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世民送葬九峻山昭陵,李治逐一施恩任命貞觀朝的新老大臣,李元璦這類皇親也逐一得到了好處。


    荊王李元景加授為司徒,鄜州刺史,親爹不愛的吳王李恪,也因庶長子的身份,得以加封司空兼梁州刺史。


    李元璦已經是蘇州都督、持節、都督蘇、湖、杭三州軍事,領江南東道行政機要,兼江南東道黜陟大使,不能在提升了,但在此之外也額外給了上百戶的封地。


    李元璦趁著李治忙活安撫舊臣的時候,與長安的舊交故友聚了一聚。


    長孫衝、鄭皓、李淳風、閻立德、閻立本、祁翔以及那些早年隨他一並研究筒車,正式入職工部的一些故交。


    身為親王,李元璦的交友圈子並不大,而且多是建築、術數方麵的人物。


    唯一能夠拿出來說道的隻有長孫衝與長安首富鄭家的七公子鄭皓。


    長孫衝代表不了長孫家,鄭皓也隻是鄭家第七兒子而已,皆非實權人物。


    這也是李世民最看重李元璦的原因之一:他貴為親王,不需要巴結人。存什麽心思,交什麽朋友。


    不予豪門權貴往來,反而跟閻立德、閻立本甚至祁翔這種擅於工匠的匠人交好,足見他癡迷建築一學,沒有任何威脅。


    不過上門拜訪的人不少,李元璦終究在弘文館為師,教導學子學習術數。


    古人最重視尊師重道,弘文館的學士大多都協禮拜見。


    裴行儉自不例外,作為狀元郎,蘇定方的傳人。這位文武雙絕的好人物已經得到了李治的器重,公認的廟堂後起之秀。


    對於裴行儉,李元璦拉著他多說了幾句,因為自己的幹涉,他的人生軌跡明顯改變。


    曆史上裴行儉與顧命大臣長孫無忌、褚遂良走的很近,李治立武的時候,他還特地跟長孫無忌、褚遂良商議,說國家的禍事由此開始。


    裴行儉也因此給貶罰到了西域,於西方功成名就,成為威震西域的一代儒將。


    而今在他的幹涉下,裴行儉已經是李治最器重的後起之秀,自然不可能再於長孫無忌、褚遂良為伍了。


    但是在李治為乾綱獨斷之前,長孫無忌才是廟堂上的真老大。


    平心而論,長孫無忌並非奸佞,但是他已經站在了這個位子上那就身不由己。


    作為黨派魁首,不可能無視黨派自身的利益。


    他與李治的衝突不可避免。


    長孫無忌自然不敢動已經成為皇帝的李治,可打壓李治的親信,讓李治變成孤家寡人這是做得到的。


    裴行儉當下年輕,初生牛犢,很容易過界。


    就如曆史上反武一樣,他一小小的長安縣令,居然敢去找長孫無忌、褚遂良商量廢武。


    也虧得李治不如後世說的那麽不堪,鎮得住場麵,不然裴行儉哪裏可能崛起,早就讓武則天弄死了。


    “陛下新立,廟堂最近兩年定有大動蕩。即便是陛下,也要韜光養晦。守約氣盛,得新皇信賴,將來前途無憂。這身在繁雜廟堂,當謹記一點,多做少說,無光你的事,不必過於介入。隻要做到在其位,謀其政就好。”


    裴行儉對李元璦還是極為敬重的。


    術數學問是其一,關鍵還是給他介紹了蘇定方這位人生導師。


    蘇定方傳授的知識,與裴行儉而言,那是脫胎換骨,如同重獲新生一般。


    裴行儉作揖道:“學生謹記教誨。”


    李元璦頓了一頓道:“對陳王不可走的太近,陛下對於家世,自有主張。你若能不摻合,自是不摻合的好。你是天子近臣,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不幸參合其中,跟著陛下的喜好走即可。”


    他自不能把話說明,真正的事情他以安排下去。


    蕭淑妃能不能撐場麵,那就看她自己了。


    如果不能,武則天的崛起,那就無法避免,畢竟武則天是李治鏟除長孫無忌最有用的刀。


    可現在有他在江南,還有未死的劉洎在遼東,加上李績這個隱藏的托孤大臣以及許敬宗這個小人,以及即將入京的劉仁軌、上官儀、婁師德這些後起之秀,他們的份量,已經不亞於長孫無忌。隻是對付一個王皇後,沒有特別將武則天提拔起來的必要。


    裴行儉臉色微變,陳王是李治的庶長子叫李忠,母親是宮人劉氏。因王皇後無子,便想將李忠過繼給自己。


    此事私底下已經傳開了。


    這用意非常明顯,一但過繼李忠就是嫡子,將會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李元璦此話無疑是表明了李忠即便有幸成為太子,亦不長久。


    裴行儉沒有答話,而是深深作揖一禮。


    在京城待了月餘,李元璦處理了身旁的瑣事之後,就三天兩頭的往立政殿跑,陪著剛剛經曆喪父之痛的小兕子。


    直到李治的到來。


    初為天子的李小九並沒有意氣風發的模樣,反而是一臉的疲累,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散漫。


    “坐吧!打算什麽時候回江南?”


    李治一開口就直入主題。


    李元璦道:“一直等著見這一麵,我明日便走。留在長安,隻會添麻煩。以我現在的聲望,還沒有資格與太尉叫板,得在江南在幹些大事,才有資格回來給陛下撐腰壯膽。”


    李治也知如此,急不來的,揉了揉腦門,壓力很大。


    這在即位之前,還是太子監國的時候,他就有很多的想法。


    這登基之後,卻發現這些想法大多都是空想。


    長孫無忌就如一座大山擋著,官員的任命調派,國政的主次發略,這些皆以他的意向為主。


    他這個皇帝不說是擺設,但隻要他的想法有一點傷及長孫無忌黨派的利益就得不到實行。


    在李績不管事的情況下,李治掌握不了主動。


    外柔內剛的李治心底滿是憋屈,就覺得自己如傀儡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自己最大的依仗,外出發展才是正途。


    留在長安,隻會給長孫無忌死死壓著。


    認可了李元璦的說法,李治問道:“長孫無忌奏請柳奭為中書侍郎,還以王皇後無子唯由,建議從皇子中過繼給皇後。此事,你怎麽看?”他對於長孫無忌這個托孤重臣已經直呼其名了。


    李元璦沉默了片刻道:“柳奭乃皇後舅父,想必皇後無子心底不安,出此下策。此事由太尉口述,雙方互為盟友無疑。即是如此……”


    他沒有絲毫猶疑,目光灼灼的看著李治道:“王皇後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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