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與朱成功相談一會後,就見鄭茶姑和董酉姑手牽著手從後堂走了出來,鄭茶姑的臉上還帶著羞澀的笑意,一看就知道她們在裏麵肯定聊了一些不可為外人道也的悄悄話。


    見兩人出來,蘇言也就站起身來,走到鄭茶姑麵前很自然的牽住她的手,對朱成功和董酉姑說道:「大兄、大嫂,我和六妹就先回去了。」


    「這麽著急回去作甚,留下來一起吃頓午飯吧。」董酉姑挽留道。


    「你怎麽想的。」蘇言偏頭看著比自己低半個頭的鄭茶姑,輕聲問道。


    「都聽夫君的。」鄭茶姑說道。


    蘇言沒有繼續說話,他看向董酉姑,行了一禮,客氣道:「那就麻煩大嫂了。」


    「這說的什麽話,都是一家人。」董酉姑笑眯眯地說道,隨即命人準備午飯,蘇言和鄭茶姑便在鄭府吃了午飯後,才回到總督府。


    回到總督府後,沒來得及與鄭茶姑溫存,蘇言就馬不停蹄的前往城西北的軍營,查看魯王軍的考核淘汰情況。


    雖然考核早已結束,不過蘇言這幾天都在忙於成親事宜,所以就拖到了今天才來。


    等他到軍營時,發現魯王係的將領早已在這裏等候,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不怎麽自然,為首的張名振兄弟倆見蘇言過來,連忙迎上來,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殿下,您來了,這是淘汰名單,請您過目。」張名振手裏拿著一本登記冊,對蘇言說道。


    蘇言沒有接過來,他掃了一眼周圍人的臉色,道:「不必了,直接告訴本督,多少人被淘汰?」


    「參加考核的有一萬四千三百八十五人,考核後被淘汰了三千四百九十人。」張名振回答道,他的表情有些難堪,這直接就被淘汰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人,淘汰率太過誇張了一點。


    「居然還能剩下這麽多人。」蘇言倒是覺得淘汰的人少了,他驚訝地說道:「本督還以為,至少會有三分之一的人會被淘汰呢,看來你們的兵丁還不是那麽差。」


    「郡王殿下,既然考核已過,那將士們接下來是不是要進行訓練了?」蕩湖伯阮進詢問道。


    「自然。」蘇言點了點頭,道:「左都督張名揚、安洋將軍劉世勳,本督一會給你們開憑證,你二人手持憑證前去武庫調撥頭盔甲胄各一萬,確保全軍將士皆披甲,待整裝完畢後再進行訓練。」


    一聽到可以分發盔甲,這些魯王係的將領們的臉色都好轉了許多,為將者自然知道高披甲率帶來的好處是什麽,有披甲和沒披甲的表現完全是天差地別。


    有穿盔甲的作戰之時將會表現得更加勇猛,而不著甲作戰時,他們會擔心在戰鬥中負傷,廝殺起來也難免會有些畏首畏尾。


    張名振想起了之前蘇言承諾會根據他在攻城中的貢獻分發給他一批武器裝備,因為他後麵返回舟山而沒有拿到,現在看來,他承諾的那批軍械應該是借著這個由頭發下來了。


    蘇言並不知道張名振的內心所想,他接著說道:「軍械由本督提供,本督在這邊先提醒各位一句,本督最容不下吃空餉的情況發生,若是被本督查出來了,不論身份高低,皆予以嚴懲,望各位謹記。」


    眾將心中一凜,皆抱拳說道:「末將謹遵郡王叮囑。」


    蘇言點了點頭,又道:「軍中淘汰這麽多兵丁,剩餘的一萬餘人就編為五個營吧,每營二千餘人,你們自行決定營官人選,隻需決定後向本督匯報即可。」


    說完,他又囑咐了幾個點後,便回到帥帳內,開出一個憑證,蓋上新印製出來的四省總督印,讓人交給張名揚和劉世勳,隨後就離開了軍營。


    婚禮過後,就該重新調整商稅了。


    有明一代,商稅一直都沒有


    超過明太祖朱元璋規定的三十稅一,準確來說,明初的稅率應該在3.16%,明晚期的稅率卻降低到了1.97%,會降低到這種程度不得不說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是他們的堅持不懈才讓皇帝不得不讓步,不「與民爭利」。


