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都不用鍾太山來解釋,彭顏料這個小年輕也是說的頭頭是道。


    “姐夫,蕭子澄曾經做過長安令啊,隆慶宮大學的圍牆,就是他拆了的。他就是蕭願的爸爸!”


    “我不認識蕭子澄啊。”


    “啊?”


    彭顏料張了張嘴,“蕭頃,蕭子澄,子澄公,京兆子澄?”


    王角搖了搖頭,一旁鍾太山都看呆了。


    不是……


    你這種……你這種怎麽弄出湖南這麽大局麵來的?


    “我剛才聽你們說蕭頃,我還想著,這是個大官兒,也就這麽個概念。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我真不知道。”


    王角不似作偽的模樣,也是把小舅子彭顏料給嚇到了。


    合著我們走到今天,這勇氣就是這麽來的?


    有一黑一,要不是眼前的這位姐夫的確生猛,他真想說一句“無知者無畏”。


    不過顯然王角不是無腦衝鋒的那類人,也絕非沒有敬畏。


    可這種奇葩的見識,還是讓彭顏料大為震撼。


    在南海的時候,他就感受過了。


    現在都過去多久了?


    心想著,情況會有所好轉,萬萬沒想到啊,不敢說變本加厲,但基本沒啥變化。


    “那……姐夫,蕭願你要去招募不要?”


    “我沒說不要啊,隻是我原先想的是,長沙那邊呢,就通過‘護國委員會’來操作。也並沒有隔著一層,畢竟,塗天還帶著人在長沙訓練。槍杆子在手,這個‘護國委員會’就翻不了天,對不對?那蕭願不管他是誰的兒子,在長沙隻要吃這碗飯,就得聽命行事。”


    “呃……”


    彭顏料一愣,“也、也對哦。”


    一旁的鍾太山也是眨了眨眼,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我這也是欺君子不欺小人嘛,但凡還想著做點兒事情的,那再怎麽厭煩我們,奉命辦事,這是一定的。對不對?法度、尺寸、準則,在他們心裏。”


    言罷,王角又對鍾太山道,“鍾先生,你也不可能貿貿然跟我舉薦一個人。肯定是有什麽緣由,不如說說看?這裏沒外人。”


    “王相公。”


    鍾太山倒也爽快,衝王角抱了抱拳,然後道,“來的時候,我在攸縣,隔著門,無意中聽到了蕭願的一些話,他是私下跟兩個朋友說的,不是公共場合。而且當時酒菜也已經散了,四下也沒有人,也沒想到‘隔牆有耳’。”


    雖然有些猶豫,但鍾太山還是把蕭願的一番話說了出來,聽得王角一愣一愣的。


    “這個人……”


    王角想了想,一時間有些吃不準,“鍾先生,實不相瞞,之前開會的時候,我獨斷專行了一回,讓甘正我獨當一麵去了。原先跟著我走的人,哪怕是十一,也是頗有怨言。”


    說到這裏,彭顏料也是臉皮一熱,微微發紅。


    他到底還是年紀小,還知道羞臊,之前眼熱甘正我“發跡”,他嫉妒的都快要麵目全非,等到甘正我迅速梳理“靈渠瑤”,並且拉出一支能用的人馬之後,安仁鎮這裏,也隻是再給甘正我派了一個連不到的“援軍”。


    說是“援軍”,就是讓甘正我直接掌握了一部分義勇軍核心力量,成為以後甘正我方麵用事的保險,以免出現不必要的嘩變和叛亂。


    一個連作為直屬特務單位,也足夠用了。


    因為甘正我出了成績,而且僅僅是人在廣西,就玩了一票大的,讓彭顏料等人服服帖帖不再聒噪。


    那些暗地裏質疑王角決定的人,也是徹底閉了嘴。


    隻是,一個甘正我,並不能完全擺平聲音,畢竟,甘正我好歹還是總教官之一,算半個自己人,隻是沒有那麽“根正苗紅”。


    現在要是硬推蕭願,那算什麽?


    要知道,在“價格委員會”這裏,主要都是靠著紀天霞的麵子,才從外地借了人過來,“根正苗紅”的大管家,是紀行長、紀老板。


    哪怕人沒有出麵,但影響力擺在這裏。


    王角不經過論證,也不經過考驗,就硬推蕭願,不管從哪方麵來說,都比較傷人。


    這跟對錯無關,因為這麽幹,的的確確會傷人的心。


    現在義勇軍的物資調配,是相當不錯的,隨便一個會計、出納,都是盡心盡力在做事,以往在老家劃劃水摸摸魚的行為,幾乎是蕩然無存。


    因為參與到一項偉大事業中的歸屬感、成就感,使人精力無比旺盛,曾經枯燥乏味的數字,也變得活潑起來。


    每一個數字的背後,關係到的,興許就是幾十萬上百萬人的生計。


    和在為帝國效力時不同,這裏並沒有什麽山珍海味可以提供,綾羅綢緞自然也是少見,最常見的工業品,不是電燈,而是不知道什麽年頭的煤油燈。


    然而在這裏,在一處神廟改造的辦公室中,他們願意廢寢忘食,恨不得紙筆下的開銷,一塊錢當兩塊錢話。


    盡可能地減少行政成本,為義勇軍省出點軍糧錢來,這是主動的意識,不是被動的逼迫。


    這樣的人,如果還要去傷他們的心,著實有些說不通。


    “王相公,蕭願到底有多少本事,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蕭願真的合適,當初你怎麽服眾的,這次再怎麽做,不就行了嗎?”


    “嗯。”


    王角點了點頭,“鍾先生,你說的有道理。瞎猜沒什麽鳥用,不如開誠布公。不過,我先讓人去長沙走一遭。‘刀子不發光,哪敢上瓦崗’,我讓‘價格委員會’的人,自己去長沙看看情況,也就心中有數了。”


    “呃……”


    直接麻了的鍾太山小聲道,“王相公,您……您讓‘價格委員會’的人去看蕭願的本事,這是不是……”


    “我開誠布公,是以誠待人,也是相信‘價格委員會’的同誌。我喊他們同誌,是因為這麽一段時間相處下來,還能夠還願意留下來跟著義勇軍吃苦頭的,的的確確具備這樣的精神意誌。一個人願意放棄粗茶淡飯很容易,但一個人願意放棄錦衣玉食,拿起粗茶淡飯,這就很難能可貴。而願意幾個月一年地這樣堅持,這就更加的讓人欣賞。”


    “我相信,有著這種難能可貴道德品質的一個同誌,是不可能僅僅因為別人的才能,又或者是可能讓自己失去某個重要崗位的職位,而選擇小利而忘記大義。”


    “我的的確確是在欺負君子,但君子之所以是君子,正是因為有些‘欺負’,本就是他們高尚的人格。”


    言罷,王角又道,“還是要謝謝你啊鍾先生,我正愁著現在缺人呢,倒是給我打開了新思路。以往政府中‘和光同塵’之輩,說不定,就是‘明珠蒙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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