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們所說的阿非利加嗎?」


    甲板上,陳永安看著遠方幾乎是海天一色的大陸地平線,對著葡萄牙人迪瓦爾問道。


    經過半年多的航程,他們成功從荷屬錫蘭的科倫坡穿過茫茫大海,抵達後世被稱為非洲之角的索馬裏地區。


    五船的船身上多處明顯有著被修補過的痕跡,以及船艙內那些被五花大綁的異國俘虜,都在無形的說明他們到這裏來的途中遇到了什麽樣的危險。


    索馬裏,在被發現石油等珍貴礦藏之前,這裏是外人不感興趣的貧瘠之地,但卻是索馬裏人世代生存的「祖宗寶地」。


    現在的索馬裏還遠沒有後世那麽混亂,各個城邦部族之間雖然還是會爆發戰爭,但他們的戰爭強度因為人口的限製而在外人看來就好似過家家一般。


    而他們爆發戰爭的原因除了難以避免的搶奪水源外,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了,在這些沒有接受開化的好似野獸般的土著民之中,戰爭是家常便飯,幾句口角、一隻獵物都能成為開戰的理由。


    夏人的船隊出現在索馬裏外海時,他們能夠看見有許多索馬裏土人製作的小舟在海麵上航行,皮膚黝黑的土人駕駛著小舟在海麵上進行捕魚,他們身上的汗水也隨著海水一同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


    這些土人似乎對海麵上經常出現的大船習以為常了,他們隻是用充滿警惕的目光打量著那些大船,在確定對方對他們沒有惡意後,才放下戒心,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根據迪瓦爾的話來說,索馬裏的土人也在奴隸貿易的範圍之內,從西方遠道而來的歐洲人用相對廉價的工業製品或是槍支從王公貴族手中換取奴隸,再將奴隸送往南洋,賣給急需勞動力的海外漢人地主們。


    不過,近些年因為漢人逐漸與歐洲人爭奪奴隸貿易的市場,也有一部分膽大的漢人駕駛船隊穿過馬六甲海峽,來到這遙遠的非洲,從這裏直接換取奴隸。


    相較於歐洲人的廉價的工業製品,漢人拿來的類似於絲綢、布料之類的製品也同樣非常受非洲的王公貴族們的歡迎,因此他們非常爽快的與漢人進行買賣。


    對他們來說,那些白皮膚的家夥能夠為他們帶來武器,而身著長袍,看起來彬彬有禮的漢人能夠給他們帶來用來享受的「奢侈品」,都是客人,來者不拒。


    陳永安的船隊沒有靠岸,而是沿著海岸繼續向南航行,在他們航行到一個被當地人稱為霍比奧的小王國中,一座叫做梅雷格的港口城鎮時,他們驚奇的發現城外居然有一座小聚落,聚落內的建築明顯是隻有漢地才會有的。


    出於好奇心的驅使,陳永安下令船隊駛入港口靠岸,在這個不大的港口內內居然停泊有一艘懸掛著夏朝旗幟的船隻,看見那充滿威嚴的龍旗,船隊內的每個人的心中都湧出了難言的親切感。….


    陳永安船隊的到來在這個不大的城鎮中很快引發了一陣小小的轟動,皮膚黝黑好似煤炭般的當地人紛紛湧到港口,好奇地打量著這些新來的外來者,同時也在想著能不能從這幫長著黃皮膚、黑頭發和棕眼睛的外人身上薅到一點好處。


    不過,港口的治安官很快就將這些人驅散開來,穿著明顯比當地人要奢華很多的治安官帶著幾名拿著長矛和長圓盾的士兵趾高氣昂地走了過來,打量了一番從船上下來的陳永安幾人,隨即口中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大堆。


    陳永安一臉茫然地看著嘰裏咕嚕的治安官,跟在他身後的副手碰了碰他,低聲道:「這個黑佬仔在嘰裏咕嚕些什麽呢,難道是找我們要錢的?」


    陳永安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詢問,而是看向葡萄牙人迪瓦爾,問道:「迪瓦爾,他在說什麽?」


    沒想到迪瓦爾也麵露茫然,他搖


    了搖頭,同時也擺了擺手,道:「我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我的船隊可沒有在這個鬼地方停過。」


