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剛還說不心疼呢,我這才罵了兩句狗男人,就護上了呢。”


    “那當然,我的人,我得護著點啊。”


    “那你就別口是心非!”


    “我就口是心非,你打死我啊!”


    “我撓死你!”


    兩人在床上鬧作一團,門外紀雲霄敲門道:“閨女,別鬧太晚,明天還要嫁人呢!”


    沒錯,紀雲霄失眠了。


    想來看看自家閨女的,但閨女跟小銳一塊睡得,也就止步於門口了。


    蘇暖暖和楊銳聞言,忙止住了動作。


    “知道了爸爸……爸爸你也早點睡覺哦。”


    “好。”


    紀雲霄其實在門口已經蹲了會兒了,聽到裏頭打鬧的聲音才吭聲提醒早些睡的。


    哎。


    今晚於他而言,注定是一個失眠的夜晚了。


    與此同時。


    京城最高的一棟觀景大廈頂層樓台上。


    玉輕瀾穿著一條新買的漂亮的裙子,光著腳迎風坐在邊緣處,晃蕩著腳丫子。


    符滅膽顫的站在她身後,盯著她的後背一動不動,生怕她一不留神掉下去了,他來不及伸手去抓住他。


    整個人都很緊繃的那種。


    玉輕瀾唇角含笑,看著眼前的夜景,頭也不回的道:“符滅,別那麽緊張……我都要死的人了,就算提前不小心摔死了,也沒多可惜的。”


    符滅抿了下唇,終究沒忍住,開口道:“您還在怪我隱瞞您那件事,所以,在這懲罰我?”


    玉輕瀾語氣嘲諷道:“什麽時候,我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就是在懲罰你了?”


    符滅盯著她的後背不語。


    良久,玉輕瀾歎息一聲道:“符滅,你是不是……早就愛上我了?”


    符滅心跳開始加快,但依舊不敢開口說話。


    他沒資格愛上主人的。


    他不配。


    “回答我!”玉輕瀾突然口吻嚴肅道。


    符滅直接雙膝跪地,但依舊沉默不言。


    玉輕瀾冷笑一聲道:“符滅你信不信你再不說話,我就直接從這裏摔下去了。”


    符滅這才抬起頭,看著她的後腦勺道:“是……”


    玉輕瀾聞言,笑了。


    “可憐我這一輩子,從未被男人好好愛過……臨到死了,才發現還有一個你在愛著我……可以前,我以為你對我的那都是忠誠……我從未想過,你會愛我……”


    “符滅該死,符滅隻是情難自持……請主人恕罪。”


    “你何罪之有……怎麽?難道身為一個奴隸,連愛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了嗎?你可別忘了……我最初也不過是奴隸會所裏,被拍賣的奴隸其中之一……”


    這個世界上的人,誰又比誰高尚多少呢?


    “不是……主人在我眼裏,是高高在上的神。”


    玉輕瀾自嘲一聲道:“這個世上,哪來的神……我不過是體質特殊罷了,身中劇毒,苟活多年不死……可即便如此,也很快就要死了……符滅,答應我,我死之後,你好好活下去。


    離了我之後,去好好享受下該屬於你的晚年吧……”


    符滅回答道:“是,主人。”


    “你回答得太爽快了。”


    “……”


    “符滅,這不是命令……是我由衷的希望,趁著我不在了,你好好去看看這個世界,正常一些的活一場吧……”


    符滅卻說:“這個世界,最好的就是你。”


    你若死了,無甚可看的了。


    他並不會去稀罕,一個沒有了她的世界。


    “所以符滅,你是已經做好了跟我一起去死的準備了是嗎?”


    玉輕瀾突然眸光淩厲的扭過頭看著他道。


    果然,不試探則已,隨便一句話的試探,他就全招了。


    符滅迅速的垂下了頭顱,不敢接話。


    玉輕瀾嗤笑一聲道:“我都要死的人了,你還那麽怕我做什麽……到最後,也隻有你在我身邊啊。”


    符滅道:“是你自己要跑掉的,不然您的兒子,侄子都在您身邊。”


    玉輕瀾:“……”所以怪我咯。


    “那你呢?”


    符滅不解的看著她。


    “你不用人陪的嗎?”


    符滅迅速的垂下眼眸道:“我跟在主人身邊就夠了。”


    “可我這輩子,似乎都沒這麽單獨的,好好陪過你啊……”


    “能一直看著主人,已經是符滅此生之幸。”


    可她這輩子都沒覺得自己虧欠過誰。


    臨到死了,卻覺得自己虧欠符滅了……


    那種付出所有,卻不求任何回報的忠誠,突然間就能彌補掉,她這輩子很多有過的遺憾一般。


    沒有被人好好愛過。


    奢望過大半輩子,卻從未得到過一些的東西……


    有那麽一瞬間,好似很多東西都突然間就釋然了一般。


    “符滅,我有些冷。”


    “主人,您回去睡覺吧……這般吹下去,會著涼的。”


    “我不能睡覺,我若閉上眼睛睡著了,我的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符滅驚愕的看著她。


    玉輕瀾苦笑道:“這也是我跑掉的原因吧……我怕回了紀家,他們讓我早點睡覺,我看到舒服又柔軟的大床,會真的忍不住想睡覺……可是這藥一旦服用,就不能失去意識,否則,就能真的睡過去。”


    “您想在哪,我都陪著您。”


    “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坐在這看風景……這大城市裏,夜晚的燈光可真璀璨,真美……”


    “那就呆在這裏,主人您稍等,我去去便來。”


    “好呀,我等你。”


    符滅離開了一陣子,卻沒過多久就回來了。


    他帶回來一件大紅色的披風,身姿利落的爬上了高階邊緣處,和玉輕瀾並肩坐著。


    他給她裹上了披風,然後沉默的陪她坐著看風景。


    她眼裏看著風景,眼眸裏倒影著五顏六色的亮光,身上披著大紅色的披風,整個人看起來璀璨奪目至極。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符滅渾身繃得僵硬極了,一動都不敢動。


    心跳得也飛快的那種……


    那一晚的風景,絕對是符滅此生以來,看過的最美麗的風景。


    因此從始至終,他眼裏的風景也僅有一個玉輕瀾而已。


    這是他第一次,那麽近距離的,看著她……挨著她那麽近。


    那一整夜,他都沒合過眼。


    被嚇的。


    他一時猝不及防,玉輕瀾居然靠在他肩頭睡著了。


    有那麽一瞬間,符滅嚇得連呼吸都快停止了,以為她睡死過去了,再也醒不來了。


    結果……手指一探,她是有鼻息的。


    且呼吸均勻,睡得很香。


    被騙了……但也鬆一口氣了。


    深夜,高樓大廈上,一個魁梧的身影,抱起一抹紅色的身影,從邊緣處跳到平地上。


    而後席地而坐。


    紅色披風裏包裹著的人,被他小心翼翼摟在懷裏……就像是摟住了整個世界一般。


    他就那麽看著懷裏的那張沉睡中的絕美麵孔,枯坐了一整個晚上。


    就感覺,自己在跟做夢一般……


    不敢閉眼睡覺。


    怕睡著了,夢會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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