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轟碎你!!!”夢境世界的空間,在愛之夢的控製下不斷延伸,原先不過一個商場的占地,擴張成了接近城市一般的大小。


    而在那近乎瘋狂的怒火中,愛之夢召喚出了成千上萬的坦克和導彈,這些充滿了鐵腥味,冰冷無情的大型機械齊聲而動,他們所形成的鋼鐵洪流讓每一個見到的人都心生震撼,愛之夢想要用連續的轟炸,將謝莊的身軀完全轟成湮粉。


    但她心中的怒火卻漸漸被某種焦躁和陰鬱的情緒替代了,這讓剛剛想要發號施令,將謝莊殺死的愛之夢愣了愣神,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為什麽……是啊,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呢?”


    “我到底在幹什麽,通過假裝成別人的樣子,通過塞入虛假的記憶收獲的愛,不一樣是虛假的愛嗎?這是錯的,錯誤的,我幹的什麽事都是錯誤的!”


    “我終究是一個醜陋的,渺小的,可悲的怪物!沒人會愛我,孤獨是我的宿命,或許,這就是命運!”


    “啊,這股陌生的情感,是那麽的強烈,它不像悲傷,但卻同樣讓我痛苦!不,我不想活下去了!現如今,我已經沒有勇氣活下去了!生而為詭,我很抱歉!”


    ……


    愛之夢的雙眼漸漸迷茫,她那身精美的人皮漸漸崩碎,坍塌成不定型的黑泥,對自身意義的絕望,對自己存活價值的懷疑,對悲慘命運的厭棄,對這世界的乏味,交替得湧上心頭,讓愛之夢的靈性劇烈地震蕩。


    她痛苦地撕扯著自己那由黑泥所組成的身軀,並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名為抑鬱的病症,而且那抑鬱的情感,還被謝莊用能力大幅地強化著,最後轉變為瘋狂的自毀欲望。


    謝莊的表情恢複了如同湖麵一般的平靜,仿佛在念誦著抒情詩,用悠揚的語調述說著:


    “接近滿溢的焦躁,再加上一點悲傷的調劑,封鎖在無處發泄的怒火之中,任由空虛的細菌不斷繁殖,便釀成了這酸甜的抑鬱之酒。作為詭異能有幸品嚐這折磨了無數人類的美酒,你也算某種意義上的幸運了吧!”


    愛之夢似乎聽到了謝莊的話,她那不定型的身軀探向了謝莊,發出了古怪得失去理性的呼號,“喔啦啦、喔喔喔啦啦……”


    她沉浸在抑鬱情緒中的意識,根本無法理解謝莊說的話,她隻是本能地發出了絕望的聲音,像是身負了無數創傷的羔羊在求救。


    但謝莊當然沒有理她,他看著愛之夢的黑色身軀上翻出無數掙紮的眼睛,看著那些眼睛圓睜著落下了連綿不斷的黃濁淚水。


    “喔喔啦,喔啦啦……”它嚎啕大哭,卻換不來謝莊的憐憫。


    “但是,酒雖好,可不要貪杯哦,如果那樣,你或許會像煙花一樣燦爛地消亡!嘛……說的有些太晚了嗎?”謝莊一邊感歎著,一邊仰頭望向了那無數枚高高地衝向天空的導彈。


    “咻咻咻!”


    導彈破空的聲響組成了交響樂的序曲,他們的尾焰散發著明亮的光,在渾濁暗淡的天幕上移動,仿佛美麗的晨星。


    而當這些晨星行到了夜的盡頭,他們頓時像是無數墜落的流星,又像是被旋渦吸攝的魚群,向著位於群星中央的愛之夢俯衝而去。


    流星在天空滑落,一如淚水在


    “轟!轟轟!轟轟轟!”


    交響樂抵達了高潮,在那宛如九天雷鳴的轟鳴、塵世巨蟒的嘶吼的爆炸聲中,夢境世界的地平線上豎起了無數光輝組成的天際十字,而那躁動不安,尋求著死亡的靈性,也在那屬於自身的力量的作用下,抵達了苦苦追求的平靜。


    “嘖,藝術!”


    謝莊鼓了鼓掌,仿佛剛剛看完一場上流宴會,輕啜了一嘴左手上憑空出現的紅酒,滿臉裝出來的陽春白雪。


    ——


    “你在做什麽?”珠華樂走到了謝莊的身邊,好奇地詢問道。


    謝莊正閉著眼睛,靠神識塑造著秘銀,在船隻的邊緣拉出一條纖細的紋路。


    “布陣。”謝莊簡短地回答道,一心二用,神識根本沒有停歇。


    “什麽陣?”珠華樂追問道。


    “靈陣,為了防止在出現愛之夢的情況,這個陣的作用是檢測出潛入船上的詭異。”謝莊解釋完,這才反問道:“有什麽事嗎,珠華教授?”


    “是有一點。”珠華樂有些為難地低下了眼瞼,低聲說道,“船員們在經曆了之前的那種悲傷和恐懼之後,心靈狀態已經出了些問題了……”


    謝莊終於睜開了眼睛,他看向了珠華樂,說道:“就算在我為他們進行了精神治療之後?”


    “是的,他們的精神狀態,估計難以堅持下去,返航的想法已經非常的強烈了!你說我們要不要中止這一次的航行?那個叫愛之夢的詭異,實在是讓人頭皮發麻,如果不是你在的話,我們估計會全軍覆沒,但就算是這樣……”珠華樂十分擔憂,而這份擔憂,讓她也開始有些動搖。


    “不,我們的旅程要繼續下去。”謝莊卻直接地打斷了珠華樂的話,但當然,他知道,要想說服眼前的女人和其他的研究人員,必須要充分的理由,“理由有二,其一,第二紀元的遺跡對我非常重要,其二,你們已經被盯上了,隻有找到幕後指使,才能解決掉那盯上你們的麻煩!!!”


    “什麽意思?”珠華樂皺緊了眉頭,十分不解。


    “這一次航程中所遇到的詭異,應該比你們之前的要強上不少吧!”


    “沒錯。”珠華樂肯定道,“就算海上詭異更多,但國級也不會這麽常見。”


    “沒錯,所以,這個詭異是被有心人驅趕過來的,而且,那個幕後指使的目標正是我或者周行,隻有我們兩個是在這次旅程中新加入的人。”謝莊慢慢地敘述著,說著他的分析。


    “我和周行有什麽特別的呢?我們都遭遇了【貪婪之壺】,並且觸碰到了貪婪之壺內,那屬於舊神的汙染,周行說他每晚做噩夢,正是因為那像薄霧一樣微不可查的汙染纏繞著他的靈性。那個幕後指使知道,或者說察覺了這一切,這意味著,它的目標大概率是那個舊神。”


    “既然他的目標是舊神,那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呢?”


    “很簡單,當我們所有人被愛之夢入侵了夢境之後,我們的靈性中也留下了愛之夢的汙染,對於那有能力驅使愛之夢的幕後指使來說,我們大概率還在他的注視之中,就算逃回陸上,也未必能躲過他的眼睛,與其如此,不如主動出擊,將它殺死!”


    謝莊望向了西麵,他有預感,他們很快會和那個幕後黑手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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