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之中,郭凡盤膝而坐。


    識海中意念翻騰,奇光紛飛,無數種精妙刀法、劍訣接連浮現。


    “唰!”


    單手一托,火紅刀芒乍現。


    刀芒當空擴散,灑落如雨,如同一簾光幕,把他的身形盡數籠罩。


    看似柔和的光暈,實則銳利驚人。


    隻是當空一繞,所過之處就留下道道白痕,板凳之類的硬物瞬間四分五裂。


    其速更是驚人,隱隱有奔雷之聲傳來,與刹那間繞屋旋轉數個回合。


    若是外人在此,見此情景,定然驚詫不已。


    因為郭凡這隨手而為,已是演繹了數門劍法之中的至高境界!


    劍光分化!


    煉劍成絲!


    劍氣雷音!


    習武之人隻要得其中一種,就已足夠自傲,以弱勝強也不在話下。


    而郭凡。


    狀似隨手而為,卻無不擁有莫大威能,武道境界顯然已至化境。


    如今的他,修為雖然才剛剛恢複至罡氣初成的境界,但即使麵對此界祖竅高手,單憑現如今的武學造詣,也可巋然無懼。


    “吸……”


    胸腹一縮,周遭如絲如縷的刀芒陡然回縮,如同一幅甲衣覆蓋全身。


    這種對刀芒妙至豪巔的精微控製,怕就是祖竅高手,也要歎服。


    “呼……”


    胸腹微鼓,周身百竅齊齊震顫。


    數百道刀芒自竅穴湧出,如綻放的蓮花,轟然出現在靜室之中。


    刀芒交織、震顫,剛柔相匯,如一盞烈焰蓮台,把郭凡輕輕托起。


    火紅蓮葉時開時合,不時旋轉,可開山裂海之威,竟是輕柔至此。


    顯然。


    論及對勁氣的操控,郭凡當是天賦異稟,已至進無可進的地步。


    “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自外麵傳來。


    郭凡眉頭微動,大手輕揮,周遭的刀芒瞬間煙消雲散,不知所蹤。


    “彭!”


    靜室大門被人一掌轟開。


    沉重的木門發出吃力的‘咯吱’聲,以飛快的速度撞向兩側牆壁。


    “哥!”


    一身紅衣的朱丹蝶衝進靜室,不顧後方護衛的阻攔,雙眼怒瞪郭凡。


    更是大聲吼道:


    “你怎麽回事?你怎麽能帶別的女人回來?嫂子為什麽要走?”


    “嗯?”郭凡眼神閃動,朝護衛揮手:


    “都出去!”


    “是。”一幹王府護衛早就被朱丹蝶的質問給嚇出一身冷汗,聞言急急退走,甚至把附近的人也趕到遠處,唯恐聽到什麽不該聽的東西。


    待周遭無人,郭凡才看向朱丹蝶,淡然開口:


    “到底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朱丹蝶雙眼圓瞪,怒道:


    “朱定武,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嫂子要走,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確實不知道。”郭凡聲音淡漠,麵無表情,對此更是絲毫不覺得奇怪:


    “這幾日我一直在這裏靜修,禁止外人打擾,自也不知別的事。”


    “外人?”聞言,朱丹蝶越發惱怒,忍不住跺腳:


    “難道嫂子還是外人不成?”


    “你帶別的女人回來,有沒有考慮過嫂子的想法,她要走你竟然也不知道?”


    “哦。”郭凡抬首:


    “她走了嗎?”


    “當然沒有!”朱丹蝶聲音一提:


    “我既然知道了,怎麽可能讓她走,這裏才是嫂子和小寶的家好不好。”


    “……”郭凡皺眉。


    “哥,你這是什麽表情?”朱丹蝶急了:


    “你是不是心裏真的有別人了?是不是那個叫白真真的賤人?”


    “胡說什麽。”郭凡搖頭:


    “白姑娘是前些日子為我擋了刺客毒刀,所以帶進府裏養傷的。”


    “這件事還是你嫂子做的主,在白姑娘入府後,我甚至沒有見她一次。”


    “那為什麽……,嫂子要走?”朱丹蝶一愣,道:


    “而且嫂子還告訴我說,你變了,已經不在是原來的朱定武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可是傷心極了。”


    “人,終究是會變的。”郭凡語聲冷漠:


    “也許是想明白了某些事,也許是真的變了。總之,我跟她的事你不必管。”


    “我怎麽能不管,你們可是我哥和嫂子。”朱丹蝶皺眉,語氣強硬:


    “我不管,嫂子絕對不能走,你若真敢讓嫂子走,別怪咱們兄妹翻臉。”


    “嗬……”郭凡輕輕搖頭,並不打算在這上麵太過糾纏,開口道:


    “你的話說完了吧?”


