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停。”


    抖了抖手中的電文,王角笑了起來,“明明兵多將廣、財雄勢大,為什麽湖北、江東都選擇調停?”


    辦公室內,眾人想法不一,但大體上都是認為南征一戰,打出了威懾力。


    尤其是全殲十七師,當真是“威震華夏”。


    郭威現在已經是當世名將。


    然而王角卻對參謀幕僚們的判斷直接否定:“威懾力?威懾力沒有讓自己吃到苦頭的時候,是沒有那麽大效力的。對弱小的勢力來說,威懾力是夠了的,但對強大的勢力來說,不打痛打殘,你的威懾力再大,不打就是零。”


    “主席,您的判斷呢?”


    蕭願沒有發表看法,他跟王角一樣,並不認為光靠什麽“威震華夏”就能讓江東、湖北方麵服軟。


    不存在的。


    他在南昌梳理政務,連街頭惡霸也要打擊一批之後,剩下的才會怪怪聽話,該自首的自首,該跑路的跑路。


    沒有切切實實傷害到江東、湖北之前,其內部力量更多啲會認為是嶺南勢力的脆弱,才造成了王牌師十七師的覆滅。


    “書記認為另有原因?”


    見蕭願開口,柳璨頓時了然,蕭願從來都不是胡來的人,也不是亂說話的人,既然開口,必然有的放矢。


    所以,柳璨旋即也問詢王角的判斷。


    “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無非是冬天到了,不宜作戰。”


    王角將手中的電文拍在桌案上,鄭重道, “別看長江也算南方,一到冬天, 兩岸該結冰還是要結冰, 臘月正月來一場大雪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再加上濕度大,根本不適合作戰。這些經驗, 蕭願也是知道的。我們在湘東造了差不多三十萬個煤球爐,不然前年冬天救不了幾個人。”


    “‘進步一號’在低溫環境下,也時常凍住, 多有啟動不了的情況。我不相信江東、湖北貨就是萬能的,能耐低溫。裝備用不了,就發揮不出優勢;發揮不出優勢,那就要跟我們拚刺刀。”


    “我們主場作戰,他們奈何不得我們什麽。”


    說到這裏, 王角來回踱步, “郭威現在需要時間, 我們幫他拖延時間。該談的還是要談,該打的還是要打。”


    “談判桌上能談來東西最好, 談不攏, 打到他們談攏。”


    王角說罷, 又道, “必要時候, 可以將湖北勢力擠出鄂州, 逼迫湖北勢力調動起來。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隻有見縫插針,逐步積累優勢才行。”


    想了想,王角從辦公桌上找到了一份文件,拿出來傳閱之後,便道:“湖北和江東, 早晚都要下場的, 最快明天,再慢一點,明年開春也就差不多了。我想, 我們原先的工農業生產計劃,又要變一變, 盡可能地囤積物資, 並且在湘南、湘東、贛西、贛西南加大投資。”


    “這是為何?”


    有人驚異, 這種行為, 完全就是在浪費, 大量的重複建設,會嚴重影響他們本就有限的投資資金。


    一旁蕭願開了口,道:“你們要對湖北、江東的實力有清晰認識,他們的工業力量,占據帝國的九成,可以輕易地武裝百萬部隊,而且裝備精良、物資豐富。我們集合兩個省的力量,也不是他們一個超級城市的對手。所以,主席的意思是,必要時候,放棄大城市,向山區轉移,這樣,才能保證我們的力量在危難時候不會遭受重創。”


    “居安思危……”


    柳璨說出四個字,眾人默然。


    南征的勝利是令人喜悅的,但是還冒出了“冒險主義”“機會主義”的苗頭,摁下去之後,又滋生了懶惰,放棄了警惕性。


    和平滋生出來的正常惰性,想要克服,是很難的。


    可偏偏王角卻始終能夠如此堅韌,這讓柳璨覺得王角根本就是個非人類。


    妖魔鬼怪不外如是。


    當然,除魔衛道者,亦如是。


    沒有警惕性,要麽被除魔,要麽被魔除,你死我活,沒有共存的可能。


    “所以,在‘調停’階段,我們要在社會上廣泛地開展預防工作,要加大群眾的警惕性,不能沉湎於小日子、小安逸。因為這種小日子、小安逸,不是一成不變的。有些地區,比如說贛東北,是發生過我們跟地主反複拉扯、拉鋸狀況的,地主們獲得武力支持之後,在返鄉的過程中,會進行慘無人道的報複。這一點,我一直以來都在強調,但總有同誌放鬆警惕性,麻痹大意。”


    “對我們來說,‘為民請命’是光榮的、正義的,但是對剝削者、統治者來說,這就是割他們的肉,放他們的血,我們跟他們,自然是不共戴天的仇。說不定,還有殺父之仇、殺子之仇,總之血海深仇,不可能輕易地放下來、揭過去。”


    “而底層群眾,是會被遷怒的。尤其是那些佃戶,在地主眼中,完全就是豬狗不如的東西,在他們眼中,佃戶而已,怎麽敢怎麽能,把他們祖傳的家業,給分了去呢?這是十惡不赦,自然要碎屍萬段。”


    “這種事情,在贛東北、贛東南,比比皆是,次數多了,群眾也會迷茫,甚至會對我們產生懷疑,我們勞人黨,到底有用沒用?到底能不能保護他們?‘為民請命’,難道就是把人民的一條條生命,都請出這人世間嗎?”


    “……”


    話題比較沉重、嚴肅,但是正因為沉重、嚴肅,反而讓與會眾人更加的專注。


    “宣傳上,要進一步渲染敵人的殘酷性,不需要過分誇大,隻需要把活生生的案例拿出來講,也就行了。”


    “我們跟群眾的溝通,隻要道理講得清清楚楚,厲害區分明明白白,那就是最好的宣傳。”


    “不需要逼迫群眾一定要跟我們走,隻需要讓群眾自己用眼睛看,用耳朵聽,用心觀察,他們自然會理解,也自然會做出選擇,哪怕短時間內,要吃一點苦,甚至勒緊褲腰帶,但是,還是那句話,勝利,終將是我們的,是人民群眾的的。”


    長沙針對“調停”的內部討論,很快就有了共同認識,在一邊應付“調停”的同時,一邊加緊儲備戰略物資,隨時防備兩個方向上的強敵,同時進攻革命區。


    武漢和杭州的間諜,在長沙、南昌的街頭,隨時都能看到各種宣傳標語,社會上的氣氛,從寬鬆到緊張,就像是一夜之間寒冬來,猝不及防到讓人難以反應。


    人們開始自發地降低日常消耗,盡可能地空出多餘的燃料、布匹、金屬等等物資給軍隊,畢竟,人心是一杆秤,誰都知道隻有“大唐人民革命軍”戰無不勝,才能讓他們重新獲得安定祥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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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不上班,老衲第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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