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斬過,虛空陡然一顫,一抹裂成兩半的暗沉血光隨即浮現。


    那血光好似活物,表層可見輕輕蠕動,讓人一見就毛骨悚然。


    雖然被斬成兩半,但它依舊在扭動,如流水般欲要再次聚在一起。


    不過還未等它匯聚,狂暴的刀芒就自中心炸開,在那尺許之地瘋狂絞殺。


    淒厲的慘叫聲,隨之而起,又轉瞬消失不見。


    天心環附近。


    男子單手朝前一拍,掌心陰陽二氣匯聚,然後在正中突然炸開。


    三絕掌!


    天、地、心三者謂之三絕,三絕合一,可開天門、可滅萬物。


    掌落,虛空震爆。


    一團血光也隨之消融,其間同樣有慘叫響起。


    此人自是三絕魔君大弟子,綽號人狂,姓甚名誰卻是無人知曉。


    郭凡身形受製,感知卻並未受到蒙蔽,映心鏡時時映照外界。


    自打一開始,他就猜到眼前的女子隻是幻影,而非一位真人。


    隻不過眼前的幻影太過真實,五色、六識盡數被迷,難分真假。


    不過她受製天心環,卻應是真的。


    但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它與天心環彼此牽製,誰都未能占據上方。


    千年過去,兩方都在削弱,這才造成附近的血光、雲煙一起退散。


    女子渴求怨氣、精血,就是為了打破這種平衡,徹底毀滅天心環。


    奈何……


    它雖機關算盡,在郭凡身上流下鮮血的時候,終究還是顯出端倪。


    郭凡與那男子同時察覺,齊齊發力,毀掉了女子的兩處核心。


    而大殿真容,也顯露出來。


    一張巨大的血網籠罩了整個大殿,連接虛空,而場中所有人都似網中的獵物。


    巨網核心,自是那天心環!


    無數血絲黏連在天心環之上,另有數團血光沿著血絲在網上來回遊走。


    這些血光,就如一頭頭狩獵的蜘蛛。


    血光閃爍不定,內裏隱有厲鬼咆哮,奇異的波動也席卷四方。


    突然被滅兩頭血光,平穩局勢被破,天心環靈光隨之猛然一漲。


    而血光也做出反應,一時間場中靈光、血芒交織,氣機徹底混亂。


    “這是……”劉若嬋美眸跳動,腦海裏隨之浮現出某件傳聞中的存在。


    這讓她驚叫出聲:


    “魔教至寶,迷天血網!”


    “不錯。”人狂點頭,邁步上前,朝那天心環抓去,同時開口道:


    “不過這東西應該不是正品,且千年過去,靈氣大失,幾乎壓製不住天心環。”


    “住手!”郭凡不識場中之物,卻知道自己目的何在,隨手推開劉若嬋,一刀凶狠斬出。


    刀光如水,劃破虛空,直斬人狂手臂。


    同時腳踏雲霧,身化清風,猛撲天心環。


    “哼!”人狂冷哼,一手繼續前伸,一手握拳,筆直轟向來襲刀光。


    他這一拳,陰冷狠絕又不乏霸道,威勢之強,僅次於劉禎的至聖霸拳。


    倒是與此前三絕魔君對戰青萍劍君所施展的拳法,如出一轍。


    “彭!”


    刀光炸裂,男子的身形也為之一顫,眼中不禁露出驚訝之色。


    顯然。


    他未曾料到郭凡的刀法竟如此強悍。


    這倒不全是刀法之故,實是因為此地環境特意,如意天魔斬在血光下如虎添翼。


    方能有如此威能。


    “讓開。”郭凡低吼,身在半空,雲龍刀一晃,就有九道血色蒼老咆哮而出。


    雲龍九現!


    “讓開的是你才對。”人狂挺身怒吼,其實就如山嶽拔地而起,無邊威勢上湧。


    同時雙手一翻、一按,三絕掌掌出崩天,轟然與來襲蒼龍撞在一起。


    三絕掌乃當世頂尖絕學,雖難學難精,但一旦修成,威力不壓劉禎的至聖霸拳。


    掌勢滔天,隻是一擊,就轟出無邊氣浪,也讓郭凡身形為之一滯。


    “唰!”


    虛空中,兩隻漆黑鬼爪憑空浮現,一隻抓向人狂,一隻則扣向天心環。


    “錚……”人狂眼神不變,單掌一變,化為劍指,輕輕朝前一劃。


    劍氣入柱,狂絞四方。


    不僅滅殺了來襲鬼爪,更是把欲要染指天心環的鬼爪也碾滅當場。


    前不久的大戰,讓養鬼罐裏的陰氣損失殆盡,九幽鬼爪之威倒是大減。


    在對方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不過有了這一緩,郭凡也衝至近前,與人狂一起直麵天心環。


    “哼!”


