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救我……”


    戰場上,陣亡的清軍屍體從距離胸牆兩百米的地方開始,一直零零散散地蔓延到胸牆前麵塌陷下去的壕溝。


    壕溝內,還有幾個命大的清軍士卒聲若蚊蠅地朝著外麵求救,數支頂端削尖的竹子貫穿了他們的身體,直接從後背穿到前胸,鮮血不住往下流淌,他們雖然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可求生的本能還是驅使他們向外求救。


    就在這時,他們眼前那狹窄的天空上突然冒出了一具身形高大的身體,眼前越來越黑的兵丁下意識想要向他伸手,可下一秒,那個人就刺出了長矛,狠狠插進了兵丁的胸口,再一攪動,心髒破碎,大量心血順著長矛噴了出來。


    “呸,狗韃子。”長矛手將長矛拔出來,往那具還沒徹底死透的清軍屍體上吐了一口腥黃的痰,不屑地說道。


    他才不管對方是不是滿人,在他看來,隻要是留著金錢鼠尾辮的人,就都是可惡的韃子。


    收回長矛,他看向遠處軍旗獵獵的清軍軍陣,對著不遠處打掃戰場的同鄉道:“金豬,我殺了個還沒死的韃子,你那裏怎麽樣?”


    “別叫老子金豬,老子有大名,叫李三發。”不遠處的同鄉罵罵咧咧地說道。


    “好的金豬,所以你收獲怎麽樣?”


    “塞林木。”喚做李三發的長矛手用方言罵了一句,隨後道:“這幫狗韃子真有錢,我剛剛從一個好像把總的人身上搜出來了十兩銀子,甘霖娘。”


    說完,他有些貪婪地摸了摸那十兩銀子,心裏想著這要是都歸他的話就好了,隻可惜軍中有規定,繳獲上來的東西都要充公,等戰後統一發放。


    他不敢挑戰軍紀,或者說,隻要是從部隊營房訓練出來的士兵,就都不會違抗軍紀,因此軍紀基本上是給那些新近歸附的清軍降兵用的。


    另一邊,清軍軍陣內,佟國器麵色陰沉地看著那些在己方陣亡士卒的屍體上肆意搜刮的賊軍,隨後收回視線,環視了一圈圍在自己身邊的眾位將領,道:


    “賊人火器犀利,又持有轟天雷,但短兵相接還是我軍強項,爾等可有人主動請纓,擔任先鋒,為王師立下戰功?”


    眾人麵麵相窺,片刻後,參將王耀邦出列,跪地道:“巡撫大人,奴才願擔任先鋒,為大清殺破賊人!”


    “好!”見有人主動請纓,佟國器心情好轉了些許,道:“我命你點兵丁兩千,攻打賊人。”


    “奴才遵命。”王耀邦謙卑地說道,剛想起身離去,佟國器又叫住了他,看向其餘人,道:“我觀穀道兩側的山林,地勢雖高,卻也不是不能攀爬。


    安溪千總吳建、參將陳世泰何在?”


    “奴才在。”被點到名的二人領命出列。


    “我命你二人,分領安溪、南安兵馬攻岵山和上寮,後與王耀邦夾擊穀道賊軍。”佟國器命令道。


    吳建和陳世泰相互對視一眼,隨後抱拳應道:“奴才遵命。”


    二刻種後,清軍三路兵馬集結完畢,隨著沉悶悠遠的號角聲開拔。


    在號角聲響起的瞬間,那些還在打掃戰場的義軍士兵連忙後撤,撤回了胸牆後麵,步槍兵們也紛紛上前,再次在胸牆後列隊,為步槍裝填彈藥。


    沒過多久,蘇言就發現了問題。


    “清軍居然嚐試登山。”他看著另外兩路往兩側山林奔去的清軍,眉頭微皺,道:“這可不妙,炮兵陣地就在山上,要是被他們給端了,不就反而炸到我頭上了麽?”


    林興珠也發現了這一點,他當即請纓,道:“將軍,屬下願領藤牌營阻截清軍!”


    蘇言隻思考了片刻,就點了點頭,道:“準了,以防萬一,我再給你點一百名步槍兵和忠武營弓手,”


    “遵命!”


    林興珠興奮地應道,他可是等著能夠率領新練的藤牌手上陣殺敵等的不耐煩了,現在蘇言終於答應了他的請求。


    “藤牌營,隨我出陣!”


    隨即,林興珠便將藤牌營分為兩路,分別前往岵山與上寮,準備在山腰間阻擊清軍。


    藤牌營的士卒基本是從本地的山民中征募的,他們在山地中也能健步如飛,因此移動的速度也要比清軍更快上許多。


    林興珠走後,蘇言看著再次壓上的清軍方陣,知道現在是動用火炮的時候了,便命令旗手揮舞彩旗,向山頂上的炮兵陣地發送信號。


    上寮炮兵陣地。


    “彩旗動了,彩旗動了,準備炮擊!”


    一直留心本陣的炮兵一看見彩旗揮動起來,就激動地朝著周圍的戰友喊了起來,其他炮兵連忙跑動,進入炮位,將火藥和炮彈依次放進炮管,再用搗管壓實,對準穀道中移動的清軍軍陣。


    “第一輪校準,開炮!”


    “開炮——”


    轟轟轟——


    十二門火炮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在幾乎能讓山體都為之顫抖的炮擊中,十二枚黝黑炮彈呼嘯著高速飛行,僅僅不到數秒,便狠狠地撞進移動的清軍軍陣之中。


    盡管隻是用來校準的試射,但十二枚炮彈還是有三枚精準地落入人群之中,直接在清軍軍陣內犁出了一條血淋淋的道路。


    凡是被炮彈擊中,甚至隻是擦過的清軍兵丁,無一不是缺胳膊少腿,死狀淒慘。


    一枚炮彈在砸中地麵後在慣性的驅使下彈了起來,直接削去了迎麵一名清軍士兵的腦袋,鮮血頓時如同噴泉一般噴了兩米多高,炮彈在削掉一個人的腦袋後並沒有因此滿足停下,而是繼續向前翻滾,一直殺傷了數十人,才終於血跡斑斑地停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炮擊頓時讓清軍士卒軍心大亂,他們錯愕地看著那被犁出來的一條血路,都忍不住雙腿發軟——這可是大炮啊!連他們這些官兵都沒有,賊軍從哪裏弄來這麽多的大炮?


    “火炮!居然是火炮!”


    佟國器麵露駭然,他緊緊地抓住韁繩,失聲道:“這不可能,這定然不是普通的賊人,這是偽明的軍隊,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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