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國二年七月初一,新王朝的登基大典在盛大的出行中緩緩拉開序幕。


    一大早,提前一晚入住皇城的蘇言便在內院官的奏請下出宮乘車,自延平郡王、西寧王以下文武百官都跟隨天子鹵簿一同出走,儀仗在前,不奏樂,整個隊伍井然有序,自朝陽門離開南京內城。


    隊伍一路直上紫金山巔,這裏還保留有明太祖朱元璋祭天的場所,在這一個多月的修繕下也變得煥然一新。


    蘇言身著一襲皇帝冕服,頭戴十二旒冕冠,冕冠前後垂下來的旒將他的麵容遮掩得讓人看不太清。


    在走下車駕後,太常寺寺丞引導蘇言走上祭天壇台階,樂隊及文武百官同時就位,分列在台階東西兩側。


    待百官就位後,典儀官高喊「迎神」,協律郎開始奏《迎神樂》,讚引官引導蘇言走到神位麵前。


    「跪!上香——」


    捧香讚引官尖聲高喊,蘇言深吸一口氣,緩緩跪下,從跪在他左側的捧香官手中接過三炷香,向神位跪拜上香後,隻聽讚引官再喊「複位」,他才緩緩起身,音樂停止。


    接下來便是繁瑣的各種禮儀程序,初獻禮後,蘇言走到讀祝所,音樂停,周圍的鑼鼓喧天頓時變得鴉雀無聲,隻能聽到北風吹過發出的微弱聲響。


    蘇言掃視了一眼群臣,再次跪下,百官也緊跟著一同下跪,接著,蘇言親手展開祝文,他的聲音回蕩在這寂靜的祭壇上空:


    「祝文曰:昔明太祖高皇帝驅逐韃虜,立國大明,其君父子及孫百有餘年。傳至威宗烈皇帝,東胡崛起,李闖叛亂,攻陷京師,威宗自縊煤山,朝廷南遷,屢陷內亂,逢東胡入關,竊據神州,自號大清,剃發易服,殘殺百姓,人神共憤,天地不容。臣本閩南布衣,清兵殺我父母,毀我邦家,臣乃興舉義兵,自泉州一隅光複閩地,式賴臣子武將輔佐,驅逐胡虜於江南,收複南都,又北擊淮北、山東,收江山半壁。


    臣本為明室臣子,欲迎寧宗皇帝歸南都,偽秦孫可望殘殺寧宗及一幹文武大臣,臣含恨討伐,盡收西南各省,因無賢明之人可稱帝位,臣暫領監國。今天下將複,眾卿廣薦有三,以臣推尊帝號,臣數辭不就,再辭唯恐卿心生寒,是用以今年七月初一日於鍾山之陽設壇備儀昭告上帝皇祗,定有天下之號曰夏,建元武安,即日起為武安元年。上順天命,下和人心,恭詣宗廟,昭告天下,大赦億民,以承正統。


    朕本閩南庶民,仰賴天恩,順承帝業,初登大寶,朕必尊賢明之道,崇師德育,悟堯舜之賢,習漢唐以盛,招氓民無威束可屈,宣百官無弊諫可言。朕思宏業,皆眾卿合而戡立,凡赤誠智佑之士,疆關舍驅之卒,必將因功晉賞,小則仕鎮,達則三卿。股肱之臣,盡職恪守,君民一體,共扶社稷,必使朕之江山天地同壽,日月同輝。」


    祝文之後,又是一陣繁瑣禮儀,隨後又是以天子鹵簿開路,文武百官隨天子於鑼鼓喧天中返回皇城。


    回皇城後,蘇言又宣讀表文,立鄭茶姑為中宮皇後,立楚世子蘇唯澤為皇太子,改南京為江寧府,是為國都,又對一眾肱骨臣子大肆封賞,這裏不必言表。


    新帝登基,天下一片歡騰,代表明朝的日月同輝旗在一部分心懷明室的百姓們念念不舍的目光中緩緩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新朝的騰飛龍旗。


    夏取明而代之的消息很快就傳遍全天下,各地明軍紛紛改旗易幟,稱為夏軍。


    此時正率軍趕往順天府的周王吳三桂聽到這個消息後,大喜過望,他就等著蘇言按捺不住僭越稱帝,他隨後在幕僚的建議下,擬定了一番討伐檄文,抨擊蘇言身為人臣卻篡位稱帝,稱他建立的夏朝是偽朝,沒有正統。


    檄文發出後,吳三桂本以為會得到各地響應,甚至夏軍軍中也會有


    不滿蘇言稱帝的將領帶兵來投,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檄文發出後就像是小石子投進茫茫大海一般,除了一開始的小波瀾以外,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這就有些尷尬了。


    吳三桂不禁懷疑起大明朝是不是真的氣數已盡,不然的話怎麽沒有人響應他的檄文,按理來說,蘇言稱帝以後那些明朝遺人都會來他這邊打著明朝旗號的昭武朝廷,這可真是太過詭異了。