    “說完了的話,就關上門,我還要繼續修煉。”


    “修煉,修煉,就知道修煉!”朱丹蝶嘴角一撇:


    “以前怎麽沒見你對習武那麽感興趣,聽說這些日子你一直閉關修行?”


    “嗯?”郭凡終於察覺到不對,抬起頭,認認真真看向朱丹蝶:


    “你還有別的事要說?”


    “沒錯。”朱丹蝶眼神閃了閃,重重點頭:


    “除了嫂子的事,我還有一事要說,就是前幾天南山雅集上針對你的暗殺,不是我們的人做的。”


    “哦?”郭凡一臉的不置可否:


    “是嗎?”


    “你不信?”朱丹蝶皺眉,道:


    “你畢竟是我哥,如果真的要對你動手,肯定會經過我的同意。”


    “那倒不然。”郭凡搖頭:


    “若真的是他們對我動手的話,怕是不會讓你知道,才是正常。”


    “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朱丹蝶撇嘴,道:


    “不管你信不信,動手的都不是我們的人,不過齊大哥也查出來是誰動的手了。”


    “誰?”郭凡聲音一沉。


    “安陽城本地的勢力,城中的飛花堂。”朱丹蝶開口:


    “齊大哥說,這群人聽說你想擴軍,插手安陽城的城防、巡察,這樣會打擊城中原有的勢力,所以有些人就不想讓你活下去。”


    “飛花堂……”郭凡微微眯眼:


    “我記得,飛花堂堂主是唐手楚越,曾經的唐門弟子,罡氣大成高手。”


    “不錯。”朱丹蝶點頭:


    “姓楚的不是好人,心狠手辣,一邊做地府、新朝的順民,暗地裏還賣給天庭兵刃、暗器,兩邊討好、兩邊通吃,不過他的渠道對我們還有用,所以一直沒有動他。”


    “嗯。”郭凡緩緩點頭:


    “我明白了,此事我會查的。”


    聲音也悄然變冷:“到底是誰撒謊,是誰所為,終究會有個交代!”


    “隨你。”朱丹蝶一臉的無所謂:


    “不過就算你查出來什麽,又能怎麽樣?那楚越的修為可是不弱。”


    “而且據齊大哥所說,他與郡府王大人關係很好,地府也有他的人。”


    “你雖然是王爺,但……”


    “哼哼!”


    輕哼聲中,滿是不屑。


    “我卻是差點忘了。”郭凡垂眼,道:


    “你已經被關了禁閉,不得外出,那這些事情,又是怎麽知道的?”


    “啊……”朱丹蝶一愣,隨即眼露慌張: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路子,這不用你管,而且……,你不能再關我禁閉了!”


    “是嗎?”郭凡輕哼,聲音一提:


    “慕管事!”


    “微臣在。”悶喝聲中,靜室門前悄然出現一道魁梧健碩的身形。


    身為王府的管事,他也是身有官職的,自然也無需稱奴號婢。


    “把我妹妹帶下去,告訴路老,這段時間禁止有人踏入她的房間。”郭凡開口:


    “就算是貼身丫鬟,也不成!”


    “是。”慕管事麵色微變,不過還是躬身應是。


    一旁的朱丹蝶雙眼圓睜,忍不住再次跺腳怒吼:


    “朱定武!”


    “你怎麽能這樣?你忘恩負義!”


    “你……”


    “小姐。”慕管事歎了口氣,大手輕揮,一股無形之力就罩落下來:


    “老臣送您回院。”


    “……”朱丹蝶氣息受製,差點說不出話來,隻能狠狠怒瞪郭凡一眼:


    “咱們走著瞧!”


    目視兩人離去,郭凡輕輕搖頭,一揮手,靜室大門緩緩合上。


    隻有幽幽之音傳來。


    “飛花堂……”


    …………


    “咯吱……咯吱……”


    泥路艱澀難行,馬車車轍不停發出異響,車廂更是遙遙晃晃。


    郭凡盤坐其中,雙目緊閉,不發一言。


    不知過了多久。


    “王爺。”慕管事的聲音響起:


    “到地方了!”


    “嗯。”郭凡睜眼,前方車簾無風自發卷起,他也緩步踏出車廂。


    眼前是一處占地百餘畝的荒地,用簡易木欄圍上,就連內裏的土地都未整平。


    荒地正中,有著一棟新建的屋舍,屋舍四四方方,棱角分明。


    另有一行十餘人,早已立於荒地之前,朝著車轎所在躬身施禮,齊聲喝道:


    “見過王爺!”


    “免禮。”郭凡揮手,大步前行:


    “這裏就是軍營?”


