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匪風瞳孔一縮, 幾個瞬影之間換到沈清然屋裏。


    窗戶大開, 屋內空空蕩蕩, 沈清然不在,堂兄也不在。薛匪風飛出窗外, 凝神掃視周圍, 可大隱於市,周遭的安寧一往如常, 紮著花燈的, 打扮梳洗的, 好像不曾有過一瞬的動亂。


    薛匪風狠狠砸了下桌子,保持冷靜,他剛才隻聽見一個人破窗的動靜,一次抓兩個人有困難, 萬一是調虎離山之計……他迅速地把屋裏能藏人的地方搜了一遍。


    沒有, 沒有, 沒有!


    堂兄堅持要和沈清然私下談話的一幕,突然浮現眼前,薛匪風眉眼驟然暴漲淩厲殺氣。


    如果他沒答應讓兩個人獨處……


    如果就是堂兄擄走沈清然……


    薛匪風咬緊後槽牙,無論哪一種情況,他都想手刃了堂兄。他應該按照一早的想法教訓這滿口胡言的潑皮, 而不是聽他妖言惑眾!


    悔恨之下,是更深層的惶恐,沈清然是個啞巴,他根本叫不出來!


    他極目四望, 肌肉緊繃,震怒順著掌心傳遞給刀鋒,錚聲嗡動。手下的窗戶框被掰碎了一塊,當年麵對虎狼之軍,也未曾生出一絲害怕。


    他閉了閉眼。


    過了會兒,薛匪風帶領天下鏢局的暗隊全城出動,尋找一人。


    ……


    沈清然嘴巴被單手鉗製,說不出話來,拇指和食指掐住他的腮邊,劇痛伴隨著惡心傳過來,他肯定這兩塊地方淤青了。


    他被帶到了山上,周圍的樹林越來越密,各種蒼天大樹刷刷掠過眼前,沈清然開始害怕起來。


    他本能地害怕陌生的大山,就像初來乍到李家村時那樣無助。他相信薛匪風一定會追來,但那時候他還能否活著是一個問題。


    就在他冷靜下來想對策時,腦子裏“叮”一聲,提示他有兩萬積分入賬。


    係統:昨天我把那兩株鬼蘭送去檢測,蘭花愛好者對此評價很高,最後以兩千萬的價格成交。


    育種站一時腦熱被沈清然說服買了鬼蘭,幸好沒有賠錢,如沈清然所言,還賺了一筆經費。


    兩株鬼蘭開的花,靜看猶如端莊自持的冷美人,集鬼蘭本身的幽靈潔白和渾然天成的貴氣,竟然生出一股仙意,卻非不食人間煙火,飄逸的花絲凝結情意,動情而不俗,不可褻瀆。


    這是張廚子對薛蘭的愛意和尊重,融化在每一次對蘭花的悉心照料中。


    空手套白狼得了兩萬積分,如果換個時間,沈清然一定做一篇賦,萬字歌頌他師父的恩德。


    但是他現在還有命花嗎!


    劫匪似乎認定沈清然是個弱女子,沒有反抗餘地,待進了山林,鬆懈了對他的轄製。


    沈清然手無寸鐵,著急時,他驟然想起育種站裏“一百積分=一把鐮刀”的兌換設定,他馬上向係統提出查看工具兌換頁麵。


    係統展開虛擬界麵,從最小件的鐮刀,斧頭,鋤頭,柴刀……到後麵,耕犁,水車……


    沈清然頭暈眼花,感覺自己在看農業工具展覽,他奄奄一息:“有沒有軍用……”


    比如槍。


    係統:“沒有。”


    沈清然快被巔吐了,他掙紮:“再往後移一個界麵……”


    鐮刀斧頭,倘若不能一擊成功,他的小命就沒了。況且,沈清然這雙手,種個田就要他命了,讓他去殺人,無論精神還是體力,都不足以支撐他完成。


    係統:“您的積分有限,暫無查看權限。”


    但是水車的兌換值已經逼近兩萬,小氣還是係統小氣。


    沈清然喉頭腥甜,三魂六魄快被擠出軀殼之前,他心裏呐喊:“那有沒有能釋放麻|醉|劑的微生物!”


    係統也怕沈清然翹辮子,搜索得十分快速:“有!很多!”


