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辰的推移,黑色的陰影漸漸布滿天空,將那紅韻的晚霞吞噬殆盡;茫茫夜幕中,居然連一顆星星都不曾看見,就連月光也仿佛害羞起來,不見了蹤影。


    “怎麽樣?查清楚了嗎?”一身黑衣勁裝的錢掌櫃用黑巾將自己的臉捂得嚴嚴實實,與兩個黑衣人潛伏在了萬佛寺的門前。


    “錢掌櫃放心,我們已經盯了米蘇一整日了。”一個負責探查的黑衣人手握一把明晃晃的柳葉刀:“她已經被一個小沙彌引入偏殿的客房。”


    “好,一會你們進去務必神不知鬼不覺將人帶出來,切不可打草驚蛇。”錢掌櫃眼中凶光畢露:“若是這李鼠不出現,就別我心狠手辣了。”


    “錢掌櫃放心,我們弟兄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一定將此事辦得妥妥當當的。”負責探查的黑衣人一揮手,另兩個黑衣人跟著他躍牆而入。


    “這個左天豪真是不可靠,說會幫我,可到現在連個人影都看不見。”錢掌櫃憤憤不平的暗罵道:“難怪師妹信不過他。”


    萬佛寺西偏殿的客房專供熟悉的香客留宿,米蘇已經連續三年向寺中供奉香火了,早已擁有了固定的客房。


    米蘇選中的客房簡約而簡單,裏麵就隻有一榻一桌兩椅,東麵的牆上掛著一個蒼勁有力的“禪”字。


    “憐兒,今日在大雄寶殿你許了什麽願?”米蘇站在窗邊,雙手托著下巴,望著那沉悶的夜色若有所思。


    “願望隻能自己知曉,要是說出來就不靈了。”憐兒站在榻邊,一邊整理著被褥,一邊笑道。


    “是嗎?”米蘇仰望著天空,幽幽歎道:“外鄉的夜色再美,終究不如家鄉的啊。”


    “姑娘,你這是想家了嗎?”憐兒將被褥鋪得整整齊齊的,好奇道:“跟著姑娘這麽久了,還不知道姑娘的家鄉在何處呢?”


    “不說了,徒增傷感而已。”米蘇順手將窗戶關上,自包裹裏取出一本麵色枯黃的曲譜:“憐兒,我想看會書;你若困了就先睡吧。”


    三個黑衣人步伐輕盈,輕車熟路,很快就找到了西偏殿:“大哥,獵物在哪一間?”


    “就在東邊第一間?”方才探查的黑衣人朝著二人做著手勢:“你二人把風,我去取獵物。”


    “是!”兩個黑衣人連滾帶翻,分別潛伏在客房的東邊與北邊,配合嫻熟,顯然已經是此道高手。


    探查的黑衣人踏著貓步,躡手躡腳的閃到了客房的窗簷下,偷偷的戳破了那層淺薄的窗戶紙,將一根短竹筒悄悄的伸了進去。


    “嗯?”米蘇正一頁一頁專心的翻看著曲譜,突然瞧見擺放在自己麵前的闍題花花瓣微微變色,心中一驚,連忙閉住呼吸,故意倒了桌上。


    “吱呀”一聲,黑衣人見客房的中的米蘇與憐兒都已中招,便輕輕的推開了房門,迅速朝著米蘇靠近。


    “你是何人?”正當黑衣人將手伸了過去,米蘇的雙眼陡然睜開,拔出了腰間的半月刃,一刀揮出。


    “唔!”黑衣人猝不及防,右臂被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飛濺;但他的反應卻極快,見勢不妙,撒腿就往門外跑。


    “哪裏跑!”米蘇單足一點,於半空中半月刃脫手旋轉著飛向了黑衣人。


    這黑衣人雖然武功不怎麽樣,可保命的本領卻異常高明;他聞得背後風聲襲來,整個人一矮身子,向前撲去。


    “嗖嗖嗖。”半月刃沿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撞在牆上,又反彈了回來到了米蘇的手中。


    黑衣人乘著米蘇接刃的瞬間,站起身來,跑出門去朝著兩個把風的黑衣人打著手勢:“點子太硬,扯呼。”


    米蘇追了出去,淩厲的半月刀法,在這漆黑的夜色中閃起了道道寒光,將逃跑的黑衣人逼得手忙腳亂。


    暗夜中潛伏在蒼天古樹上的左天豪雙足一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米蘇的身後一指點中了她的風門穴,又反手一掌將黑衣人擊飛。


    “一群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左天豪用他那強有力的左臂,將米蘇抗在肩上,又一腳踢飛了黑衣人的屍體,長揚而去。


    “哐哐哐!”萬佛寺中突然傳來幾聲悠遠的鍾鳴聲,打破了這原本寂靜的黑夜。


    “阿彌陀佛!施主夜闖我萬佛寺,還帶走這位女施主,不知意欲何為?”擋在左天豪身前的,正是白天大雄寶殿裏的那位俊朗小沙彌。


    “嘿嘿!小禿驢,爺爺的閑事不是你能管的!”左天豪壓根沒把這小沙彌放在眼裏:“識相的趕快讓開。”


    “阿彌陀佛!萬佛寺乃佛家清淨之地,施主為何要在此殺人?”小沙彌雙手合十,打著佛號。


    “爺爺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又能耐我何?”左天豪的動作比竟然比他的聲音還快,手中的玄鷹刃就在這瞬息之間已經刺到了小沙彌的眉心處。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沙彌一動不動,依然打著佛號;他的白袍卻鼓鼓生風,周身的白色氣芒就想龍卷風一般一圈一圈擴散開來,阻擋著刀刃的前進。