    那個治安官嘰裏咕嚕了一堆,見眼前的外人都無動於衷,反而在那邊竊竊私語,頓時就覺得自己在手下人麵前有些掛不住了,他氣急敗壞的咕嚕了幾句,身後的士兵隨即架起長矛,將那尖銳的矛尖直接對準陳永安他們。


    被長矛對準的漢人們哪裏會忍受下來,水手們也跟著拿起了武器,港口內頓時劍拔弩張起來,就在雙方差點要打起來的時候,不遠處卻突然跑過來幾個身著短袍勁裝的漢人。


    領頭的漢人一邊跑,嘴裏一邊喊著當地的語言,那治安官看了看那個漢人,再看了看陳永安等人,雖然臉上仍然帶著幾分不滿,但還是揮了揮手,讓他手下的士兵收起武器。


    隨即,那幾個漢人終於跑了過來,領頭的漢人先是和治安官說了幾句,隨後看向陳永安他們,道:「都放下武器吧,他們沒有惡意,隻是在向你們索要入港的停泊費用。」


    陳永安聞言,又見對方放下了武器,便讓自己手下的水手們收起武器,隨後向那漢人拱手行禮,道:「在下陳永安,敢問兄弟名字?」


    「在下名為張初用,字進賢,陳兄稱呼我的表字即可。」張初用拱手回禮,回答道。


    「進賢兄怎麽會當地人的語言?還有他索要的停泊費用又是什麽?」陳永安問道。


    「這就說來話長了,我在這裏待了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在城外的聚落就是我和我的同伴們建起來的。」張初用很有耐心地為他解釋道:「至於這個停泊費用,駛入港口在此停泊後都要向官府繳納貨物才能被允許繼續停泊,若是你們的船上沒有貨物的話,食物也可以。」


    「老大,那可使不得。」陳永安的副手又碰了碰他,勸道:「我們船上的糧食本就不多了,要是再給這些黑佬仔,那弟兄們吃些什麽?」….


    陳永安點了點頭,他想起船艙內那些隻會浪費糧食的海盜俘虜,問道:「進賢兄,被俘的海盜可以嗎?」


    張初用顯然是被他的這個問題問住了,他愣了幾秒,讓他等等,隨後用當地語言同治安官說了幾句,等那治安官回答了他以後,他才看向陳永安,點了點頭,道:「他同意了,不過你們有五艘船,他要五個俘虜。」


    「給他。」陳永安一聽隻要五個人,當即大手一揮就命人將五個俘虜從船艙內拖了出來,除了五個俘虜外,其他人他也不準備留,留著也是浪費糧食,不如就在這裏將他們給賣了。


    俘虜到手後,治安官又嘰裏咕嚕了一陣,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但陳永安他們還是能夠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幾分警告的意味在裏麵。


    後麵又詢問起張初用,果然是警告他們不要在城鎮裏隨意使用武器,否則後果自負之類的話語。


    不過他們也不準備在城鎮裏逗留,除了補充一點淡水和補給外,他們最大的目的還是城外的那座漢人聚落,自從離開了馬六甲以後,他們就很少再看見講同一種語言的同胞了。


    在那茫茫大海之中,目光所到之處,都是懸掛著三色旗或是十字旗的歐洲人的船隻,夏人的船隻少之又少。


    留下一部分人去采購補給,陳永安和一部分人則是跟著張初用他們一同前往城外的漢人聚落。


    一邊走,陳永安還一邊和張初用攀談,他開玩笑似的和張初用說:「來了這裏後,我還是第一次被地方的士兵用武器指著,之前去過的那些國家哪個不懼怕我大夏的天威,也隻有這偏遠小國不識天威,才敢對我們這些天朝子民動刀動槍。」


    「習慣就好。」張初用安慰道:「這阿非利加的土人消息閉塞,隻知荷夷、佛郎機和英夷,對於馬六甲以東的天下全然不知,甚至連三寶太監


    曾經造訪過這裏的事跡,也早已被他們遺忘了,等以後朝廷的大軍打過來以後,他們才會畏懼我大夏天威。」


    「哦?」陳永安捕捉到了某個關鍵詞:「朝廷真的會興師動眾,來到這貧瘠之地嗎?這裏在我看來,什麽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天子是一位富有開拓進取之心的聖明之君,我想他一定會令朝廷大軍遠征至此的。」張初用對此深信不疑。