    “正是。”一人應是,舉步跟上:


    “末將賀天成,來自南省,此番奉軍令,前來輔佐王爺立軍、練兵。”


    此人年約四五十,身材壯碩,氣息雄渾,舉步抬足間可見大將之風,顯然是位沙場老將。


    不過眼神中的陰翳、提防,卻也難逃郭凡的感知。


    這位是新朝將領,對前朝皇室自然心有抵觸,怕還會有些監視意味在其中。


    另有一人拱手開口:“末將左召,奉郡府王大人之命,前來此地。”


    與賀天成相比,這位明顯較為圓滑,說是將領,倒更像是兵油子。


    與兩人並列的,是位身形魁梧堪比巨熊的光頭和尚,此即也雙手合十,悶聲道:


    “貧僧一憂,來自地府,見過王爺。”


    “嗯。”郭凡默默點頭。


    如此,這小小軍營,新朝將領、郡府官員、地府特使,就算是齊了。


    而且這三人的修為都不低。


    就算是看上去有些圓滑的左召,也已經先天圓滿,百竅貫通。


    賀天成、一憂,更是罡氣有成。


    尤其是一憂,氣息磅礴浩瀚,時而生變,這是即將罡氣大成的征兆。


    不過以他的年紀看,到此也就是極限了。


    能派來這三人,顯然就算是不太在意普通兵丁,地府新朝也會心有提防。


    畢竟身份在那裏!


    入了屋舍,郭凡在正中主位坐下,這才有心細細審視在場諸人。


    “坐下吧!”他單手虛按,語聲緩慢。


    “謝王爺!”


    眾人齊喝。


    同時,場中有幾人眼神閃動,似有驚疑。


    麵前這位王爺,世人皆知學貫百家、通曉諸道,卻不喜朝堂爭紛,是位逍遙王侯。


    但今日看來。


    其人雖相貌俊逸,如粉麵書生,但舉手抬足卻有一股無形威嚴。


    讓人下意識折服。


    甚至……


    心生畏懼!


    這很明顯不符合他們此前對朱定武的了解,眉頭也不禁皺起。


    希望不要出什麽幺蛾子。


    安樂郡可是川蜀一代少有的安寧地,若王爺起了異心,眾人的日子也難得安穩。


    “王爺。”代表郡府勢力的左召眼神轉動,道:


    “這地方就是以後的軍營,距郡城有些遠,官道荒廢,來往也有些不便。”


    “王爺若嫌操勞,可遣王府中人前來巡視就好,無需親自前來。”


    他說的有些直白,就差直接說郭凡的身份不適合掌控軍隊,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也好。”郭凡竟也沒有意見,聞言點頭:


    “隻不過,萬人駐紮的話,此地怕是太小!”


    “確實。”賀天成點頭,悶聲道:


    “練兵、歇息、雜務,以後兵成還要進城巡察四方,這地方至少要翻上兩倍才行!”


    “這沒問題。”左召笑道:


    “附近都是些無人開墾的荒地,隻要跟府衙說上一聲即可,隻不過平整土地、興建屋舍的費用……”


    “本王還有一些積蓄,這點,諸位無需操心。”郭凡聲音淡漠,道:


    “此外,這是此次要傳授的武技。”


    說著,他自衣袖中取出一本冊子,隨手先拋給一旁的一憂和尚。


    “大師先行一觀!”


    “阿彌陀佛。”一憂眼神閃動,伸手接過:


    “容貧僧失禮!”


    垂首一掃,冊子封麵有五個大字:聚氣養元功。


    這名字普普通通,一憂心中當即一曬,幾乎瞬間就放下心來。


    在細細翻看後,更是再無疑慮。


    把冊子交給賀天成之際,他雙手合十朝郭凡一禮,道:


    “王爺,此功可養身健體,壯大精元,延年益壽,算是個不錯的煉體法門。”


    “不過……,後麵是否還有內氣境境界?”


    “嗯。”郭凡點頭:


    “大師慧眼,此功一共三層,煉體、內氣、先天都有,最高甚至能修成罡氣,隻不過修行起來太過繁瑣麻煩,除非天賦異稟,幾無可能修至先天境界。”


    “確實。”一憂點頭。


    這養元功並不看重突破境界,反倒是關注氣息純粹,養生健體。


    名字委實沒有起錯。


    修行這等功法成就先天,有那天賦,修煉其他法門怕是都可能罡氣大成了。


    至於修成罡氣?


    難度不亞於成就通玄!


    看來,無需擔心!


    想來也是,那十八大派擁有諸多奇功妙法,開了眉心祖竅之人都有不少,依舊難敵地府之威。


    這一個區區聚氣養元功,又能翻起多少浪花?


