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總是讓人難以直視的。


    賈若沒有驚醒熟睡的妮蔲,隻是在她額頭上點了一吻。


    他留了張字條在桌上。


    大意是說,自己要出趟遠差,叫妮蔲安心跟著槐長老修習,有什麽事就去找珀西或者卡爾瑪。


    然後,賈若就悄悄帶著輕羽溜出了家門。


    經過一個冬季的生長,輕羽已經成長到那些德瑪西亞服役銀翼的一半大小,可以帶著賈若飛翔了。


    在接下裏的旅途中,它會是一個好幫手的。


    …


    …


    …


    一天後


    賈若騎著輕羽來到了西邊的一座港口。


    盡管輕羽的耐力很好,飛行速度也不慢,但坐著它橫跨守望者之海還是不太現實的。


    落地後,賈若揮了揮手,示意輕羽在天上跟著他。


    而賈若自己則走進了港口的碼頭裏。


    詢問了一下行情後,賈若發現,去弗雷爾卓德的路線有兩條:


    一,橫跨守望者之海,在諾克薩斯登陸,翻過宏偉屏障(諾克薩斯的南方的一條巨型山脈),然後一路向北。


    二,在守望者之海上畫一個大大的半圓,繞過諾克薩斯和冰洋,再從弗雷爾卓德的東部登陸。


    這兩條路線賈若覺得都可以,但現實是,走著兩條航線的船隻太少了————去諾克薩斯的自然不必說,戰爭讓來往的商船少了很多。


    而遠渡向弗雷爾卓德的船就更少了,艾歐尼亞人一般不會去那個苦寒之地受罪。


    賈若隻得在碼頭上,逐一向那些停泊的船隻詢問


    可即便他開出多少的價錢,也沒人答應帶他去弗雷爾卓德。


    這下可犯了難。


    賈若徘徊在碼頭上,心想:基蘭,你叫我去拯救世界,但我好像第一步都邁不出去啊。


    可即便如此,賈若也不能放棄。


    天無絕人之路,在他把整個碼頭都逛了三四遍後,一位老漁夫尋上了他。


    “小夥子,你要實在想出海,我這裏有一艘木船,雖說老舊了些,但航個三五月還是不會沉的。”


    這個消息對賈若來說可謂雪中送炭。


    他跟著老漁夫去看了那艘船。


    它原先應該是用以捕魚的船隻,比那些商船小上了兩圈,約摸能承載七八個人。


    這船確實老舊了些,但看起來倒也結實。


    沒有多猶豫,賈若就用花了一筆錢買下了它。


    隻需要再補充些淡水、食物,以及新的帆布、繩索、指南儀,就可以出航了————賈若之前在船上幹活時,學會了駕船的技術。


    而且,以賈若現在的力氣和伸手,一個人操縱也不算太難。


    …


    …


    …


    次日,賈若給船上搬了夠了東西,並檢查完畢後,就準備起航了。


    可就在賈若在解開纜繩時,有人叫住了他。


    “請問,可不可以帶我一程。”


    聽這聲音,還有些耳熟。


    賈若回了頭,蹲在地上的角度,讓他看清了說話者那藏在兜帽下的白發和麵容。


    賈若的確認識她。


    …


    木船揚帆起航了。


    船上除了賈若,還多了一個人。


    銳雯。


    ——————————


    在那日審判結束後,銳雯就留在了孔德老爹爹家。


    從那以後,銳雯對這對心善的老夫婦,就像是侍奉父母一樣。


    每日擔水打柴,在田地裏侍弄穀物……銳雯過上了她想要的平靜生活。


    諾克薩斯的生活就像是銳雯已經了卻的前世,與她沒了聯係。


    但,這隻是銳雯的一廂情願。


    諾克薩斯可從來沒有忘記她。


    逃兵,必須付出代價!


    那一天,銳雯從山上砍柴回來。


    她發現通往村子的山路間埋伏了人。


    是諾克薩斯的清算者。


    他們是軍隊中的殺手,兼劊子手。


    解決叛逃的士兵,是他們眾多的業務之一。


    銳雯身後的柴垛中抽出了那柄柴刀。


    雖然她發誓不再使用暴力卻解決問題,但如果可能威脅到孔德老夫婦,她不介意成為棄誓之人。


    她已經不在乎自己的靈魂和性命了。


    她不能看著自己的恩人,再因為自己而被傷害。


    大開殺戒。


    當銳雯渾身淌著血,走進屋子裏時,孔德夫妻二人顫抖著手抱住了銳雯。


    他們以為又失去了一個孩子。


    銳雯摸了把臉,混著血的淚水被她藏在手心。


    “對不起了,老爹爹,老婆婆。”


    銳雯隻說了這一句,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諾克薩斯人不回善罷甘休,他們隻會排除更多的索命鬼。


    銳雯不能再連累他們了。


    ——————————


    依在木船的桅杆上,賈若聽完了銳雯的訴說。


    船已經開出很遠了,冰涼、鹹濕的海風撩去銳雯的兜帽。


    “如果你要去諾克薩斯,我的確能送你去。可,你為什麽要回去?”


    賈若不解的問。


    嘩棱


    銳雯亮出了她腰間的那個寬大的皮劍鞘。


    “我要去做個清算。”


    “清算?”賈若更不懂了:“什麽清算。”


    “諾克薩斯解決問題的方式之一,像我這樣的背叛者可以用一種方式永絕後患————在清算場上博得足夠多的喝彩,就可以擺脫噩夢。


    唯一的前提是,你要足夠能打。”銳雯說。


    “看起來,再恐怖的戰鬥也抵不過內心的自責。”


    賈若不置可否。


    他在內心加了一句:如果是我,我所做的應該也和你一樣。


    “喝點嗎?”


    銳雯居然掏了半壇子酒。


    賈若問:“楓溪?”


    銳雯點點頭。


    “那天你送給我,我喝剩下的。我打聽過了,這酒不便宜。”


    噸噸噸


    賈若仰起脖子,灌了一大口。


    他不是很喜歡喝酒,但它很配故事。


    “你叫賈若對吧,平息之殿的治安官?”


    銳雯坐在船的護欄上,問賈若。


    “沒錯,是我。怎麽了?”


    銳雯:“那天,你說的很對。一半是厚重的陳釀,一半是清水,滋味讓我咂摸了半天。”


    賈若呼出一口酒氣,把酒壇子遞還給了銳雯:“你咂摸出什麽了?”


    銳雯搖晃著酒壇。


    “它們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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