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我的成績隻能排到第十名,勵誌獎學金我拿不到,貧困補助我也拿不到!”


    兒子的聲音逐漸崩潰:


    “為什麽,為什麽老天要我生在這樣一個家庭?沒有錢,我連對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表白的勇氣都沒有!我想要有錢,我想要贏得別人的尊重,我想要別人看得起我!!!”


    “然後,在她生日的前一天我借了錢,我買了腎機,兩部,一部送給她,一部自己用,我買了名牌的衣服,我在她的生日慶祝宴會上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我讓所有人,不,是我的錢讓所有人對我刮目相看!”


    “有錢的感覺,被人用羨慕的感覺、崇拜的感覺看著的眼神,當我最喜歡的人藏在我懷裏撒嬌的感覺......那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可這不是一場美夢,這是一場噩夢!”


    “當他們給我打電話告訴我貸款已經逾期,當我意識到自己已經闖了大禍的時候,我連夜買了火車票,我遠走他鄉,我打著最廉價的工,被人唾罵,被人侮辱......”


    “媽,直到走出學校我才發現,之前的我有多麽愚蠢,沒有那張畢業證和學位證,正規的企業根本不要我,願意要我的那些企業......那根本不是我能幹的活兒!我受不了了!我活得像條狗一樣卑微,我受夠了!我寧願去牢裏吃牢飯,也不想再過這種生活!”


    兒子的聲音逐漸瘋狂:


    “我決定了,我要去坐牢,我要觸犯法律,我去了銀行,我想搶劫,我對著取錢的人掏出了水果刀,可他不怕我!他衝著我瞪眼珠子!我拿起刀衝著他砍,他錢也不要了,跑了,可站在他旁邊的那個人突然間就給我跪下了,對我千恩萬謝!”


    “兩個警察來了,他們說我搶回來的那是跪在我麵前男人的血汗錢,被我嚇跑那是個搞傳銷的,他們不但不抓我,還誇我做得好,說我是英雄!”


    兒子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


    “英雄?嗬英雄!除了這兩個字,一分錢,一分錢他們都沒給我!我當時肚子都要餓死了!我看到路邊有個趴在板子上斷了兩條腿的乞丐,當時我麵前還站著兩個誇我的警察,我當著兩個警察的麵對著那乞丐劈頭蓋臉一通打,他跑了!他把褲子一脫,跑得比我都快,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是個假乞丐,過路的人都在鼓掌,兩個警察也在鼓掌!”


    “可我隻是想進監獄啊!”


    “我去超市明目張膽的偷東西,我往衣服裏塞,見一個,我塞一個,見一個,我塞一個,我就站在監控攝像頭麵前,超市門口就站著個穿著製服的!我終於被超市老板發現,他太壯了,掐著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地上,我想我終於能進監獄了,當著超市老板的麵,我偷的所有東西都被盤點了出來!”


    “過期的!那都是過期的東西!老板不但不送我進局子,還給我塞了兩千塊錢,私下裏處理了那些東西!我想違法,我在法律的邊緣瘋狂試探,可就是不抓我,我想進個監獄為什麽就這麽難!?”


    “媽,我知道,他們找不到我,一定會去找你的,你別擔心,我剛剛吃了一頓飽飯,買了保險,意外死亡保險,受益人是你,一百萬,隻要我死了,你就能拿到一百萬!”


    “不要!”


    阿姨衝著手機驚叫出聲:


    “孩砸,不要做傻事!你欠的那些錢今天都已經還清了,隻要你好好聽話,改過自新,媽幫你去找學校,咱們跟學校說明情況,想辦法讓你回去繼續學業,你......”


    “這不可能!媽,你不要再騙我了,咱們家......根本還不起三十萬這麽多錢!我現在就站在天橋上,隻要我‘不小心’掉下去,你就能過幾天有錢人的好日子了,媽,祝我下輩子能投個好胎,有個有錢有勢的爹吧。”


    聽到這裏,劉空明已經知道了阿姨之前自殺的原因。


    兒子自殺了。


    餐館被人收走了。


    在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之後,當時的阿姨萬念俱灰選擇了自殺,巧合的是,住在她隔壁被富婆包養了的男人......也自殺了。


    電話那邊隱隱約約響起了城市的汽笛聲,阿姨慌忙驚叫了起來:


    “真的!你欠的錢根本沒有三十萬這麽多,陳警官說了,那是高利貸,那是不受法律保護的,我們隻要還十一萬就好了,就在今晚,就在剛剛,都已經還清了!”


    “媽,你說什麽!?我......我欠的那些錢,真的隻有十一萬,都......都還清了嗎!?我真的......真的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電話那邊突然響起刺耳的刹車聲和碰撞聲,阿姨身子猛得一顫,眼睛裏蹦出淚花來:


    “兒砸!兒砸你怎麽了兒砸!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下......”


    “媽,我沒事!我沒死!剛剛是合同,合同掉下去了,砸中了一輛車好像出事了,你剛剛說什麽?媽,這是真的嗎?我真的......這筆錢,真的還清了嗎?我......我還有機會重新開始嗎?!”


    阿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劉空明無語的聽著,隻覺得這個當兒子的也是奇葩的可以。


    說他壞吧......


    他還真算不上太壞。


    但他做的這些事,都是可以被人戳脊梁骨的,從貸款開始,沒有哪件事的出發點是對的。


    這人的價值觀過於扭曲,虛榮、拜金、沒有絲毫責任心、犯了錯隻知道跑、自私自利、為了達到目的不惜觸犯法律,在違法犯罪的邊緣反複橫跳,在劉空明看來,這人幾乎已經沒救了。


    “對!回來吧,兒砸,重新開始!”


    “好!我現在就買回去的車票,我現在就......警察叔叔,找我有什麽事嗎?”


    突然,兒子原本正常的語調變成了驚叫和掙紮,聲音變得有些混亂:


    “你們做什麽!?為什麽要抓我?我要回家!我做什麽了你們要抓我!?”


    電話那邊,傳來了除兒子以外的其他男聲:


    “剛剛從天台上落下去的東西,是你扔下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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