    兩人同時冷哼,無人選擇去奪天心環,而是先朝對手轟出一記。


    人狂身為三絕魔君大弟子,早已開了祖竅,實力之強深不可測。


    前不久,他力壓劉若嬋,就算與那劉禎相比,也是不逞多讓。


    甚至隻要略作沉澱,就可嚐試進階通玄!


    郭凡雖初開祖竅,但本身底蘊不淺,肉身強悍,實力堪比各宗通玄種子。


    再加上善於殺戮,屢屢能以弱勝強。


    再加上此地血光彌漫,殺意湧動,更是得天獨厚,動起手來倒也不落下風。


    “劈啪……”


    兩人以快打快,於刹那間交手百餘次,盡皆平分秋色,也都明白對方是自己生平大敵。


    若想在對方在場的情況下,煉化天心環,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與此同時。


    血網之上的血光也難以幸免,被兩人的勁氣碰撞,刻意針對。


    這些東西一看就知道極為詭異,就算要掌控天心環,也不能讓它們存在。


    再加上天心環靈光大盛,血網竟是顯出消融之狀。


    “吱吱……”


    古怪的叫聲響起。


    那團團血光好似知道自己難逃一劫,一個閃爍,沿著血網直奔天心環而去。


    “啪嗒……”


    好似粘液甩在地麵,那血光與天心環一觸,就瘋狂朝內滲透。


    原本就已泛紅的天心環,一時間竟有小半截都被紅芒徹底覆蓋。


    “哢嚓……”


    裂響聲隨之而起。


    它們似乎打算在自己毀滅之前,先把天心環毀掉,拚個魚死網破。


    場中的局勢,也瞬息數變,難以把控。


    手握染血短刃的劉若嬋一臉茫然,此時的她,好似成了局外人。


    沒人理會她。


    也沒人在乎她。


    就如一團空氣,就連那血光,也無視她的存在,投向正中的戰場。


    “噠……”


    短刃上的鮮血落地,祖竅高手的血液內蘊大量精元,如同重汞,墜地有聲。


    這讓她眼神微動。


    剛才發生的一切,也瞬間浮上心頭。


    “當啷……”她手腕一顫,短刃當啷落地,嬌軀忍不住連連後退數步。


    一雙眸子中更是泛起苦澀,心中有悲、有恐、有後怕,更有不知從何而起的後悔。


    “我都做了些什麽?”劉若嬋回首看去,目光落在郭凡身上,眼神越發複雜。


    對方放過了自己,而自己……


    卻恩將仇報,給了他一刀!


    甚至,若非生出變化,極有可能會殺死對方,做下難以挽回的錯事。


    她知道自己當時受人蠱惑,本心並非如此,但心中若無掙紮的話,那妖女豈會有機可乘?


    說到底,還是心性不足。


    自己看不起、想要收服的人,原來在心性方麵,遠遠超過自己?


    自己算什麽?


    小人而已!


    她閉上眼,螓首低垂,嬌軀任由勁氣衝撞,不由自主的後退。


    “彭!”


    背後一硬,卻是已經撞在殿門一側。


    後腦勺的痛楚,讓劉若嬋目泛迷茫,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掛在麵頰。


    看向場中二人,她再次麵露苦澀。


    不論是人狂還是郭凡,她都在兩人手上吃過大虧,明明自己所學功法才是最強。


    明明自己得天獨厚,是千年來唯一一位得傳妙法之人,不應弱於人。


    “果然,我隻是個弱女子,根本成不了才,難怪父親把希望放在兄長身上。”


    “即使修行了九天玄妙……”


    意念一頓。


    好似察覺到什麽,劉若嬋緩緩抬頭。


    大殿正中,赫然是九天玄女的雕像,而幾位道家元祖,卻要分列兩旁。


    仙雲宗,以九天玄女為尊!


    “嗬……”


    她咧嘴一笑,笑容似困惑、似不解、似迷茫,最後盡數化為釋然。


    隨即長歎一聲,手捏印訣,口中發生:


    “先天神女,上世仙姑,莊嚴妙相,常顯婆娑世界,清淨法身,早登梵刹琅環。放無極之神光,普照眾生,運玄元之道氣,話成萬物,功垂古今,德配乾坤,位列九天,掌造化之數記,靈通三界,司雷霆之號令,慈悲廣大,變化無窮……,九天玄女元極元君!”


