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然打開係統頁麵,在成功記錄那一列裏看見了三條明晃晃的成果展示。


    “水稻高產穩定遺傳,畝產七百公斤,判斷成功,獎勵積分一萬。”


    “棉花抗蟲性狀穩定遺傳,畝產一百八十公斤,判斷成功,獎勵積分兩萬。”


    “棉花抗病性狀穩定遺傳,畝產兩百公斤,判斷成功,獎勵積分兩萬。”


    合計積分餘額十五萬。


    沈清然握緊了哨子,認真地把每一句話都默念了三遍,挖掘字麵意思以外的深層含義。


    怕被坑。


    他皺了皺眉,很明顯,這些育種成功的畝產和現實世界相比,並不高,和當初定下的育種目標相去甚遠。


    可就是成功了。


    想起育種站的目標,沈清然恍然大悟。育種站的本質目的是創造能夠代代穩定遺傳的種子。因此,隻要畝產過得去,某一個優點能穩定遺傳,就算成功。


    比如,棉花的抗蟲和抗病就是分開獎勵的。一口不能吃成個胖子,先穩定遺傳,產量再慢慢上去。


    係統誘惑沈清然去當這個胖子,但是其他係統沒有這麽坑,它們的宿主大多選擇能留種的種子,二代三代呈指數爆炸遞增,幾年內種植範圍擴展到一億畝地,每年都有一百億積分入賬。


    躺在家裏就能收獲積分,而高額積分能兌換的東西,絕對是沈清然這個窮逼沒辦法想象的。有些運氣不佳的宿主可能一輩子也沒有成功育種,靠著積分也能走上人生巔峰。


    每年躺收一百億是什麽概念?像沈清然這樣,因為雜交種子不能留種,需要年年親手播新的種子,就是種上八輩子都賺不到。


    如果沈清然提前知道,他的選擇一定和其他宿主一樣,他又懶又嬌氣,不要命了挑戰高難度?


    還好,還有三年半。


    不過是重頭再來。


    沈清然在水稻那一欄刨了刨,發現穩定遺傳的品種,畝產隻有五百公斤,隻比這裏增產兩百公斤。


    他和慕文寇的計劃都被打亂了。


    沈清然緊急回想簽過的合同,完了,薛匪風估計要賠慘了。他太自大了,不應該用夫妻名義和慕文寇交易。可話說回來,沒有薛匪風擔保,慕文寇也不幹啊。


    正當他想補救的辦法時,眼前積分餘額一跳,直接在後麵多了個零。


    一百五十萬。


    係統終於又出聲了,機械音沒變,但莫名謙虛沉穩了下來:“咳咳,這個你不用擔心,下次你可以直接使用你育種成功的品種,畝產七百公斤。”


    “對不起。”係統鄭重道歉,它被總部叫過去批評了一遍,差點被重寫程序。為了彌補沈清然,育種站給沈清然積分後麵加了個零,還有兩次無限兌換權力。


    積分後麵跟著兩個機甲符號。


    “什麽意思?”沈清然大膽假設,“我可以兌換收割機播種機?”


    係統:“是的,您現在的積分尚且達不到兌換下限,為了表達育種站方的歉意,免費贈送您兩次,希望您能接受。”


    還有這等好事?


    沈清然心花怒放,因為貧窮而無法刷出的界麵裏,到底還有哪些好東西!


    沈清然心裏摩拳擦掌,麵無表情道:“五次。從表麵上看,你隻耽誤我一個季度,往長遠看,你欠我一百億呢。”


    但是沈清然自己也有錯,沒敢漫天要價。


    係統:“……”無法反駁。


    “行。”


    沈清然立刻高興地又吹了兩聲哨子,一定是哨子給他福氣,薛匪風真好啊,他要天天吹。


    真好聽,再吹。


    係統不得不強行自閉,太難聽了,簡直幹擾他的電磁波。


    沈清然叼著哨子出門,一開門看見常銘正趴著寫什麽東西。


    他湊過去一看,連忙抽走常銘的筆,“說好的報喜不報憂,怎麽還編造焦慮給你們將軍看!”


    把信紙團了團拋遠,沈清然眉飛色舞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話說得太滿,當沈清然重新規劃版圖,意識到他得重新播種一千畝水稻時,立即蔫了。


    最重要的是,薛匪風不能陪他種。


    沈清然趴在桌子上,水稻八月份熟,他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休息。他和慕文寇商量,決定對農戶如實以告,加點賠償,禁止他們二種。慕文寇更幹脆,連賠償都不想出,說白了這是天下山莊的地,他愛種什麽種什麽。


