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思過崖的山路上。


    風清揚與白小洛一前一後,緩緩往山上而去。


    風清揚神色清冷,走在最前,一言不發,白小洛跟在後麵,也始終沒有說話。


    此刻,他卻是還在回想先前議事堂上的一幕。


    風清揚忽然出現,這事是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連他和金清逸都大吃一驚,就更何況鍾昊和玉磬子了。


    或許一般的江湖中人,並不知道風清揚的威名,但是同為五嶽劍派的高手,鍾昊和玉磬子當時的臉色就十分精彩了。


    自進入議事堂後,風清揚前後不過才說了三四句話,然後就是直截了當的趕人。


    最讓白小洛驚奇的,卻是鍾昊和玉磬子的反應,這倆人在見到自家師傅以後,愣是一句話都沒敢多說,拱拱手,就灰溜溜的下山了。


    “一劍之威名,竟至於斯啊!”


    看著風清揚的背影,白小洛竟然生出了一種見到傳說人物一般的心情,雖說是從小將自己帶大的恩師,但他畢竟不是原先那個人了,這會兒還是很新奇。


    轉而忽然又想到,十月初五,隻怕衡山派是擋不住嵩山派的威逼利誘的。


    實在是因為衡山派與嵩山派的實力差距過於大了,南嶽衡山一脈,如今除掌門莫大以外,再無一個宗師高手,其他嫡傳俱是平庸之輩。


    像二十多年後,與魔教長老曲洋惺惺相惜的劉正風,這一位目前也還隻是個富家公子,完全不夠看。


    別說莫大了,就算是嶽不群,估計都能勝過這劉正風。


    “十月初五,也就是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啊。”


    白小洛覺得有些焦躁,若一旦讓季一嵐奪得五嶽掌門之位,那麽五嶽劍派就會變成二十五年後那個局麵。


    嵩山盟主令旗一出,其他四派將會處處掣肘,就算嵩山想強行幹涉另外四派的門內事務,那麽他們也能拿大義說事兒,讓另外幾派進退不得。


    就像日後劉正風金盆洗手一般,嵩山派強行製止,然後血洗劉府,逼得劉正風家破人亡。


    但最後,站在道義這方的,還是嵩山。


    試想一下,若日後嵩山鼎力支持氣宗那些餘孽,以盟主的身份,傳遍江湖,說劍宗才是犯上作亂,篡權謀位。


    那到時候劍宗該有多麽被動?


    而且他若是沒猜錯的話,嶽不群等人,此刻應該就在嵩山。


    “若五嶽會盟無法阻擋,那盟主一職,也萬萬不能落在嵩山派手裏。”


    華山派如今最主要的目標乃是恢複實力,這可能需要五年,甚是十年以上才能完成。


    這段時間內,卻是萬萬不能給機會讓嵩山從中作梗的。


    師徒二人,就這麽默默無言的走上了思過崖,然後進入了洞中。


    “師傅,那密洞就在前方。”


    白小洛在山下時,就已經與風清揚坦白,關於密洞石壁上的武功,還需讓他來決定,到底如何處置。


    是傳授下去,還是就此封存。


    因為上麵並不止華山派一家的武功,還有其他四派的絕學,若是讓另外四派知曉,那麽華山派就隻能選擇公布了,否則反而會遭到另外四派的嫉恨,甚至圍攻。


    “先進去吧。”


    風清揚神情落寞,當先一人進了那密洞。


    隨後師徒二人便盯著那石壁上的圖譜,一時間,也沒人說話。


    良久之後。


    風清揚轉過身來,神色平淡之極,甚至略有譏諷。


    “小洛,你將張乘風、張乘雲的招式都學會了?”


    白小洛點點頭,這東西是瞞不住的,因為在玉女峰上,他就是靠著這套招式,才擊殺了葉清峰。


    當時在場的所有華山弟子,都親眼目睹。


    風清揚長歎了口氣,神色複雜的盯著自己唯一的弟子。


    “你的劍法悟性,果真是世所罕見,不過......”他神色一轉,略有些嚴肅,“這些招式雖說算得上精妙,但若遇到真正的劍法高手,卻全然不是那麽回事兒。”


    他擔心這弟子日後會沉迷於石壁上的武功,誤入歧途,忽然間抽出腰間長劍,借著洞內火把的光線,沉聲道:“你試著以張乘風兩兄弟的招式來攻我。”


    “額。”


    白小洛愣了一下,這一幕,好像有點兒眼熟,在哪兒見過吧?


    但是風清揚卻沒給他愣神的時間,一劍掃來,正是華山劍法。


    白小洛當即沉下心神,以“華山破道”還擊。


    風清揚的招式,乃是最尋常的華山劍法,白小洛幾乎是本能的,就以對應的破招去拆當。


    從理論上來說,無論風清揚如何變招,都逃不過他後續的殺招。


    但是忽然之間,他卻愣住,手上不由一頓。


    隻見風清揚一招使到一半,招式陡變,毫無先兆,竟又變了一招劍法,而且全然是沒有任何勾連的招式。


    白小洛手上一頓,但是反應卻快,連忙強行換了招式,卻不由身形一頓,險些往前跌去,內息也為之一滯。


    風清揚微微一笑,連使了三劍,輕描淡寫,卻讓白小洛冷汗直流。


    因為這每一劍,他都知道如何去破,但是每一劍卻都還沒來得及破,就被他師傅變招反製了。


    如此演練了十餘招,白小洛已是背心濕透,氣喘籲籲。


    風清揚適時收招,淡淡道:“明白了嗎?”


    白小洛一屁股跌坐在地,喘著粗氣。


    “明白了。師傅您出招,並無什麽固定章法,無招無形,變化實在太快,我隱隱約約雖然能看到些破招的法子,但是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出手。”


    風清揚冷笑一聲。


    “方才你若出招,生死相搏的話,你早已是具屍體了。”


    白小洛心知風清揚說的是事實,因為從頭到尾,他二人的兵刃都沒有真正碰到一起過,有的隻是演練招式。


    他是不敢出招,也不知道該如何出招,而風清揚卻是一心教導,也無心傷他。


    但若真是生死相搏,他可能已經死好幾次了。


    “弟子慚愧。”


    白小洛為之赧然,微微低下了頭。


    風清揚長歎一聲,說道:“徒兒,你也無需妄自菲薄。”


    “以你的劍法悟性,其實也是為師生平罕見的奇才。但也正是因為你的悟性太高,太強,學什麽都快,比你那些師兄弟們都厲害的多。”


    “所以才讓我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傳授“獨孤九劍”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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