    起初,聲音微不可聞。


    漸漸的,聖潔之聲漸漸變的浩大、悠遠。


    直至振聾發聵,好似壓下了世間的一切,隻有那至尊至貴的存在。


    “呼……”


    場中清風卷動。


    劉若嬋不知何時已經虛立半空,長發卷動,目似繁星,屈指朝大殿正中遙遙一點。


    九天玄妙真訣!


    這門法訣隻有一路,但一法通萬法通,念動法至,無有不能。


    若真能掌控此法,就算是身在祖竅直麵通玄,都可巋然無懼。


    此即她一指點出,靈光綻放,好似有玄妙之力,恰中廝殺的核心。


    “彭!”


    勁氣湧動。


    劉若嬋眼眸如水波,身軀輕輕一晃,竟已來到那天心環之前。


    素手一伸,掌中靈光匯聚,朝著那血光匯聚的位置狠狠抓去。


    “唰!”


    刀光斬下,郭凡麵無表情揮出雲龍刀。


    就如他剛才所言,兩人已經互不相欠,動起手來,自也無需手下留情。


    人狂眼眉一挑,也緊接著轟出一掌。


    他此前來到大殿,劉若嬋已經先行一步入內,兩人也有交手。


    劉若嬋身懷頂尖傳承,修為不凡,但卻並不能盡數發揮自己的實力。


    真要對比,也就與七宗某些頂尖祖竅高手相提並論,甚至比不上那些真傳種子。


    與他相比,更是不堪。


    即使在妖女惑心的情況下,依舊穩占上風,輕鬆把她擊成重傷。


    而今。


    不知道悟透了什麽,身上的氣息竟是給他一種極其危險的感覺。


    絲毫不亞於郭凡。


    “定!”


    真言脫口而出。


    卻非郭凡所言,而是劉若嬋的九天玄妙真訣。


    音落,天地氣機陡然一定,四周柔順的天地元氣瞬間化為磐石。


    兩人的身形,也為之一僵。


    “皆!”郭凡手指微顫,同樣口吐真言,相克的波動隨之浮現。


    “破!”人狂麵色凝重,口中低喝,身上的氣息也成詭異攀升。


    “轟……”


    凝固的氣機陡然炸開,就如琥珀碎裂,感知中也出現斑駁之景。


    郭凡身懷玄武霸體,雲龍刀運轉如飛,烈焰刀、如意天魔斬、雲龍九現各種絕學不時閃現,雖身處亂局,一舉一動無不妙至豪巔。


    更有九幽鬼爪、霸拳、殺拳加持,身為一介散修,卻已處於祖竅頂尖高手之列。


    人狂自不用多說,他一身所學得正魔兩道傳承,氣息混元無礙,一舉一動都與天地相合,雙手或拍或按,無不威勢驚人。


    修為、境界、實力,已達祖竅之巔。


    若非此地血光籠罩,實力受限,身在外界的話,郭凡也隻能與之一命相博,若不然絕不會有勝算。


    劉若嬋的狀況倒是有些奇怪,氣息超脫,眼眸靜寂,似乎陷入某種感悟之中。


    但論及對氣機的把控、對元氣的操縱,卻是三人中最強的存在。


    且舉手抬足,都有無窮之力爆發,簡簡單單的動作,都沛然難擋,根本無需其他動作就能站穩腳跟。


    三人在混亂中交手,身形百變,一時間竟是難分高下,不辯強弱。


    直至……


    場中的血網猛然朝天心環一聚,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意,讓三人同時一僵。


    郭凡的麵色至始至終不為所動,一手雲龍刀橫掃四方,一手九幽鬼爪襲向天心環。


    其他兩人雖然同樣不凡,但臨陣反應,卻無疑比他慢了一拍。


    他們同時出手震開雲龍刀,幾乎相差仿佛,三隻手同時握住那圓環。


    與此同時。


    絲絲血光在天心環內裏閃爍、爆開,迷天血網也做出最後得掙紮。


    “彭!”


    “哢嚓……”


    碰撞聲、裂響聲幾乎不分先後響起。


    三人也同時出手。


    郭凡、人狂分別朝另外兩人轟出一記,而劉若嬋卻隻朝人狂屈指一點。


    “轟……”


    勁氣轟鳴,三人暴退。


    郭凡手拿隻剩一半的天心環立於大殿,皺眉朝著另外兩人看去。


    “賤人!”人狂握著小半天心環,怒瞪劉若嬋一眼,突然拔身而退。


    劉若嬋嘴角溢血,有些淒慘的看了眼郭凡,也悄無聲息朝後退去。


    眨眼間,場中就已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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