    陳永安雖然也知道當今天子充滿了對外擴張的欲望,但他還是不太相信朝廷會派兵到這個地方來。


    在他看來,朝廷大軍若是西進,隻會再次與曾經的手下敗將羅刹國開戰,徹底將羅刹國打服,逼迫羅刹國的君主稱臣納貢,將更多的羅刹女子送過來。


    說起來,羅刹女的美貌在大夏已經有一點名氣了,皇帝陛下的羅刹妃子是民間津津樂道的對象,據說那位充滿異域風情的羅刹女子長得如天仙一般,還擁有能夠蠱惑男人的妖術。….


    但奈何她麵對的是傳奇聖明的天子,天子是誰?就連天上的神仙見著他都要向他行禮稱臣,小小的妖女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因此這羅刹妃子入宮以後便被天子征服,成為天子胯下較弱的妃子。


    這便是民間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故事內容,也不知是誰先開的頭,民間很快就流傳起了這個帶有一點黃色內容的小故事,一度引起官府的注意。


    但皇帝陛下對此並不在意,據說他老人家在聽說了這個故事後,哈哈大笑,讓各地官府無需關照此事,這是百姓喜聞樂見的事情,阻止幹什麽,反正也沒損害他的形象,相反,這是百姓愛戴他擁護他的表現。


    扯遠了。


    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如今的夏朝國內有許多達官貴人開始對羅刹女子感興趣了起來,他們通過各種渠道從羅刹國直接購買年輕貌美的外族女子,東方的強盛富饒早已在沙俄國內傳遍開來,因此甚至不需要去拐騙,就有很多羅刹少女上趕著希望能夠前往東方,去見識見識傳說中滿地都是金子的東方。


    雖然夏人對羅刹女子以及那些充滿異域風情的外族女子充滿了興趣,但若是讓他們選擇娶妻,漢族女子永遠還是被放在第一位。


    在夏朝男人看來,不管有了多少女人,漢人女子永遠都隻能做妻,那些外族女子隻配做妾,誰要是娶了外族女子做妻,那他肯定會被周圍的人鄙夷、疏遠。


    若他還是朝中的官員,那不僅會被同僚疏遠排擠,甚至直接被貶官都有可能——當然這隻是在嘉裕關以東的核心身份,在嘉裕關以西,朝廷鼓勵漢人與當地異族聯姻,要是誰會因此而丟了官,那他的上司肯定會遭到嚴查。


    言歸正傳,在陳永安看來,除了西進攻打羅刹國以外,攻打黑衣大食(民間對波斯薩非王朝的稱呼)也有可能,唯獨不可能打到這個貧瘠的阿非利加。


    見陳永安堅持自己的看法,張初用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繼續同他爭辯,一行人隨後終於來到城外的漢人聚落。


    這處漢人聚落內一共居住了八戶百姓,可以看出來,八戶百姓居住的房屋都是圍成一片的,靠外的房屋還用圍牆圍了起來,能夠抵擋野獸的侵襲。


    對於陳永安他們的到來,居民們保持很大的歡迎態度,紛紛走出來歡迎他們,不過陳永安注意到,隻有兩戶的夫妻倆都是漢人,其餘基本都是漢男和黑女的搭配,他們生下來的孩子膚色偏深,不怎麽符合漢人的審美。


    或許是看出了陳永安的疑惑,張初用主動為他解釋起來,這些居民都是他們的船隻從海上救起來的,這些人同樣是想要來海外探險,尋找一塊無主之地,但他們的船隻遭到了東非海盜的襲擊,敗給了海盜,隨即成為了悲慘的奴隸。


    在被張初用他們解救出來以後,這


    些漢人不願繼續留在海上,也沒有臉麵回到家鄉,便央求張初用將他們送到附近的陸地上,在這異國他鄉定居下來。


    張初用他們放心不下,便也跟著留了下來,幫助這些落難的漢人得到了這裏的官僚的許可,在城外建立起了一小個漢人聚落。


    聽了張初用的解釋,陳永安他們隻覺得眼前的男人是真是一位品德高尚且樂於助人的好人,心中不由得對他生起了濃濃的敬佩之心。


    淚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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