    蘇言調整商稅的參考對象是晚清,也就是動不動就賠款幾億兩白銀的晚清,他們能夠賠款這麽多錢,就證明了他們搞錢的方法很強。


    不過晚清是搞出了一種名為厘金的稅,此稅局限性較大,且具有濃厚的時代背景,蘇言並不準備照搬全抄,把厘金提前數百年弄出來,他要參考的隻是厘金的賦稅比率,晚清各省的稅率主要在1%到10%之間,每個省都不一樣,不過超過2%才是主流。


    然而,明初的稅率就有3.16%了,蘇言肯定是不會把商稅往低了定,經過一番考量後,蘇言便決定將商稅定為5%,一下子太高了反而可能把商人逼走,等日後商人適應後再提高,起到溫水煮青蛙的效應。


    除了增加商稅外,為了防止偷稅漏稅的情況發生,蘇言還決定新建一個部門,名為稅務司,專門負責查稅收稅。


    調整稅率這件事,蘇言並沒有和其他官員商量,因此在他宣布出來後,頓時在文官中引起了軒然大波,相較於提高商稅,設立稅務司都顯得無關痛癢了。


    文官們紛紛七嘴八舌地勸諫蘇言,情緒很是激動,他們就差指著蘇言的鼻子說:「三十稅一是祖製,連皇帝陛下都不敢調整超過這個標準,你一個小小的郡王,哪裏來的膽子敢違背祖製?」


    反對的主要是魯王一係的文臣,不過連張煌言的眼中都帶著不讚同,其他人的意見蘇言可以不管,不過為了張煌言這個他準備拉攏到自己麾下的人,蘇言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


    「祖製雖大,卻也不是隻能一成不變的,眼下胡虜犯我中原,提高商稅也是為了獲得更多的軍費,擴充軍隊,添置兵械,驅逐韃虜恢複中原,西進勤王,迎陛下回京。」


    說完,為了徹底堵住他們的嘴,他又說道:「各位大人要是還是反對,那就請效仿玄著,疏散家產,捐給朝廷作為軍費,若是各位大人當真如此慷慨,本督便再不提高商稅。」


    蘇言此話一出,頓時將所有人的話都堵住了,連帶著被蘇言順道誇讚的張煌言也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們可以在舟山淪陷時為國捐軀,可要是把自己所有家產捐出來,他們還是會猶豫的。


    再說了,何必為了那些商人把自己的全部家產都搭進去?


    於是,沒有了文官的反對,蘇言順利的將提高商稅的政策宣布了下去,不過政策頒布後,很快就在江南一帶的商人團體內引起一片嘩然。


    商人們紛紛奔走相告,議論這違背祖訓的政策,同時準備好禮物找上各自交好的官員,想要詢問這件事還有沒有轉機。


    然而,那些官員有節操的退還了他們的禮物,並諱莫如深的告訴他們這是南安郡王親自決定的,恐怕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沒節操的就直接收下了他們的禮物,還一點消息都不告訴他們,搞得這些商人非常難受,一邊在心裏痛罵這些貪官,一邊又在一旁求爺爺告奶奶,想要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州,張府。


    提高商稅的政後,江浙一帶的商人們在打聽過發生什麽事情後,紛紛來到了蘇州這座江南最大的商業大都會,聚集在蘇州有名的富商府上,想要征求他的意見。


    「張老,這該如何是好啊,官府突然加征商稅,我們都隻是小本生意,如何能夠負擔的起如此繁重的賦稅啊!」


    「是啊,張老,我們聯名向官府請命,讓官府收回成命吧,加征商稅簡直就是有違祖製。」


    「不能就這樣算


    了,就連***都不敢對我們加征商稅,他們怎麽敢這樣,虧我們這麽支持朝廷,簡直令人寒心!」


    「還有那個稅務司,他蘇言到底想要幹什麽,就差直接挑明要來查我們了!」


    聽著商賈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張嗣宗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身為蘇州有名的富商,身家幾乎可以用富可敵國來形容的人,他自然非常清楚與官府作對的下場會怎麽樣,若是他們拒不繳稅,朝廷的官兵第二天就會殺上門來,把他們像死狗一樣拖出去當街斬首。


