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秋……算是能過了啊。”


    退休所內,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諸多老將軍也是惆悵,跟方麵大將不同,他們這種在地方上家族勢力欠缺一點的,是沒有多少時間去經營家族,並且將家族擴大的。


    官場中往上爬要踩著人頭,軍方內部何嚐不是如此。


    東京的“萬騎”編製還留著,不是真的有多麽厲害,更談不上什麽精英,而是純粹的儀仗隊。


    可就這樣,儀仗隊弄進去一個人,首先身高外貌就要過關,普通人家要出個身高體長想要英俊更要氣質不凡的後生,哪兒有那麽容易。


    而長得帥長得高長得壯之餘,還能通過層層選拔……


    有一說一,非“勳貴之後”做這個夢通常都是比較天真的。


    大頭兵有高有低有胖有瘦,老將軍們內部,何嚐沒有出身貴賤?


    程家都能分成程知節和程處弼兩家呢,這可是親父子。


    所以在東京退休之後隻能選擇榮養的老將軍,不敢說多如牛毛,幾百上千還是有的。


    這幾百上千之中,能夠住在帶空調退休所中的,又是十不存一。


    軍官退休所的副所長高從誨負責的地方,原本連空調都沒有,是高從誨通過自己的門路, 安裝了一套比較奇葩的設備,這才讓有些層次比較低的老將軍, 享受到了高層次勳貴們同樣的福利。


    而他們, 如今家裏都等著過個好中秋, 沒點福利怎麽行,高從誨通過自己關係淘換來的月餅券, 又解決了他們的尷尬。


    不然戎馬一生,結果中秋節都掏不出幾個大子兒,也實在是寒酸丟人了一些。


    臉麵, 還是要的。


    “噯……這都要過節了,老將軍們都高興一點兒啊。隻要我高從誨在這兒,一句話,砸鍋賣鐵,那也不能讓咱們軍方的人沒麵子。現在東京最長臉的, 就是這月餅券, 那自己不用, 打發給兒孫換幾個零花,也挺好嘛。”


    “小高啊, 你說你也是死腦筋, 我們這群失了勢的老廢物, 你上心有什麽用呢?這得幾萬塊錢吧?你還不如……”


    “可不興這麽說啊, 大家夥兒這是拿我高從誨當外人了啊。我好歹也在湖南當軍長,這怎麽地也是五品校尉的級別, 咋?真不拿我當軍方的人?”


    “就是為小高你不值……”


    “這有什麽值不值的啊, 我跟你們說,最近呢, 我又找著兩個發財的門路, 回頭就有錢,等到手之後,十月份,不是那誰……就牛老將軍大壽嘛。樂嗬樂嗬……”


    聽到高從誨這麽說,退休所的老將軍們鬆了口氣, 有這位“財神爺”在, 這日子肯定是不會太差的。


    “還有發財的門路?小高你可以啊!”


    “可以什麽啊我就可以?我的門路,還不是指望著大人物手指縫裏漏一點兒出來嗎?最近呐,西京製藥廠發不出工資, 廠子不敢停,可工資得開啊。可那麽多藥品呢,現在藥品總局又不下達采購單, 隻能硬挺著。我呢,還有小馬,剛好在黑市上認識兩個大客戶,絕對靠譜,一口價,全包了!”


    “啊?!黑市?!”


    幾個老將,包括河北來的六爺,都是眼皮一跳,尤其是六爺,提醒道:“西京製藥廠是西軍藥瓶軍需特供單位,沙主任現在在河中可以讓人服氣,就是因為藥品能送到一線,這西京製藥廠的藥,怎麽會到黑市?這不符合道理啊。”


    “六爺,沙老總就算麵子大,那也得給錢啊。西京製藥廠我們算它工人一萬,十塊錢一個月,一個月十萬塊,朝廷發的票子,工人現在不認啊。可你要是拿開元通寶還有銀元,這是西京有金山還是銀山呐?然後西京製藥廠還有材料錢、維護費都沒結清。前年還被東京提走全部利潤,他們也是借錢過日子的。光隆慶宮銀行一家,就借了兩百萬,質押的可是西京製藥廠的地皮、設備……”


    一環扣一環的,簡直是嚇人。


    “那西京製藥廠不怕出事?”


    “對啊,去年幾次罷工,倒是沒聽說製藥廠出事。”


    “小高你雖然是新來的,看來有別的消息啊。”


    高從誨其實一開始也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臉色有些傲然:“崗位分流啊,當時西京製藥廠得找飯轍啊,就籌備了一個勞務輸出公司,當時有飯吃就不錯了。這勞務輸出公司呢,就將西京製藥廠的工人,勞務輸出到幾個影視公司。雖說我也不太懂拍電影要啥藥水,也不太懂拍電影為啥要有成衣廠、印染廠,但反正吧,二十幾家電影公司,收了三千多號人,這西京製藥廠,不就那什麽……挺過來了嘛。”


    聽完高從誨的描述,幾個老將軍久久不能平息,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當兵的不蠢,但政治敏感度沒有那麽誇張,唯有跟張濬算兄弟的六爺,眼神深邃,陡然反應過來,這大概就是“地下女皇”正式建立地下霸權的契機。


    誰能動她?


    不,誰敢?


    一個西京製藥廠一萬多號人,甭管勞務輸出的人怎麽苦怎麽累,但隻要砸他們飯碗,別說他們自己,西京製藥廠、隆慶宮銀行、原材料供應商,就首先打爛他們的狗頭。


    他們才不管蕭大老板到底是什麽身份,又有什麽企圖。


    那不重要。


    能讓他們好好地過一個中秋,過一個年,然後再過一個中秋,再過一個年,誰就是爺,誰就是娘。


    退休所內氣氛並不沉悶,因為高從誨的月餅券,難得一掃去年的晦氣。


    回想起去年,那是中秋團圓飯,都掏不出幾塊錢的晚輩打發錢。


    何等的窘迫和尷尬。


    “小高啊,以後有什麽發財的門路,也帶一下我們這些老胳膊老腿的嘍?反正我們現在年紀大了,也沒幾年活頭。也就還剩下一點部隊的門路,要是能搞幾個錢買個棺材板,那也是好的……”


    有人起了頭,頓時有人上了心。


    是啊,與其等著小高一個人在外麵折騰,他們這群老家夥,那也完全可以發光發熱的嘛。


    ==


    一個人過年真爽,繼續碼字,稍後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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