    “有兩下子,難怪有恃無恐!”左天豪見小沙彌的身手不弱,尋思著要在這寺中動上手,沒多久便會引來更多人,不易脫身。


    “小禿驢,爺爺少陪了。”左天豪猛然收了玄鷹刃,雙足一點,躍上樹梢,向著寺外飛掠。


    小沙彌雙腿盤膝而坐,原本擴散開來的氣芒又一圈圈的回到了袍子上,將他托在半空中,朝著左天豪逃逸的方向追了過去。


    左天豪的身法本就一般,加之肩上還扛著人,逃跑速度就更慢了;他剛躍過寺牆,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堵在在了身前。


    “阿彌陀佛!施主不要再執迷不悔了,放下屠刀,回頭是岸。”白袍小沙彌就這麽盤膝懸浮在半空中,眼目微閉,周身白氣籠罩形成了一道屏障。


    “禪定功。”左天豪的臉色開始凝重起來,對麵的小沙彌散發的氣息波瀾不驚,卻又雄渾之極:“想不到這萬佛寺中居然還有人有這等身手。”


    “喝!”小沙彌的雙眼暴睜,周圍的白色氣息形成了道道白色的掌力推向了左天豪。


    “轟轟轟。”左天豪的身前也顯出了一尊金黃色的怒目金剛,一個個流動的拳勁與白色的掌力相互碰撞,形成了陣陣的轟鳴聲。


    “施主所施展的是金剛之軀?”白袍小沙彌歎了口氣:“可惜有如此本領,卻非要幹這傷天害理的事。”


    “小禿驢,你怎麽這麽迂腐!”左天豪的眉心那條紅色浮紋漸漸浮現出來,手中的玄鷹刃也刀尖向下。


    “嗚嗚嗚!”小沙彌的周身的白色氣芒有了質的變化,發出了陣陣淒厲的叫聲。


    旋渦狀的白色氣芒漸漸分散下來,形成了一個個幽靈般的骷髏頭,流星般的向著左天豪衝殺過來。


    “你居然會如此邪功!”左天豪一聲大喝,他的玄鷹拳勁凝聚速度不如小沙彌的快;無奈之下,隻得將周身的黃色光芒變為一張盾牌擋在了身前。


    “簌簌簌!”這些白色的骷髏頭一多半撞在了黃色的光盾上消失不見。


    “駕駕!”一匹白色的駿馬就像黑夜中的那一抹清暉,疾馳而來;馬背上的柳凝詩瞧見有兩人激鬥,雙足自馬鞍上一點,手中的龍形匕朝著小沙彌急點。


    “阿彌陀佛。”白袍小沙彌正與左天豪全力對峙,哪裏料到半路會殺出一個程咬金;他無奈之下,隻得將白色的氣息收回,與柳凝詩周旋起來。


    “嘿!真是天助我也!”左天豪乘著二人打鬥的間隙,雙點連點,瞬間便消失在夜色中。


    “凝詩!等等我!”安大防的黑馬顯然腳力不如柳凝詩的白馬,一盞茶的功夫才追了上來。


    “阿彌陀佛!”白袍小沙彌斂去周身的白色氣芒,雙足輕輕著地,雙手朝著二人合十:“這位姑娘為什麽要助紂為虐?”


    “賊和尚,你在胡說什麽!”柳凝詩龍形匕朝著小沙彌一指:“本姑娘明明見你扛著一個人,是不是米蘇姑娘?”


    “姑娘是誤會小僧了!”白袍小沙彌雙手合十道:“方才小僧攔截的那位魁梧施主才是虜劫米蘇姑娘人。”


    “胡說?”柳凝詩還待說什麽,被一旁的安大防拉了拉衣袖:“凝詩,方才逃走的那人很像左天豪!”


    “真的?”柳凝詩心中一驚,再瞧瞧白袍小沙彌豐神俊朗,麵無波瀾,不似說謊的模樣。


    “米蘇姑娘乃寺中相熟的香客,小僧又怎會虜劫於她。”白袍小沙彌涵養極好,朝著柳凝詩笑了笑:“看來是一場誤會。”


    “小師傅,是凝詩失禮了!”柳凝詩朝著小沙彌施了一禮,對著安大防說道:“大防哥哥,米蘇姑娘落入了左天豪的手中凶多吉少,我們快追。”


    “二位施主請寧耐一時!”白袍小沙彌指了指柳凝詩身後的那棵樹:“後麵的施主,你還是自己出來吧。”


    “幾位,鄙人隻是路過,這事可跟我無關啊。”躲在樹後的錢掌櫃哆哆嗦嗦的爬了出來,看上去站都站不穩了,臉上的黑巾也早已不見。


    “嗯?你是三順錢莊的掌櫃?”安大防走近一看,頓時認出了此人:“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我!”錢掌櫃眼珠直轉,眼腦中編排著謊話,卻又一句都說不出口。


    “三順錢莊?”柳凝詩腦海中飛速的回憶著:“之前好像聽翔雲哥哥提過,這個錢莊可比蘇家的廣源錢莊還要厲害呢!錢掌櫃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


    “兩位施主,小僧有個提議不知道可否?”白袍小沙彌瞧了瞧錢掌櫃,微微一笑。


    “小師傅請講!”柳凝詩將手中的龍形匕收入鞘中。


    “米蘇姑娘就由二位施主去追!”白袍小沙彌走到了錢掌櫃的身旁,將他扶了起來:“這位施主就在寺中暫息一宿如何?”


    “那此人就拜托小師傅了,回來我們還有話問他。”柳凝詩與安大防相互瞧了一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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