    可要是就這樣順從的繳稅,他們也有些不甘,自從太祖皇帝製定了三十稅一的稅率後,曆朝曆代都沒有高出這條線,甚至越來越低,現在突然加征這麽多,他們一時間還真的接受不了。


    就在這時,一名年輕的商賈站起身來,對著屋內的眾人說道:「各位要反對的,請先想想我們有什麽能力能夠與官府抗衡,連各地官員都不敢幫我們說話,我們又能做什麽呢?」


    「難不成我們就要坐以待斃不成?!」一個脾氣暴躁的商人站起來質問道。


    「事到如今,我們也隻有順從朝廷政策這一條路可以走了,除非各位有魄力舍棄江南的產業,到北方去,到***的治下去,鄙人敢問各位,你們有如此魄力嗎?」年輕人高聲說道。


    一聽到去北方,那個脾氣暴躁的商人頓時就焉了,其他人也都閉上了嘴,他們回想起清軍下江南的時候的場景,麵對清軍的勒索,如果不是他們交出了一筆「保護費」,恐怕就沒有機會站在這裏反對朝廷商稅了。


    再到北方去,在清廷治下,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隻怕剛過長江就要被勒索一筆,安家又要勒索一筆,他們哪有那麽多錢給***。


    這樣一想,隻是加征到5%的商稅突然就能接受了許多。


    見商人們都閉上了嘴,剛剛還在揉太陽穴的張嗣宗放下了手,輕咳一聲,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自己身上,沉聲道:「各位,朝廷想要我們多交商稅,我們就交吧,難道各位忘記了前段時間被殺得人頭滾滾的鄉紳士族了嗎?朝廷連他們都敢殺,更不要說被視為賤籍的我等商賈了。」


    聽言,一眾商人們的臉色更加垮了下來,連張嗣宗這位本家擔任蘇州知府的商賈都決定認慫,那他們還有什麽權利能夠反抗朝廷呢?


    於是,垂頭喪氣的商人們紛紛起身告辭,沒過多久,剛剛還熱鬧的張府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在所有人都走後,張嗣宗也從主位上站了起來,他對管家吩咐道:「備轎,把我庫房裏前不久購入的那對珍珠裝好,去蘇州知府衙門。」


    「喏。」


    管家連忙前去準備,半個時辰後,張府出來的轎子停在了知府衙門前,張嗣宗在下人的攙扶下,踩著軟凳下了轎子,看了一眼莊嚴肅穆的知府衙門,邁步走了進去。


    「堂兄,這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蘇州知府身著睡衣,披著官袍從後院走了出來,他看著張嗣宗的表情先是平淡,在看到禮物盒以後態度瞬間變得熱情了起來。


    「老夫來,是想要和你打聽一下商稅的事情。」張嗣宗說道。


    聽到商稅,蘇州知府臉上熱情的表情頓時就淡了許多,他語氣淡然地說道:「堂兄,本官已經很明確的告訴你了,商稅是郡王千歲定下的,任何人都無法更改,你若是有拒交的想法,本官還是勸你收了這條心。」


    「不不不,你誤會了,老夫來隻是想確認一件事。」張嗣宗說道。


    「什麽?」知府麵露詫異,問道。


    「老夫推斷,郡王殿下是不是準備像前段時間的鄉紳士族那般對付我等商賈。」


    他話音剛落,蘇州知府的臉色就變了變,他一把抓住張嗣宗的衣袖,將


    他扯到自己身旁,隨後低聲嗬斥道:「這種話你與我說就算了,可千萬不要對外人說,不然的話,就算你是我的堂兄我也不會保你。」


    「所以真是如此?」張嗣宗盯著蘇州知府的臉,問道。


    「堂兄啊!你自己心裏清楚,又何必要在此追問呢?」蘇州知府歎道:「郡王千歲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驅逐胡虜,恢複江山,堂兄,算是為弟勸你一句,千萬不要在這種關頭做出違背郡王千歲的事情,否則前段時間那殺得人頭滾滾的鄉紳便是下場。」


    「我自然曉得,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麽將家族產業從不入流發展到如今的地步。」張嗣宗拍了拍知府的手,寬慰道。


    話落,他話鋒一轉,問道:「老夫此次前來,還是想問問,不知郡王殿下新設的那個稅務司的主官可有人選?如果沒有的話,煩請你向南京舉薦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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