    沈清然來了精神:“我待會兒咬他的虎口,咬出血,你給他使勁往他傷口裏放!越多越好!”


    他今天就要給現代醫學臨床麻醉做出卓越貢獻!


    係統:“好。”


    爭取一個全麻!


    沈清然使出吃奶的力氣,上下牙齒一合,在對方虎口咬了一下,牙齒嵌入皮肉,鮮血溢出。


    “啪!”


    下一瞬,沈清然臉歪向一邊,被打的一側迅速紅腫。


    褐衣人名叫劉九,是薛厲風的手下。太子雖然蠢,但不代表他的謀士也都是蠢驢。慕文寇把剿匪的事認下,拒絕和太子合作,臨了還坑朝廷一波獎賞。薛厲風氣得險些揮兵先剿滅了天下山莊,被謀士勸住,兩國僵持,大局為重。


    “慕文寇這麽囂張,定然有恃無恐,說不定……是找到了薛匪風。”


    薛厲風日夜恐懼的噩夢成真,立刻派了心腹死士南下閩州,分散找人。劉九恰巧看見薛匪風,身邊還跟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娶的小媳婦。太子下令殺無赦,但是他自知打不過薛匪風,卻又對賞金格外心動,便迫不及待抓了沈清然。


    劉九沒想到沈清然咬人這麽疼,立即扇了他一巴掌,換了一隻手掐住沈清然,繼續趕路。


    沒有人不懼怕薛匪風,劉九急於領功,出手抓了沈清然已經後悔衝動,現下必須趕到江府和其他人商議下一步行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沈清然佯裝暈厥,焦急等待中,劉九的腳步越來越慢,他半邊身子失去知覺,意識還在,卻怎麽也控製不了動作。


    嘭——


    劉九終於扛不住人,右臂一鬆,沈清然滾了下來。


    沈清然痛呼一聲,拍拍泥土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全身麻痹,隻剩下眼珠子能動的劉九。


    劉九腦袋磕在石頭上,還給沈清然當了墊背,後脖子蜿蜒出一灘血來,他看著沈清然嘴角的血漬,突然明白那一口有毒!


    沈清然想了想,口齒不清地問劉九:“你想抓我?”


    他的嘴巴也中招了一點麻藥,現在難以控製表情。


    劉九說不出話,驀然瞪大了眼睛,薛匪風媳婦怎麽是男的!


    難道他抓錯了?薛匪風察覺到他的存在,提前狸貓換太子了?


    劉九臉色灰敗,陷入恐慌。


    沈清然鞋底踩住他的胸膛,惡狠狠道:“看清楚了,我是男的,你抓錯人了。”


    好好的,他和薛匪風誰也沒惹,怎麽會遭遇這種事?沈清然猜想自己可能和誰長得挺像,被誤抓了。


    他盯著劉九,看他好像也意識到自己抓錯人,頓時有些放心,真的不是衝他來的。


    “抓錯人,就好好在這兒反省。”


    生死有命,殺人髒手。


    劉九昏昏沉沉,神經麻痹,腦子裏最後循環的想法,就是沈清然在他耳邊說的,“抓錯人,抓錯人……”


    沈清然瀟灑地拍拍手,準備掏出薛匪風給他的玉哨,準備試試它有多靈。突然後背傳來一陣莎莎聲,裹著粗重的喘氣,令人不寒而栗。


    他僵硬著扭過頭,一頭大野豬對他虎視眈眈!


    凶猛,粗鬢,長嘴,富有攻擊性。


    冷汗瞬間自額頭冒出,沈清然撒腿就跑,那野豬不知道怎麽回事,沒去管地上劉九,就一個勁兒地追他。


    他怎麽這麽倒黴!


    弱小!無助!可憐!


    這一隻野豬體型比他還大!而且對人類非常敵視。


    沈清然這輩子沒跑出這麽快的速度,沒有法子了,說好沒學好本事之前不養動物,但是大敵當前,顧不得其他。


    “豬!!快放豬!”沈清然跑到缺氧失去理智,隻能想到以豬攻豬,他邊跑邊叫,兩步之後清醒過來,換成了大型犬。


    於是山林間出現了一副神奇景象,前麵衣發散亂地跑著一個年輕人,在他身後,一頭頭阿拉斯加牧羊犬金毛田園犬撲通撲通冒出來,在人和豬之間,形成一道安全屏障。


    大野豬的黑眼睛浮現一絲迷茫。


    沈清然跑不動了,彎下腰喘氣,他轉頭看了一眼,見野豬愣了,沒有再追他,他粗略一數周圍的狗狗,十隻!


