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誒……上水了,上水了,真上水了!”


    “好啊好啊,好啊!”


    天元山的西南一片山地比較零碎,水庫也夠不著這裏,以往都是用牛車運水,才能多種幾畝薄地。


    收成那是真的看天,完全不行。


    種陵稻趁個八十斤一畝也是往高了算,二十斤種子下去,才這麽一點兒,基本上維持不了什麽。


    不過以往來種的,也多是沒什麽損失的,多刨一點兒是一點兒,倘若種紅薯、土豆之類的,就還差不多。


    紅薯土豆這種東西,本來也不是日常的口糧,隻是防備災荒用的。


    而現在,安仁縣新改造的農業局,圍繞“萬畝風塘”重新修整可耕地,原先被佃戶們開辟的一些山地,如今加裝了兩台蒸汽機,型號也不知道,銘牌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隻能從機架底部還能看到“漢陽第三XX廠”的字樣。


    其中兩個字也是糊了,也沒辦法反過來找配件。


    兩台蒸汽機效率挺好,啟動後隻要燒塊煤就行,附近的小煤礦不少,雖說是含硫有點高,燒出來就覺得刺鼻,但有就是比沒有好。


    燒柴火才是真的不劃算。


    在早年“虎豬山水泥廠”的基礎上,如今也開了一個規模不大的“虎踞山水泥廠”,現在雖然隻是試生產試運行,但一天粗水泥產量也能有一萬斤左右。


    同時“虎踞山水泥廠”的粉磨站是獨立的,還承擔著煤塊粉碎、粉磨,附近還增加了一處煤球廠。


    僅這兩廠一站,當月運轉就實現了穩定的收益。


    主要是新增南昌縣、豫章縣工人,解決了他們的吃飯問題,兩廠一站的機械比較原始、老舊,所以人力工序增加了不少,光分選、篩選、分料、送料、入庫、出庫等等雜七雜八加起來,有一千多號工人。


    看著規模不小,但因為現在兵荒馬亂,工人要求也非常低,能夠保證日常的生存,就已經是非常的滿足。


    同時因為本地貨幣體係基本上算是崩盤,周圍剛剛分地略有產出的農家,更願意“以物易物”的形式。


    拿農副產品來交換煤球甚至煤爐,農具反而相對較少,有些家中有人參加新義勇的,則是以“五槍隊”的形式搞互助聯合,一起從“虎踞山水泥廠”借水泥幾百斤上千斤,然後再以勞力或者農副產品的形式分期支付。


    因為雙方並沒有經驗和渠道,滑山的講習所就成了“中介”,安仁新義勇的經濟委員會新增的一個重要工作,就是給農副產品登記造冊還有估價估值,折算成一定的金額之後,再用這個金額去購買初級工業品。


    基本上安仁新義勇的經濟委員會,就是靠著信用,才讓三縣百姓願意跋山涉水前來交換。


    而安仁縣的變化,近的看得見,遠的聽得到,幾乎就是一天一個樣。


    隨著天元山西南山地的兩台蒸汽機投入使用,基本上用來應急灌溉已經不成問題,很大一片山地都能改造成茶園或者麻料種植,而蓄水用的塘壩和灌溉渠,都是用的“虎踞山水泥廠”產品。


    短短一個月,幾個機械工程師從安裝到調試,把攢出來的兩台蒸汽機伺候舒服之後,總算是按期交付。


    “以後還能種棉花和小麥,這裏原先都是薄地,有水了,那就是好田呐。”


    “多三四千畝水澆地,以前想都不敢想……”


    抽著煙的本地老者,一笑就露出了不剩幾個的牙齒,笑得眼睛眉毛都要飛走一般,這日子,是眼望得見的在變好,怎能不高興呢?


    “要是能多一家化肥廠,那就更好了。”


    “你就想嘍。”


    “想想嘛。”


    看著嘩啦啦作響的水花在灌溉渠中翻滾,屁股坐石頭上看風景的老者們頓時覺得這山景水景,都不如眼前的風景。


    “我想養幾隻鴨兒。”


    “花鴨、麻鴨、綠頭鴨,養哪個?”


    “都養幾個嘛,多一種一畝三分地的事情,糠皮鴨兒吃,老子吃米。”


    “都在養雞,你養鴨。”


    “你不懂,王委員有路子,能從外頭弄鹽巴進來,還有白酒,我就做鹹鴨蛋,能值錢嘛。”


    “又換不來票子。”


    “我不換票子,我換水泥。”


    “咋個說?”


    “以後到處要用水泥嘍,你修房子修池塘修豬兒蓬蓬,都要用到囉。”


    “那我也養鴨兒。”


    “哈哈。”


    “哈哈哈哈……”


    抽著煙的老者們,並沒有看向對方,隻是看著遠方,發著愣傻笑。


    如蒸汽機抽上來的水一樣,在灌溉渠中一般的歡快。


    倘若仔細看一看,那灌溉渠,跟他們的歲數,怕是差不多的。


    那是還提時期就有記憶的灌溉渠,後來草長鶯飛、春去秋來,到結婚生子的時候,依然是草長鶯飛;到含飴弄孫的時候,灌溉渠,依然是草長鶯飛。


    如今,鶯兒的確是飛走了;但這密密麻麻把什麽都遮得嚴嚴實實的草,卻是被燒了幹淨。


    連草根,都被挖了去。


    幾十年沒有真正發回過作用的灌溉渠,第一次,在修修補補之後,踉踉蹌蹌地重新發揮了作用。


    這一刻,再回首,大約“虎踞山水泥廠”的水泥,和幾十年前“虎豬山水泥廠”的水泥,是一個標號的吧。


    “委員,武漢的水泥廠,一天就能生產一千萬斤,咱們這個才一萬斤……”


    “別人哪怕一千億斤,關我鳥事?”


    麵對彭顏料的不解,王角也懶得解釋,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彭顏料不是不懂這個道理,隻是一天一萬斤,一個月也才三十萬斤。像“長沙路忠武軍”這樣的大客戶,閉著眼睛隨便幾條船就能在揚子江沿岸任何一個發達城市買到。


    量太少,就實在是很難打起精神來。


    “早晚啊,咱們也得有自己的一千萬斤。”


    王角完全不懂水泥生產,唯一能做的,就是“虎踞山水泥廠”需要什麽,他想辦法通過關係從外界倒騰過來。


    “還有鋼管廠,委員,咱們得有自造大炮車間啊。”


    “就你話多!老子再想想辦法。”


    瞪了一眼小舅子,王角尋思著,這種技術上的事情,要是劉哥還在身邊,那還是個事兒?


    就是劉哥自己不會,他也有辦法幫忙找同學搞定,誰叫劉哥是國家棟梁呢。


    如今堪堪維持一個軍械保養廠就已經很吃力了,武器裝備製造是硬性投入,甚至這種投入是不產生任何回報的,但不投入完全不行。


    此時此刻的安仁新義勇,不但要投入,還要加大投入。


    因為自從洛陽中央決定在河北省搞“拆分稅務”之後,湖南省府就嚐試著說服王角以及安仁新義勇的軍事主官們“解甲歸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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