    盛京,三個多月前才剛剛有了一個取名為愛新覺羅·玄燁的新皇子的順治帝並不在乎關內的政權更迭了,此時的他已經完完全全喪失了繼續入關的想法,隻想保住關外的祖宗基業,關內就讓那些漢人自己自相殘殺去吧。


    不僅僅是順治帝,朝中的許多官員也是和他一樣的想法,主戰派要麽被明軍殺死,要麽就是和他一樣被打怕了,被贖回來的承澤親王碩塞雖然還夢想著殺回去複仇,可他讓朝廷顏麵盡失,眼下也等於是半軟禁的狀態。


    南邊的孟艮府是最後一個得到消息的地方,這座孫秦王朝的首都經過孫可望一年多以來的治理,明顯變得繁華了起來,低矮的土牆也被換成了青磚高牆,城中也有數座輝煌的宮殿拔地而起。


    那便是孫秦王朝的皇宮,雖然規模比不上孫可望日日夜夜夢見的在貴陽的秦王府,但在這個相對貧瘠的邊陲之地,孫可望也算滿足了。


    在得知蘇言稱帝的消息後,孫可望哈哈大笑,他就知道蘇言並非池中之物,不是明朝的忠臣,他稱帝是早晚的事情,他將那記錄著這一消息的信件扔到桌麵上,冷笑道:


    「蘇言啊蘇言,你和朕是一路人,隻不過你比朕幸運,更能隱忍罷了,現在想想,那永曆老兒十有八九是被你謀害的,隻可惜成王敗寇,這個黑鍋朕固定要一直背負著了。」


    ……


    蘇言登基稱帝後,他首先做了四件事。


    第一件事,召集內閣重新為明寧宗更改廟號,永曆皇帝是正統的最後一位明朝皇帝,寧宗並不適合作為末代皇帝的廟號,因此經過商議後,改為曆史上的明昭宗。


    除了給永曆皇帝朱由榔更改廟號外,蘇言也將已故的太傅、寧夏王李成棟「忠烈」諡號奪去,李成棟此人一生反複,和吳三桂比過猶不及,哪裏配得上「忠烈」這一諡號?


    第二件事,蘇言決定在全國範圍內進行一場開科取士,以彰顯新朝對於文治的看重,並對現有的官員進行「京察」與「大計」,所謂京察就是對在京官員的考核,大計是對除京師以外各省地方官員的考核,得優者嘉獎升官,中者不獎不罰,劣者貶官罰俸。


    京察與大計是改善吏治最重要的方式,夏承明製,這一製度自然也被保留下來,他規定從今年開始,每三年舉行一次。


    第三件事,蘇言命令內閣次輔孔興席、刑部尚書揭重熙與都察院左都禦史範正恩三人在《大明律》的基礎上進行修改,編訂新朝的律法。


    他猶記得兩彈一星元勳錢學森先生說的「要瓦解一個民族,隻要抽走他們男人的脊梁和血性,拿走他們女人的廉恥和善良」這句話,因此他特別囑咐三人,要對通女幹罪予以嚴懲。


    第四件事,在登基兩日後,蘇言決定對當前的武官製度進行徹底的改革。


    明朝施行的五軍都督府製度已經不適用於這個時代了,事實上,這一製度在明朝晚期就已經形同虛設,五軍都督府的軍職更像是虛職,兵權下移到總兵、參將等武將手上。


    因此,蘇言下令廢除五軍都督府,改設總都督府,其作用類似於後世的國防部,設左右都督各一名,都督同知三名,下設作戰司、練兵司、軍備司,由都督同知分別擔任三司司長,維持的常備軍也直屬於總都督府,直接受皇帝調遣。


    作戰司


    ,顧名思義便是在戰時負責統籌軍隊作戰,直接向皇帝負責,無需通過兵部直接向皇帝匯報前線戰報。


    練兵司,因為新朝將采用募兵製,維持常備軍,軍隊的新兵征召和訓練就交給練兵司負責。


    軍備司,將負責為出征或和平時期軍隊提供或更換軍備,但並不負責糧餉,隻負責提供武器裝備和彈藥。


    除總都督府外,蘇言也將水軍司提為水軍都督府,與總都督府為同一等級,設左右都督各一名,都督同知三名,暫設造船司、作戰司與後勤司三司,同樣由都督同知擔任司長,水軍司都統使黃恩本擔任水軍都督府第一任左都督。


    雖然蘇言不用擔心統軍將領專權,但他還是要為子孫後代考慮,便規定總都督府與水軍都督府對軍隊無調遣權,調遣權由皇帝直接掌管,兵部在軍中有任免、升調權,但並不統兵。


    中央設總都督府與水軍都督府,各省地方也廢除落後的衛所製,縣一級設一連為駐軍,州府設一標為駐軍,罷提督職,每省統一以都指揮使為最高軍事長官進行調動。


    在都指揮使以上還有巡撫、總督節製,層層壓迫下來,除非是上下一心,否則就算有天大的本領也是沒辦法在體製內造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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