    他沉下心養馬,等這批馬養好了,他再去種半個月水稻,就能率著他的六千匹馬,馬背運著白花花的大米,去找薛匪風。


    潘雲奚留下來幫他曬魚幹和做鹹鴨蛋。


    天氣好的時候,天下山莊到處都是魚幹,用線繩串成一串,在六月的陽光下烤的熱乎乎。鹹鴨蛋一缸一缸,裝滿了幾個地窖。


    避暑山莊秒變農家樂,慕文寇一邊嫌棄,一邊捏著鼻子追著常穗。


    兩隻阿拉斯加趁沈清然不注意,突然看對眼了,迅速揣上崽子,一旦解除隻有沈清然能喂的限製,公的那隻每天撒歡撲騰,上山下河,追雞摸魚,日落時夾著尾巴回來,在潘雲奚收魚幹的時候偷偷拖走一隻,回狗窩裏哄老婆。全山莊的人都喜歡這兩隻,其實並不缺吃的。


    這麽慫可能是跟將軍學的。


    連狗都脫單了,沈清然並不想看那兩隻傻狗秀恩愛。他拍了拍蒙古馬的馬背,都單身,長得還結實。慕文寇找的馴馬師都是曾經上過戰場的,他們懂得如何訓練出一匹優秀的戰馬,不驚不詐,驍勇善戰。


    桌麵上的信件越壘越高,沈清然找了一個帶鎖的箱子把它們放進去,讓管家和天下山莊的地契放在一起。


    安全。


    每回讀信的時候沈清然又哭又笑,他和薛匪風心照不宣地隱去生活的種種艱難,隻說好的部分,仿佛他們明天就能見麵一樣。


    可是信尾永遠隻是“然然,我想你”。


    沈清然也沒有告訴薛匪風他被係統坑了,怕他著急,自己一個人擔著。


    他也不好意思說,怕薛匪風覺得他媳婦太蠢。


    八月,桂花香。


    六千匹蒙古馬威武彪壯,解除禁製,沈清然讓馴馬師帶出馬場,在更寬闊的地方曆練半個月。而他要乘著這段時間再種一千畝水稻,即八十畝秧田。


    薛匪風做的秧馬再次派上用場,隻是前麵拉他的人變成了常家兄弟。


    沈清然有些恍惚,薛匪風背著他種田的事情已經是半年前了。


    如今他在江南種田,薛匪風揮軍西北,和北彗正麵對敵。


    沈清然一天要查看三次薛匪風的地點,擔憂他糧草夠不夠,恨不得時間過得再快一點。


    播種第八天,沈清然又瘦了一點。


    在天下山莊的時候,薛匪風寫信威脅慕文寇,要是沈清然少一斤,就把常穗調走一個月。慕文寇被捏到軟肋,隻好花大價錢請了宮裏退休的禦廚,每天大魚大肉地伺候著。沈清然養出的幾斤肉,一開始種田,迅速消退。


    他估摸著接下來可以輕鬆一些,明天就能完成八十畝秧田,他得好好吃飯,別再讓薛匪風操心。


    ……


    薛匪風的大軍勢頭猛,狂風驟雨般平定西南,朝廷上下為之震驚,隱隱有廢黜太子,倒戈薛匪風的傾向。


    這在那一幫混吃等死的老臣來說,乃是上上之策,薛匪風是自家皇子,國號沒變,皇帝沒變,換個儲君天下太平,還能把薛厲風輸給北彗的祖宗疆土贏回來。


    越看太子越窩囊,薛匪風則變成了拯救大齊江山紫微星。大臣們私底下努力遊說老皇帝,通通忘記了當年對薛匪風的摒棄,說到最後連皇帝也信了。


    朕是不是生了個好兒子?


    皇帝想起當年,老三剛出生的時候,那時他正好寵幸薛匪風的母妃,為了哄妃子高興,還說過要封他為太子的話。


    既然說過了,那倒也行。


    滿朝上下,君君臣臣,有本事的沒有,怕死的一堆。


    薛厲風太子之位岌岌可危,竟然也沒有什麽舉動,他一步三跪地到皇帝寢宮告罪,自責無能,讓出太子之位心甘情願,當天就把太子之印交還禦書房。


    “父皇,俗話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薛厲風跪得直直的,好像換了個人似的,“請父皇允許兒臣協助三弟,把北彗趕出大齊!”


    “準。”


    薛厲風點了一萬禦林軍,開撥西北。


    ……


    沈清然坐在田埂上休息,查看昨天發芽的綠豆。


    一、二、三。


    地點在蒼州,一個臨近西北的軍事要塞。


    他掏出薛匪風給他寫的信,美滋滋地讀了又讀。一千畝水稻收成有塊有慢,再過幾天,全部收成曬幹了之後,他就可以去找薛匪風了。


    “精神糧食,常蟬,我要幹活了,你讀,我聽著。”


    常蟬:講點道理,這封信我已經讀過三遍了!


