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最後,葉子卿已是泣不成聲。


    這位戰場上的冷麵女武神,此刻隻是一個普通的思念孩子的母親。


    猶記得那年大雪覆滿帝都,北疆內憂外患,她不得不離開沈默,前往北疆增援。


    豈料,在來到北疆後的半個月,便遭遇了異族人的埋伏,差點身死。


    當時的沈天豪得到消息,也不得不借著尋找她的名義,偷偷潛入北疆。


    自此,江湖上便有了沈家三爺夫婦失蹤的盛傳。


    夫婦二人紮根北疆,漸漸的和這裏的一草一木融合,成為了北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然而,那被他們遺棄在帝都的小小孩童,卻成了他們今生最大的遺憾。


    十八年來,葉子卿幾乎每天夜裏都會做同樣一個夢。


    在夢裏,那滿臉稚嫩的沈默就站在她的對麵,質問她為何要拋棄自己離去。


    這許多年來,那堆積在她心中的思念,一度快要讓她崩潰。


    倘若不是北疆戰事頻繁,傷者無數,她早就丟下這裏回帝都了。


    楚天碧望著眼前悲傷的夫婦兩人,神色如常,心下卻是一片舒坦。


    方才見沈默情緒不對,他便猜到了沈默的心思。


    對於沈默的家事,他自然沒辦法插手太多,但眼前這一幕,也算是他為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出了口氣。


    “默兒,他還說什麽了?”葉子卿抓住楚天碧問。


    楚天碧佯裝思索了一下,擺擺手道:“他還說,讓你們放心在戰場上殺敵,他會過來找你們的。


    你們夫婦留意著點,說不定哪天北疆戰場上崛起一個絕世天才,那個人就是你們的兒子沒錯了。”


    “默兒要來?”葉子卿眸光閃爍,止住了眼中淚水。


    楚天碧點點頭,淡笑道:“不錯,你們不去找他,難道他還不能來找你們嗎?”


    沈天豪夫婦再度對視一眼,眼裏皆是閃過無盡的激動之色。


    “太好了,到時候我們一家在北疆團聚,也省的我們拋下這裏離開了。”沈天豪拍手稱快。


    話音未落,葉子卿直接薅住了他的耳朵,咬牙切齒道:“姓沈的,我就知道這北疆在你眼裏比默兒還重要,今天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沈天豪心下大驚,目光哀求的望著葉子卿。


    “老……老婆,這麽多人呢。”


    葉子卿冷哼一聲鬆開手,總算是給他留了點麵子。


    眾人見此,皆是捂著臉把頭瞥向一邊,一陣哭笑不得。


    作為北疆節度使,沈天豪無論在人族還是在異族的威望,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可這樣一個絕頂高手,竟然是個妻管嚴,也算是一物降一物吧。


    沈天豪笑嗬嗬的湊到楚天碧跟前,擠眉弄眼道:“老楚,你剛才說,默兒出息了?快告訴老子,這小子到底有多出息?”


    楚天碧簡單思索了一下,翻了翻眼皮道:“反正比你想象中要出息。”


    “你說,有沒有剛才那蕭默小子厲害?我看那小子器宇軒昂,身上有煞氣縈繞,顯然是殺過不少高手的。”


    沈天豪盯著沈默離開的方向,略有些吃味道。


    不得不說,沈默無論是談吐還是實力,都是他見過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整個人族,也就一些頂級世家中那些不出世的天才能與之抗衡。


    放眼豪門,怕是也隻有一個葉輕塵了。


    楚天碧聽著這個比較,麵色一陣古怪,笑嗬嗬道:“不分伯仲,旗鼓相當吧!你兒子已經學會了沈家驚鴻劍的第八式,十萬劍山,陣斬度劫如屠雞宰羊。”


    “嘶!”


    沈天豪倒抽一口涼氣,“第八式不是失傳了嗎?”


    “那你就要問沈流沙了,是他教的。”楚天碧淡淡道。


    沈天豪再度震驚[筆趣閣.biquga.vip],“沈流沙不是我沈家二祖?他早在四百年前前就已經……”


    “又活了,現在在帝都鎮守沈家,要不然你以為沈家分崩離析,為何還能保住豪門頭銜?”楚天碧翻了翻眼皮道。


    沈天豪聽到最後,堂堂的宗師榜強者,一時間竟然無法消化楚天碧的話。


    他現在隻是迫切的想要見到沈默,或者沈家任何一個人,問一問這麽多年來,沈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為何,和他想象中相差了這麽多?


    然而他欲再問,楚天碧卻是不肯再多說,轉身朝城池下走去。


    他對沈天豪夫婦說的已經夠多了,一方麵是為了讓這對舊友放心,告訴他們,他們的兒子並沒有長成熊包,反而很有出息。


    至於另一方麵,便是他的一點小小死心了,作為和沈默出生入死的死黨,他看到沈默委屈,也想為沈默做點什麽。


    ……


    與此同時,城池下方。


    沈默獨自一人靠在冰冷的牆角,靜靜發呆望著遠處。


    甚至連穆紙鳶光明正大來到他身邊,都仿佛沒有察覺。


    “已經見到了師尊和師公,還有些不舒服啊?”穆紙鳶上前,輕聲開口。


    沈默側目瞥了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心裏究竟是何滋味。”


    穆紙鳶沉默了一下,抿著嘴道:“我知道你很委屈,也很想現在就與師尊他們相認,傾訴一下你這麽多年來的委屈。


    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提議,你本可以夙願以償的。”


    “與你無關。”


    沈默擺擺手起身,有些迷惘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在沒見到他們的時候,我心裏無比渴望,能看他們一眼,哪怕說一句話也好。


    我以為我不會埋怨他們,可以很坦然的叫他們一聲爹娘。


    可當我終於跋山涉水見到了他們,我才發現,發現自己遠沒有想象中那麽大度。


    在得知這十八年來,他們連我的半點消息都沒有打探過時,我還是很難受。”


    放眼他過去二十四年的人生,一直都是雷厲風行,從未有過如此迷惘的時候。


    “那麽,你還能聽我一言麽?”


    穆紙鳶沉默了一下,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輕柔。


    就像一個鄰家姐姐,在安慰著自己失落的弟弟。


    沈默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上方城闕。


    穆紙鳶挨著沈默並肩坐下來,一刻間,兩人的心跳都仿佛安靜了下來。


    “我先來為你講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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