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小跑過來的路上,張雪岩先掏出一把手槍,在蘇章驚愕的眼神中,卻聽張雪岩喊道:“郭總,老夫找到一把‘江陰八六’手銃,特來送給你!”


    “別怕別怕,沒子彈的……”


    警衛員們嚇了一跳,張雪岩卻很淡定,畢竟,郭威還沒來他掏的槍。


    郭威來了掏槍,那性質就大不相同。


    將手槍隨手扔貢桌上,甩了一張太師椅出來,一屁股坐上去之後,張雪岩又一次翹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東張西望。


    他肌肉發達,坐在那裏宛若雕塑,因為年紀大了的緣故,血管又凸在那裏,皮膚卻沒有那麽鬆弛,依然給人一種極強的詭異壓迫感。


    蘇章如是,警衛員們亦如是。


    因為張雪岩太有那種“江湖高手”“能人異士”的風範,總覺得他下一刻就會有“千裏不留行”的神奇。


    “張公!張公!張公要來,怎麽也不說提前打一聲招呼。晚輩也要提前準備迎接……”


    “兩百四十萬。”


    “我過來最多二十秒。”


    “你在跟我討價還價?”


    “不敢不敢……”


    一向霸氣威猛的郭威,竟然客客氣氣,跟傳說中的形象, 差距著實的大。。


    蘇章有些拘謹,他是第一次見郭威, 才發現這個三十歲光景的年輕人, 當真是個美男子。


    蜂腰猿臂、兩鬢美髯, 一雙眼睛似龍虎,從頭到腳如庭柱。


    “敗軍之將蘇章, 見過郭將軍。”


    “請坐、請坐,坐下說話,坐下說話……”


    說著, 蘇章喊道,“小彭,上茶。”


    “是!”


    勤務員得了命令,就忙活了起來。


    雖然郭威穿著長袖,可是身板如何, 也是能夠看得出來, 身板極好, 不愧是傳說中的“郭雀兒”。


    “張公,這次過來, 除了兩百四百萬還有一把‘江陰造’, 還有什麽吩咐?”


    “周正法那邊, 已經接管了新十七師, 提拔了新州人做臨時低級軍官,大概八十個營長連長吧。”


    “情報準確?”


    “怎麽茶水還沒有上來?”


    “小彭!!磨磨蹭蹭的幹什麽呢?!快點!!”


    勤務員拎著水壺剛進來, 就被郭威一把奪了過去, 隻見郭威親自給張雪岩倒茶賠笑:“張公,我家老爺一直就說, 整個曲江縣, 您是文武第一、仗義疏財、德高望重、慈悲為懷……”


    “閉嘴。”


    張雪岩橫了一眼郭威,“身居高位,大庭廣眾之下油嘴滑舌,成何體統!!”


    “是……”


    “但我喜歡聽,你以後要繼續拍我馬屁。”


    “……”


    拿著茶杯, 嘬了一口之後, 張雪岩這才從屁股兜兒裏摸出來一張紙,“不管是‘大牛山’還是連江口,我張家沒有人, 還怎麽混?”


    “這是……”


    郭威瞄了一眼,略作判斷,“第五十一軍的布防圖怎麽在您老這裏?”


    “周正法呢, 就是想混口飯吃,大家都打默契,才好方便你拿他的友軍下手。他地位越高,對大家都有好處。噢,對了,他兒子,十來歲,叫什麽來著……是不是你們的人?”


    “不是。”


    郭威一臉正色,“十五歲的孩子懂什麽。”


    “我說的十來歲,你怎麽知道十五歲?”


    “我就那麽一說。”


    “那老夫就信了。”


    “……”


    一旁雙手捧著茶杯的蘇章直接麻了,聽郭威跟張雪岩說的東西,那簡直就是大新聞好麽?!


    這要是傳出去,傳到廣州,比十七師全殲還恐怖。


    第五十一軍暗中通敵,並且瘋狂賣友軍,那南都廣州還有好沒有?


    有些事情,說出來和不說出來,其實效果差不多。


    反正不外是裝傻充愣還有真傻真愣。


    “周正法說了,炮可以拿走,別的還請高抬貴手。他們隻要守個‘大牛山’三天,能給廣州發戰報就行了。三天之內,周圍友軍被全殲,那就是‘不得不退’……”


    “那肯定的,兩翼覆滅,中軍豈能獨存?也確實到了不得不退的地步。”


    郭威已經聽明白了周正法那邊的價碼,估計周正法也想方設法先提一提自己的身份,從廣州再撈一票走人。


    東京的高從誨,多麽好的一個榜樣,現在可是一票老將軍心目中的貼心小棉襖兒……


    不知道多地位超然。


    “期間內,因為有幾個師都是嶺西人,老夫就想著,這封州撲街給廣州人賣命賣得昏了頭,現在看到部下們要坐牢挖礦,就急了。於是呢,就帶他過來見見你。”


    “是我主動求見!”


    一聽糟老頭子話不對啊,怎麽就是你說的?


    那明明是我蘇某人主動棄暗投明!


    “……”


    “……”


    “……”


    隻可惜,話一出口,就尷尬了。


    有些事情,說出來和不說出來,其實真的區別很大。


    要是王角在此,大概會笑出豬叫聲,然後張羅著一起來嘲笑蘇章的社會性死亡。


    “豬頭……”


    張雪岩搖了搖頭,然後道,“蘇章跟五十八軍、五十六軍的人都熟,嶺西人能混上高位的不多。蘇章算是不錯的了。”


    “王牌師師長,何止是不錯!”


    “王牌師師長哪裏夠得上不錯?”張雪岩不屑地冷笑一聲,“我說的不錯,是指蘇章的幾個兒子,分屬嶺東、嶺西幾個部隊,一個旅長三個團長,一個團副。現在應該都是防賊一樣地防著姓蘇的。所以,現在蘇章要立功,要表現,要減刑,這個機會,就有了。”


    “還有這種事情?!”


    相當震驚,郭威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蘇章,自己是王牌師師長,兒子不是旅長就是團長,那也是偏將之列啊。


    一門五將軍,難怪在韶州這麽豪橫。


    不過,蘇章嚴格來說,調任別處隻會是軍長,而不是師長,王牌師跟普通步兵師,人數就差一倍多,還不用說裝備。


    因此,蘇章兒子們“官運亨通”,在朝廷兵部序列中,也並非什麽奇怪的事情。


    隻要不都在王牌師中帶兵打仗,這些都是無傷大雅的。


    然而以前無傷大雅的事情,現在就成了大問題。


    當然,在郭威眼中,那就是一項活脫脫的大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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