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殺人是為了替天行道,好似這般說著,她就沒那麽害怕了一般。


    她在信裏告訴他,她當時一點都不害怕,甚至心裏還隱隱有一絲興奮感……她問他,是不是她原本就屬於這種狂暴分子?


    他此刻想回答她說……不是的,那隻是出於人類的自我防禦本能。


    因為保護了自己,救了自己……才會有的興奮,那種興奮歸根結底,叫做成就感。


    他也曾,有過。


    在人人生中殺掉了第一個,來要自己命的殺手後。


    而現在,他的小丫頭,也經曆了這些。


    小丫頭信裏說,她成長了……她忽然間懂了很多的東西。


    她說冥冥中,好似自己被老天爺這麽安排走了這麽一遭一般,是命中注定要去擁有的經曆。


    她活得太順遂了,日子過得太滋潤了,因為有他在,她活得太幸福了,所以老天爺覺得對別人不公平了,所以才會讓她去吃一些苦頭。


    她不怨,也不恨,隻希望一切快點好起來。


    因為她想他了,還想她媽媽了。


    她在信裏寫完那些經曆後,開始記錄在醫學研究會所裏的日常生活了。


    她提起過孟醒,知道孟醒對她有意,但她說,滿腦子隻有他,看誰都不感興趣了,但孟醒對她很好。


    是這個冷冰冰的地方,對她最好的人,她心裏已經當孟醒是朋友了。


    但因為是陌生的地方,所以不敢相信。


    她還寫到了紀雲霄,她不知道那是她爸爸……但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那種陌生又熟悉,下意識的想親近的感覺,已經迷惑住她了。


    她很迷茫,不知道這一切是為什麽。


    他的小丫頭啊……多麽可愛的小丫頭。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麽會讓人覺得特別奇怪的東西,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


    想到蘇醒後的紀雲霄,那如同王者一般的存在……依舊看起來那麽年輕,雙眸明亮。


    厲衍琛甚至覺得……小丫頭的父親,就該是那個樣子的。


    是個讓人敬畏的王者。


    因為他的小丫頭太好了,就配擁有這世上一切最好的東西。


    哪怕是爸爸……


    紀雲霄無疑,是個很至情至性的人,蘇醒後知道有小丫頭這麽個存在後,就將她視為己有了。


    而他,在紀雲霄眼裏,不過是個趁著他不在,偷走小丫頭心的外人罷了。


    他對他,很敵視。


    但厲衍琛不在乎。


    他隻在乎小丫頭的感受。


    小丫頭信中寫到,她和紀雲霄說過的所有悄悄話。


    她說,紀雲霄能聽見,他恢複自我意識了。


    他第一次動,是幫她擦眼淚……她想他,想媽媽的時候,流下來的眼淚,那時候她睡著了。


    醒來後才發現紀雲霄的手動了,但周圍的人,都不相信她的話。


    厲衍琛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那時候的小丫頭,撇嘴不服氣的小模樣了。


    小丫頭還說,她和紀雲霄每天分享了好多小秘密……她還曾對紀雲霄說過,她想他,想他抱著她睡覺。


    厲衍琛仿佛有些理解,紀雲霄心裏憋著沒發作出來的火氣了一般。


    換做他,有女兒了……還那麽小就被人騙走了身心,都要氣得想發狂。


    紀雲霄對他的態度,其實還算好,也許是因為顧明遠和他說了些什麽吧。


    否則,厲衍琛都已經做好了,要跟他交手的準備了。


    但後知後覺的想起,紀雲霄以前似乎身邊很多厲害的人……但現在二十年過去,那些人,都老了。


    他身邊,無人可用了。


    所以短時間內,紀雲霄自己下不了地的情況下,他不用再去準備應戰了。


    所有的日記,全部看完後,厲衍琛心情複雜的坐在那,沉默不語了很久。


    沒有睡覺,也沒有做什麽。


    滿腦子都是,小丫頭坐在書桌前寫下這些東西是的畫麵。


    她應該哭鼻子了吧……一邊哭,一邊寫。


    就像是小時候的自己一般,很絕望的時候,無人傾訴,就寫在日記本上,給後來的自己看。


    小丫頭以前沒有寫日記的習慣,應該是受看過他日記的影響,才養成的習慣吧……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掃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吳老打來的。


    他現在不想說話。


    但吳老的電話,得接。


    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幾個真心實意擔憂小丫頭的人之一。


    他將電話按了接聽鍵,放到耳邊。


    吳老的聲音響起道:“小子,這都過去兩天了,怎麽連個回複都沒?之前電話也打不通。”


    厲衍琛聲音有些幹澀道:“海島上,沒信號。”


    “小丫頭找著沒?”


    “又丟了。”


    吳老半響說不出話來。


    想罵人的,但又罵不出口。


    畢竟,那丫頭出事那麽久,也就這小子一個人盡全力在找。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怎麽回事?”


    厲衍琛如實相告。


    吳老得知事情經過起因後,徹底的熄滅了罵人的心思。


    他不由歎了口氣道:“這都是命啊……”


    “紀雲霄醒了。”


    吳老不由一愣,隨即驚呼出聲道:“你說什麽!!”


    “我見過他了。”


    吳老聲音顫抖道:“他……他現在如何?”


    “跟我爺爺以前給我看過的照片上,差距並不大,還是那麽年輕。”


    “當……當真。”


    “嗯。”


    “這……這勉強算個好消息,可,雲霄都醒了,怎麽還能把自己閨女給弄丟了啊!這真的是……”本來雙喜臨門的事情,結果卻變成這樣。


    原本很高興的事情,現在都高興不起來了。


    厲衍琛淡淡道:“他昏迷期間,小丫頭丟的。”


    “哎!這都什麽事啊!那這次,有線索嗎?”


    “太平洋的深海區域翻船的……沒找到蹤影,沒線索,但明天我會去找線索。”


    “你那邊現在都深夜了吧。”


    “是。”


    “哎……都一個多月了,也不差這幾天了,你小子注意身體啊,可別熬垮了……”


    “我知道。”隻是睡不著。


    “那雲霄現在知道,自己有閨女了?”


    “知道了,還沒醒的時候,就知道了……小丫頭和他說了很多悄悄話,應該那時候就知道了。”


    所以紀雲霄,是小丫頭喚醒的,這是事實。


    吳老傻眼了一陣子,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苦笑道:“雲霄,沒對你如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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