    “快點。”沈清然催促。他讓常銘讀過,抑揚頓挫,感情過分充沛,而常蟬聲音毫無感情,他聽著正好。


    “蒼州的氣候比較幹,今年五月沒怎麽下雨,比起南方,大軍更適應這裏。你不用擔心糧草,也不用擔心別的,一切都很好。”


    “等等……”沈清然臉色突然一變,蒼州,幹燥,糧草……為什麽三個詞聯合起來這麽熟悉?


    是不是原著裏曾經出現過?


    在長達兩百萬字的種田文裏,關於戰爭的情節少之又少,基本就是農家樂劇情,算得上劇透的就是三年半後的饑荒。


    沈清然:“係統,我能不能申請重看原著?”


    “不行,你已經在這個世界之內,沒有權力翻看原著。”


    沈清然捶了下地,他似乎有印象書裏的某個地方發生過蝗災,他不確定時間和地方,可是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


    是今年的蒼州。


    蝗災在現代鮮少發生,沈清然當時不想看女主的滅蝗過程,一看見“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形容,就渾身癢癢地拉進度條。


    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如果薛匪風的糧草儲備正好在這個範圍內……


    沈清然握緊拳頭,努力平靜地問常銘:“將軍讓我不要擔心糧草,那他的糧草哪裏來?”


    常銘和常柏溝通頻繁,知道的更多:“夫人放心,蒼州種高粱小麥,算一算正好這個時候成熟。”


    “隻有這個?”沈清然心裏一咯噔。


    常銘撓頭:“這就夠了啊?”


    沈清然:“你馬上給他寫信,小心蝗災,小心糧草,多做準備。”


    心裏不安一陣接著一陣,暑氣蒸騰,煩躁愈生,他看著遠方金燦燦的稻穀,像金色熱浪卷向天邊。


    不管有沒有蝗災,他一開始種田就是為了給薛匪風吃的,都豐收了,為什麽不能馬上運過去?


    還有幾百畝的水稻沒收割,這部分留給農戶,已經曬幹入倉的他要全部帶走。


    ……


    蒼州,蝗蟲壓境,遮天蔽日,啃噬葉杆和振動翅膀的聲音如雷貫耳。當蝗蟲吃光植物,甚至連茅屋上的草杆子也不放過。


    原本再一個月就能成熟的五穀遭到蝗蟲清剿,突如其來讓人措手不及,薛匪風剛建好一支騎兵,戰馬的口糧卻又要淪落蝗蟲之口,無論包的再嚴實,拿出來喂馬的那一刻,隻一把幹草上,迅即圍上百隻蝗蟲。


    薛匪風當機立斷從別處調糧。


    就在此時,嘴上說著要討伐北彗的薛厲風掉轉馬頭,率一萬精兵從右側攻擊,北彗三萬騎兵五萬步兵大舉南下。


    最大的戰役爆發。


    成王敗寇。


    薛匪風和副將章懷蒲分頭迎敵,臨行前隻抓了一把綠豆。


    薛厲風瘋了,所有人隻能陪著瘋。


    薛匪風騎兵不足,因地製宜,誘敵深入,一網打盡,先去了北彗一萬先鋒。


    隨後是西北大平原的決戰,無數將士殺紅了眼,屍山血海,十天十夜。


    章懷蒲對薛厲風,薛厲風領兵方麵就是個草包,帶著一萬精兵送死,但也拖住了章懷蒲幾天,讓他沒辦法支援薛匪風。


    薛匪風對北彗,兩方打了十幾年,對方的城府手段都再清楚不過。薛匪風騎兵短缺,劣勢明顯,但布陣精巧,讓北彗有來無回。


    第四天黎明分曉,戰事落定。


    北彗全軍覆沒,薛厲風被擒。


    但是薛匪風失蹤了。


    ……


    拚死一戰後,雖然勝利,但糧草短缺的問題立即暴露出來。


    運糧隊早前就被薛厲風切斷。


    主將不在,軍心惶惶。


    沒有薛匪風,朝廷會如何定義他們?是叛軍還是功臣?糧草遲遲不到,他們要空耗到什麽時候?


    ……


    沈清然帶著浩浩蕩蕩的運糧隊伍和戰馬,漸漸逼近蒼州。


    他跳下馬車,險些摔成智障。


    “常銘,換車為馬,常穗跟著糧隊,你和常蟬率兩千騎兵和我先走。”


    “後天就到了,夫人不要著急。”常銘連忙抓住沈清然的手,避免他摔得一臉血,看見毀容的夫人,將軍會心痛死吧。


    “薛匪風出事了。”沈清然臉色蒼白,聲音幾不可聞。


    連著十天綠豆沒有準時發芽,沈清然還能自欺欺人是薛匪風在行軍,盡管他很清楚,薛匪風這個人最怕他擔心,沒有十萬火急的事,萬萬不會拖延時間。


    他裝不下去了。


    綠豆兩天沒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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