了眼邵從,後者會意:“那我先走,宋董跟付總先聊。”


    她的身份,在薑慕晚跟宋蠻蠻之間來回叫喚,但無論是薑董還是宋總毫無疑問都是她。


    “你有出息?要真有出息你現在因該是回到顧公館跟你顧江年鬥個你死我活一戰高下,而不是跑到這裏來買醉,從你坐在這裏開始就意味著,你其實已經沒辦法了,我太了解你了,你但凡是有一絲一毫的勝算,都不會躲起來當縮頭烏龜。”


    薑慕晚的骨子裏,是個非常豪橫的人,留著薑家人的血,受著宋家人的熏陶,她的行事作風與手段結合兩家之長,成了自己獨有的做派。


    薑家人骨子裏的陰暗,跟宋家人骨子裏的高傲,她一分不少的都占了。


    說白了,薑慕晚也是個黑心黑肺的蜂窩煤,隻是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遇上了顧江年,被人摁著頭給教育了一番且還逼上了絕路。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還比一山高的道理在顧江年跟薑慕晚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聽你這話的意思,我得回去跟人打一架才行?”


    “那倒不必。”


    薑慕晚這夜,飲酒過量,心情不好,喝的酒都一股腦的往腦子裏去了。


    雙手撐在桌麵上揉了揉腦袋,微微歎息了聲,無奈道:“走吧!”


    不遠處,與蕭言禮坐在一起的人自然也是c市的權貴,知曉薑慕晚這人的存在,也更是聽聞過那麽一二分,見薑慕晚如此豪放的飲酒,不免歎到:“薑董的酒量,隻怕是一般人所不能及。”


    蕭言禮看著架勢,也覺得如此。


    顧江年是個能喝的,在酒桌上被練出來的人沒幾個是不能喝的。


    於是,他問坐在對麵的人道:“那你覺得,是顧董能喝還是薑董能喝?”


    這二人,連帶著酒力都有的一比,若真是搞到一起去,誰輸誰贏?


    “這----------”那人顯然是被人問到了,緩緩搖了搖頭。


    “走了?”蕭言禮正跟人說笑,見二人起身,目光有一寸驚訝。


    他敢肯定顧江年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可這會兒薑慕晚起身要走,萬一顧江年來沒見到人,那不是打他的臉嗎?


    “你坐,”蕭言禮說著,起身,跨步朝薑慕晚而去,欲要將人攔下來。


    薑慕晚跟付婧二人行至電梯口時,被身後一身遙遠薑董喊住了去路。


    回眸,見蕭言禮著一件白襯衫站在身後笑臉盈盈的望著她。


    “蕭總,”薑慕晚開口招呼。


    飲酒過量的人此時麵龐緋紅,帶著些許紅暈,畫上了天然腮紅,為她的容顏又多添了些許美麗。


    “好巧,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蕭言禮的話,客氣又官方。


    慕晚還沒說話,反倒是付婧發言了,她淡淡笑了笑:“老早就見到了,才來打招呼,蕭總這聲好巧我們可不敢接話。”


    付婧跟薑慕晚在蕭言禮進天台時,就見到了,礙於對方沒來跟他們招呼,她們也沒言語。


    眼下她們要走了,這人急哄哄的奔過來打招呼,難免不讓人多想一二。


    蕭言禮似是沒想到付婧會直接冷聲的呲回來。


    麵子有些掛不住。


    即便如此,他還是笑了笑:“都說付秘書性格直爽,想來大家的傳言都是真的。”


    “傳言這東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蕭總如何想了,”付婧望著蕭言禮,三人隔得近,隱約能聞到彼此身上的酒氣。


    酒吧這種地方,聞到酒味也不奇怪。


    付婧接著道:“蕭總要是沒事兒,我們先走一步?”


    ------題外話------


    緊趕慢趕,還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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