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一些膽大的百姓們圍在徐府門前,探頭踮腳,對著門檻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那裏躺著一具屍體,身首分離,頭顱擺在胸膛上,臉對著大街,正是徐世慈。


    而在徐府大門上,還貼著一張訃告:


    徐姓老賊,為人奸險,表麵大善,背行齷齪。


    勾結山匪,擄女雙修,府中地宮,奢華淫靡。


    所作所為,罪大惡極,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吾經汝城,查聞上述,路見不平,拔刀除惡。


    痛殺老賊,替天行道,擺屍於眾,拂衣而去。


    最後署名為,一個玉樹臨風的英雄俠客。


    “徐老爺可是大善人啊,我一家老小受他恩惠多年,又怎會是奸惡之徒,一定是有惡人害了徐老爺,還反過來壞他名聲!”


    一位老人用顫抖的手指著訃告,滿臉悲憤。


    徐世慈為了偽裝自己,平日裏做的那些善事,給百姓們的一些恩惠,倒也是實打實的,百姓們一時間不相信,也不奇怪。


    這時,一旁有位少年道:“老爺子,我看這位留訃告英雄不像在騙人,有句話說得好,見字如見人,訃告上的字顏筋柳骨,方正雄奇,充滿一股凜然正氣,若是惡人,斷然寫不出這等好字來。再說了,知人知麵不知心,上麵既然寫徐老爺府中有地宮,還藏有抓來的女子,我們還是等官府來人,一查便知。大夥說是不是?”


    眾人交頭接耳,紛紛點頭,亦覺得少年說得很有道理。


    很快,接到消息的縣令親自帶著衙役前來,看了遍訃告上的內容後,與一眾衙役進入府中搜查。約莫一炷香過後,縣令和衙役們走出徐府大門,身後多了幾位低著頭的女子。


    “丫頭!”


    還沒等縣令說話,剛才為徐世慈鳴冤的那個老人衝上台階,被衙役抬手止步,老人指著後麵其中一名女子,大聲道:“放開我!那是我孫女!”


    縣令給了衙役一個眼神,衙役不再攔著老人,老人衝到那女子近前,按著她肩膀道:“丫頭!我是爺爺!你怎麽會在徐家!”


    那名女子頭更低了,還側過身去,不願麵對老人。


    她確是老人的孫女,三年前被徐世慈擄走後,便心甘情願留在徐家,白天鮑參翅肚,晚上做快活神仙,根本不思歸鄉。


    “丫頭……”


    老人什麽都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一直奉為恩人的徐世慈,竟是害自己孫女的凶手,他頓時老淚縱橫,他放開自己孫女,發了瘋地撲向徐世慈的屍體,被衙役被攔住了。


    縣令深吸口氣,對下方眾人道:“經本官查實,徐宅內確有地宮,這些女子便是在地宮中尋到,據她們口述,她們都是被徐世慈強擄而來,在地宮中被迫於徐世慈雙修練功。”


    圍觀百姓們也都豁然開朗,頓時群情激憤,咬牙切齒,紛紛指著徐世慈的屍體破口大罵。


    縣令轉頭看了眼徐世慈的屍體,臉色鐵青,心裏也恨不得將徐世慈挫骨揚灰,這老賊可害死他了。出了這檔子事,肯定會驚動安義縣城的靖天衛,到時候說不定他的烏紗帽就要丟了。


    大淳王朝深知芸芸眾生的重要性,修行界需要凡人世界的供養,無論人才和修道資源,皆來自凡塵,故而小到每個縣的縣城,朝廷都會設立靖天衛所,震懾和約束轄內所有城鎮的修行者和宗門,防止修行者視百姓為螻蟻,隨意欺壓殘害,故而一旦有修行者犯案,都會由靖天衛出手緝拿。


    這些年來,鬆原城周邊丟失女童,所有人皆以為山匪所為,他屍位素餐,沒有去管,隨便糊弄一下百姓也就過去了,可徐世慈擄人雙修一事,涉及修者犯案,他瞞不了,也不敢瞞,屆時靖天衛必會雷霆出手,一查到底,最終也一定會追究他的玩忽職守。


    縣令歎了口氣,將所有女子和徐世慈的屍體帶回縣衙,留在徐宅門前的百姓們還是難平怒火,對著徐宅大門扔雞蛋吐口水。


    剛才那個少年又出聲道:“真是老天有眼呐,幸好這位留下訃告的大英雄出手,為鬆原城清除奸佞,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不然又會有多少姑娘被徐世慈殘害啊!關鍵此人做了好事,還不願留下姓名,這才是真正的大豪傑啊!實在令人佩服!”


    說著,少年鼓起了掌。


    百姓們也都掌聲雷動。


    “真是多虧了這位大英雄!”


    “是啊!他是我們鬆原城的恩人呐!”


    “對!我家閨女快五歲了,若沒有這位大英雄幫大家除害,以後說不定就被這徐老賊給害了!”


    而就在百姓們紛紛讚揚那位大英雄時,人群中一直發言的少年悄悄溜走,走到街對麵的付盈月身邊,笑容燦爛:“姐,我們走吧。”


    少年正是方小年,徐世慈死後,他就在徐世慈的書房,用徐世慈的紙和筆,為徐世慈寫了訃告,然後藏在圍觀群眾中造勢起哄。


    朝陽下,姐弟二人出城離去。


    ……


    ……


    方小年和付盈月出了鬆原城後,去了趟榆業村,來到那位阿婆家中,阿婆見到二人,算是鬆了口氣,昨日見姐弟二人上土匪山,可把她擔心壞了,真要因為他們家的事,有什麽閃失,她太婆子可就害人了。


    方小年告訴老人,土匪盡伏,她們家的大仇已報,還騙她說她那已經死了的女兒,被賣到了別地的大戶人家,做了別人的女兒,具體在哪已經無從查證,但能確定這些年來過得定是好日子,讓老人家放心。老人淚流滿麵,除了連說好字,其它什麽都說不出來。


    偷偷給老人家留了點銀錢,臨走時,方小年還讓付盈月擁抱了老人家,因為他記得那天老人說,如果她女兒還活著,現在應該和付盈月差不多高了。


    最後,老人站在籬門前望著姐弟兩的背影,擦了擦眼睛。


    女兒和丈夫的事,讓她這十年過得就像噩夢一般,可遇到這兩個年輕人,足以讓她的餘生,做個好夢了。


    ……


    姐弟二人繼續南行,很快經過那日釣魚的小溪,溪水清澈依舊,方小年蹲下來,掬了口水喝,漣漪一起,水中的藍天白雲便模糊了。


    忽然間,一條紫線倒映在水中,一閃而逝,方小年抬頭看去,天空中劃過一道紫色長虹,又向下一折,落在他和付盈月前方,現出一道男子的背影,負手而立。


    水中漣漪去盡,水麵平靜下來,然付盈月卻泛起心瀾。


    來者不善。


    還是一位築基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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