    馬上跨入養殖大戶行列的沈清然:“……”雖然他給他媽養過一段時間小香豬……這可怎麽帶回李家村啊?


    那邊大野豬僵持了一會兒,試圖繼續攻擊沈清然。


    沈清然一口氣沒喘上來,坐下地上爬不起來,他兩手撐在地上往後退,猶豫要不要放幾隻同類感化一下野豬,但終究還是沒放。


    凡是從係統帶出來的東西他都要對它們負責,豬比狗難帶回李家村。


    突然,右手掌心按著的地方下陷,沈清然心裏一咯噔,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掉進了獵戶挖的陷阱裏。


    坑是新坑,四壁的黃土還很幹淨,底部由於下雨積了一攤水,下落的中途有一塊突出的岩石,沈清然肋骨撞痛的同時,聽見了一聲細微的碎裂聲,清脆如玉裂。


    他齜牙咧嘴地坐在坑底,其他地方沒事,顫抖著手摸自己的胸膛,他不會骨折了吧?


    他扯了扯發麻的嘴角,難怪野豬攻擊他,一轉眼就看見了坑壁上的幾簇豬鬢,或許它的老婆孩子都曾喪命於此。


    幸好沒有骨折,不然真的太冤了。


    沈清然抬頭,看見四周圍了一圈蠢兮兮毛茸茸的狗頭在圍觀他,把天光遮擋了一半。


    “……”


    沈清然揮手讓它們散開,別擋光。


    胸口有些鬱悶。


    等等,胸口……沈清然連忙摸了摸玉哨子的位置,胸前平整,抓了個空。


    剛才那是玉碎聲!


    沈清然表情空白了一瞬,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第一反應是薛匪風怒不可遏的樣子。


    玉哨子不知道碎成幾片,現在落在他的衣服裏,被腰帶束縛著,他甚至能感受到每一次扯動,尖銳的邊緣割在肌膚上的疼痛。


    他不敢拿出來,怕碎片掉在泥水裏,再也找不回。


    薛匪風一定會生氣吧。


    不僅因為哨子,還有其他原因,這隻是一個開端。


    ……


    薛匪風受到消息,第一個往山裏趕,風馳電掣一般,其餘人都追不上他。


    僻靜的山林之中,薛匪風很快便發現癱在地上的劉九。


    薛匪風一劍插在劉九掌上,釘入土裏,忍著心慌和怒氣:“說,沈清然呢!”


    劉九清醒了一瞬,看見薛匪風又立刻想暈過去。


    這對夫妻太可怕了!


    薛匪風把劍插深了一寸。


    “沒抓,錯了……男的……”劉九神誌不清地重複這幾個詞,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薛匪風失望地抽出長劍,被抓的是堂兄!


    那沈清然呢!


    薛匪風大喊了幾聲,眼底赤紅,幾欲瘋魔:“沈清然!吹哨!”


    沒有人,也沒有哨子回應。


    他找錯方向了,沈清然不在這個人手上。


    這是不是意味著還有另一波人?


    薛匪風心急如焚,耳尖聽見山下的動靜,似乎有什麽發現,閉了閉眼,轉身下山。


    沈清然在坑裏想了各種辦法都出不去,凍得瑟瑟發抖,天黑要是再出不去,明天大概就被山鬼嚇死或凍死了。


    危急之際,他聽見薛匪風叫他的聲音。


    沈清然眼睛一亮,剛想回應,猛地想起自己的身份,閉上了嘴,等薛匪風發現他。


    他在坑底弄出了一點動靜,可是上麵還有一群豬隊友,不,狗隊友,它們四處撒歡撞樹,刨坑啃草,在成堆的枯葉裏滾成一群傻狗,比沈清然的動靜大多了。


    薛匪風聽到異響,過來看一眼,發現是一群狗,沒多注意。他以為沈清然不在山上,急著下山找人。


    沈清然:“……”


    你倒是多看一眼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本來打算寫到掉馬的,但是十二點了,搶救全勤要緊。繼續碼,明天趕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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