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姓甚名誰,端的如此勇猛。”


    戰場上,親臨戰線督戰的王翊指著那斬殺數名清兵,又搭弓射殺敵人的馬信,頗感興趣地對著身側的親兵詢問道。


    那親兵聽見王翊的詢問,麵露遲疑,他猶豫了片刻,才遲疑地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那人應該是懲戒營的一員守備。”


    “懲戒營的守備?”王翊麵露驚詫,他實在想不到懲戒營中居然會有如此勇武之士,他當即拍板道:“等戰鬥結束後,若是他還活著,就把他帶過來,我要親自將他引薦給督師。”


    “喏。”親兵抱拳應諾。


    提了一嘴後,王翊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看向正在朝戰場兩翼移動的神機營,以及親自坐鎮左翼的蘇辭,或許是冥冥之中的感應,後者也在這時朝他的這個方向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互碰撞,王翊先點了點頭,蘇辭隨即收回目光,大聲喊道:“加快速度,準備迎敵!”


    明軍此次攻勢,正麵戰場被王翊部與蘇辭部承擔,蘇辭麾下的步卒臨時交給王翊指揮,而他本人被調去指揮他更加擅長火器部隊,因此在近戰部隊接替搖搖欲墜的懲戒營與清軍戰鬥時,蘇辭親自率領神機營朝戰場兩翼移動,意圖從側翼入手,以犀利火器打崩清軍。


    然而譚泰怎麽可能讓他如願,戰場上土壤鬆軟,不利於騎兵作戰,因此譚泰直接命令滿洲勇士下馬作戰,滿洲八旗本就是精於近戰的騎馬步兵,他們下馬後更是如虎添翼,以牛錄為單位分散與綠營協同作戰。


    在正麵迎敵的河南綠營與明軍鏖戰之際,充作預備部隊的山東綠營隨即在滿洲八旗的率領下支援側翼,前去阻攔明軍的行動,滿洲大兵與綠營弓手一同搭弓引箭,向行進中的線列步兵射出箭雨,所幸蘇言將所有的線列步兵都換上了甲胄,清軍先射出的輕箭除非是正中要害,否則都不會給明軍造成傷亡。


    因此,線列步兵們便頂著清軍的箭雨向前推進,但還是不時有人慘叫著跪倒在地,他身後的士兵會迅速補上,一直到一百五十步,明軍才終於停下,在軍官的喊聲中舉槍瞄準。


    “放!”


    砰砰砰——


    明軍陣前頓時湧出一片硝煙,奔跑中的清軍綠營刀盾手連忙舉盾防禦,他們舉著的盾牌表麵都蒙著一層特製的蒙皮,因此就看見他們的盾牌被打出一陣白點,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成功擋下了部分彈丸,那些能夠穿透蒙皮與盾牌的彈丸又打在他們的甲胄上,所幸失去了動力,沒有繼續深入。


    “後排舉槍,放!”


    砰砰砰——


    在前排士兵單膝跪地為步槍進行裝填後,第二排的士兵隨即在軍官的喊聲中舉槍齊射,第二次射擊由於清軍奔跑著將雙方之間的距離拉近,因此能夠對清軍造成了殺傷,隨後,第三排士兵也舉槍射擊,又將清軍射殺一片。


    三輪齊射過後,清軍鳥銃手終於進入了他們理想的射擊距離,跑在最前麵用盾牌掩護他們的刀盾手停了下來,反身後撤,露出跟在他們身後的兩排鳥銃手,前排鳥銃手當即舉槍,朝著對麵的明軍開槍射擊,射擊過後也不管戰果如何,將鳥銃立在身前進行裝填。


    同時,他們身後的鳥銃手向前走出約莫十步的距離才停止前進,在蘇辭驚愕的目光中停止前進,舉槍射擊,對麵的明軍頓時倒下數十人,但這時第一排的明軍也完成了裝填,舉槍朝著那還在裝填的鳥銃手打出一輪齊射,清兵當即倒下一片。


    第二排清兵這時完成了裝填,他們快步上前,在前排步卒身前十步的距離停下,就在他們站穩腳跟,正準備舉槍射擊時,明軍也舉起了步槍,那些清兵看著對麵瞄準自己的黑洞洞的槍口,心中緊張,也顧不上瞄準就扣動了扳機,雙方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打出了齊射。


    清軍隊列中頓時響起一陣慘叫,數十人中彈倒下,明軍一方也倒下數十人,但線列步兵並沒有因此而出現動搖的跡象,他們毫不猶豫地補上了空位,蘇辭這時終於看明白了清兵的戰法,此戰法與“徐進射擊”大致相同,但清兵僅排列出兩排鳥銃手,第三排則是手持冷兵器的近戰步兵,在近戰步兵身後又有手持戰弓的弓手。


    蘇辭推斷,清兵在打出數輪齊射,將雙方距離拉得很近之時,第三排的近戰步兵就會發起衝鋒,與他們展開白刃戰。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清軍此陣名為鳥槍三疊陣,以前排鳥銃手的射擊削弱敵人,隨後展開白刃戰擊潰敵軍,數十年後,也就是康熙朝的時候,清軍又在此基礎上衍生出大名鼎鼎的“九進十連環”戰術,在與噶爾丹的戰鬥中大顯神威。


    雖然還沒有發展到九進十連環,但這套戰法在麵對同一時代的天朝境內的任何一支軍隊都能夠取到成效,然而清軍不幸的是,他們遇到的是一支科技水平比他們高了半個世紀的精銳之師,後者士氣高昂,損失慘重也不會輕易潰敗。


    因此,接下了兩輪齊射,他們也絲毫沒有潰敗或動搖的跡象,反而是清軍鳥銃手在遭到了兩輪齊射後,已經出現了輕微的動搖。


    同樣的現象出現在戰場的兩翼,以鳥銃手為先攻的清軍在火器對射中絲毫占據不到一點便宜,隨著他們的推進,出現的傷亡也就越來越多,哪怕是他們身後的弓手提供了火力支援,仍然無法敵過對麵的明軍。


    看著對麵那一個個麵無表情,仿佛不畏懼死亡的明軍,每一個清兵的心裏都產生了一絲絕望——他們有種荒謬的想法,仿佛那些明軍一個個都是悍不畏死的,無法被擊敗的,不然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他們似乎都沒有看見那些明軍裏有人露出恐懼的表情。


    更糟糕的是,此時的風力並沒有減弱,那些心生恐懼的清兵裝填彈藥的雙手不住的顫抖,他們從藥囊倒出來的火藥有許多隨風吹走,他們的目光一直盯著對麵有序裝填的明軍,並沒有發現這件事,然後又照常將彈丸塞進槍管裏,抽出通條緊張地鼓搗著,希望能夠趕在對麵之前完成裝填。


    終於,就在他們將通條拔出來,想要舉槍瞄準時,卻發現燃燒的火繩居然不知何時被風吹滅,他們連忙就要重新點燃火繩,可對麵的明軍絲毫不受影響,再次打出一輪齊射。


    這下,清軍鳥銃手終於沒有了繼續與明軍對射的勇氣,他們驚恐地轉身後撤,將脆弱的後背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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