    “這門功法還有一個好處。”郭凡再次開口:


    “在煉體境,可自行純化氣息,因而對外物要求較少,也就是吃的不多。”


    “確實。”一憂笑道:


    “此功,倒是能節約不少糧食,王爺有心了!”


    當然。


    所謂吃的不多,也是相對而言。


    其他的煉體巔峰之人,一頓能吃一頭豬,修煉養元功的雖然吃不了那麽多,但半隻羊還是可以的。


    “王爺。”賀天成翻開此功,卻是微微皺眉:


    “此功,似乎可多人合力?”


    他身為將領,曾統禦萬人,對這點尤其敏銳,卻是首先察覺。


    “嗯?”聞言,一憂眉峰一挑,念頭轉動,也下意識皺了皺眉。


    “不錯。”郭凡點頭:


    “修行此功之人氣息相近,確實能夠合力,甚至組成戰陣也無不可。”


    “不過,威力了了!”


    “確實。”賀天成點頭:


    “此功隻能用來打下根基,就算合力,也難成大氣,修行起來平白浪費時間。”


    “嗬嗬……”一憂輕笑,也放下心來。


    “各位莫要嫌棄。”一旁的左召笑道:


    “對於普通人來說,能有的功法修行就已不錯,這還是王爺大發慈悲。”


    說著側首看向郭凡,道:“聽說,王爺打算把此功刊印,分發整個郡城?”


    “不錯。”郭凡點頭:


    “有過這想法,曾與高大人提過,不過此事成與不成,還是兩說。”


    “這是有利天下之事,末將到覺得並無不可。”賀天成略作沉思,道:


    “此功養身健體,不說增加修為,延續壽命的效果還是可以的。”


    “隻不過這後麵的七式刀法,卻不易多傳。”


    說著,把手中的冊子遞給左召。


    他們三人都有監視郭凡之責,自然要先行驗證功法是否有貓膩。


    現今看來,並無不可,反而對練兵有諸多好處。


    “賀將軍說的是。”一憂點頭,道:


    “那七式刀法,乃殺伐之術,有去無回,常人習之難免會造成殺孽。”


    “幾位說的有理。”郭凡點頭。


    他們口中的七式刀法,自是萬刃刀訣,來自百戰奇略上的武技。


    一如其他戰場殺伐之術,招式簡潔,有去無回,算不得精妙,卻也是實打實的殺招。


    片刻後,幾人都沒有提出異議,收下書冊,下令讓手下人抄錄。


    “來。”郭凡輕擊雙掌,示意身後兩人上前:


    “這兩位,是王府護院,跟隨本王自幼長大,以後他們會代替本王負責軍營事務。”


    “你們兩個,見過三位將軍!”


    “是。”兩人應是,齊齊上前一步,拱手道:


    “護衛秦玄!”


    “護衛尚通!”


    “見過三位將軍!”


    “兩位客氣了。”三人急忙回禮,彼此算是見過,一憂更是眼眉挑動:


    “兩位,可是也修習了聚氣養元功?”


    “不錯。”秦玄點頭,麵色不變:


    “秦某前些日子改修此功,昨日總算功成,把自身真氣盡數轉化。”


    “尚某也是如此!”


    “這……”一憂麵色微變,輕輕搖頭:


    “兩位倒是好定力!”


    他看的分明,麵前這兩位都是先天高手,且早已貫通諸多竅穴。


    所修法門,絕對不弱。


    但此番改修,先不說聚氣養元功品質極低,一旦改修,已經打開的竅穴都很可能閉合,以後進境更是千難萬難。


    十有八九,會再難寸進!


    賀天成、左召等人,同樣麵露異樣。


    “大師不必如此。”秦玄笑道:


    “我等甘願如此,而且王爺也說了,以後軍營軍階,也隻有此功修為高得人才能擔任。”


    “我與商兄弟既然要管理軍營,自然要做出表率!”


    “兩位說的是。”賀天成點頭,表麵上稱讚,心中卻是連連搖頭。


    他所修法門極為精妙,自然不可能改修這毫無特色的聚氣養元功。


    說實話。


    這路功夫,也就與城中武館所創法門差不多。


    不!


    若不是此功有先天等階,怕是就連武館傳授的功法,都遠遠不如。


    改修?


    開玩笑!


    郭凡目視場中眾人,嘴角輕笑,也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看樣子,沒人覺得此功有什麽大用。


    如此,到不必戒備什麽了。


    “嗯?”


    眉峰一挑,他突然抬頭。


    映心鏡的感知中,天際高空之中,都有一道玄妙氣息一閃而逝。


    那是……


    通玄高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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