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城下。


    淵男生率領騎兵隊在城門內集結。


    這位淵家長子一身兩當鎧,甲胄的製式非常古老充滿了魏晉將軍的文藝之風,胸左襟部位綴就的甲葉竟金片和銀片,華麗又實用。


    “海東的雄鷹們,突進!用你們的利爪,給我撕裂麵前的敵人!”


    淵男生大吼著目視前方,城門徐徐打開:唐軍的拋石車方陣離城門有兩百餘步,自己的騎兵隻要一個衝刺就能殺到近處,要在對方騎兵反應過來之前撤回來。


    唐軍的野戰,他們早已見識過了,饒是淵男生初生牛犢卻也不敢跟唐軍精騎正麵交鋒。


    淵男生的呼聲剛落,周圍的戰士們發出了咆哮。


    這些都是淵家的親信死士,盡管情況惡劣,他們依然保持著強悍的鬥誌。


    伴隨著這難以言喻的吼聲,一眾人躍門而出。


    就在平壤城開城門的那一瞬間,城樓上的淵蓋蘇文敏銳的察覺了唐軍拋石車方陣左右兩邊有兵卒調動,細細眺望突然嗔目結舌,手足無措,趕忙大叫:“回來,回來。”


    但是一切都晚了!


    淵男生率領的騎兵隊宛如旋風一樣,掠過護城橋衝向了拋石車方陣。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就在淵男生衝進一百步的時候,拋石車方陣的左右兩隊兵士各分成三縱隊,他們最前排半蹲在地,手中舉著早已上膛的伏遠弩。


    漫天的弩箭破空而來!


    一排!


    兩排!


    三排!


    三段式左右交叉射擊!


    伏遠弩的有效射程是三百步,在這一百步的間距下,最具殺傷力。


    隻是短短的幾個呼吸,衝出來的高句麗騎兵隊就給射的人馬悲嘶。


    這種左右交叉射擊根本無處躲閃。


    淵男生一馬當先更是如此,三根強有力的弩矢直接穿透他的身體,強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都帶飛出去,摔在地上一句話都喊不出來。


    兩當鎧確實堅固,可在穿透力極強的弩矢麵前,一樣不堪一擊。


    交叉射擊布置成的火力網,直接將高句麗的騎兵隊射的不成建製。


    尤其是以淵男生為首箭頭部頃刻摧垮,凹了進去。


    平壤縣的城頭敲響了撤退的金鑼聲。


    這一個照麵就折損了三百餘騎,連大將都陣亡了,餘下的騎兵各個四散躲避,失去了騎兵最重要的衝擊力。


    淵蓋蘇文還察覺了,已經有長槍手列隊於投石方陣前,做好了防護。


    唐軍一開始就計劃好了,早就料到他們會特地安排騎兵出城。


    李元璦回過身子,對於身側的張金樹豎起了大拇指。


    此次大戰前,李世民將張金樹調給了李元璦,讓張金樹配合他攻城。


    李元璦依舊沒聽過這個名字,不過大唐名將太多,也不敢小覷,耐心的請教戰術打法。


    張金樹今年五十有六,是真正的老將。隋末唐初時是起義軍高開道的部將,後來殺高開道降唐,履曆並不光彩。但是他十四歲從軍,打了四十年的仗,對於各種戰術打法了然於胸。此次東征,跟隨張亮率水軍迂回作戰,沒有討到什麽功勞。


    李世民心知對水軍將士不公,故而讓他們率先配合李元璦立功。


    對於怎麽克製投石車,張金樹腦子裏有不下十套方法。


    設身處地一想,逐一做出針對性安排,果有奇效。


    張金樹道:“也就是在高句麗,此法能行。換做是我大唐,就沒那麽好應對了。”


    李元璦多嘴問了一句,“為何?”


    張金樹眯著眼睛說道:“高句麗這邊的馬多為山馬,適合走崎嶇彎道。他們的耐力不俗,卻沒有什麽爆發力。換成我朝的涼州大馬,這兩百步的間隙,就是幾個呼吸的事情。大意之下,弓弩手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衝到近處了。涼州大馬持久力不足,不適合久戰。可衝鋒陷陣,奇襲陣地,卻是所向披靡。”


    李元璦不住點頭記下了。


    就在他們說話間,拋石車方陣投擲出了第三波巨石。


    淵蓋蘇文甚至都來不及悲傷,就將腦袋縮進了城垛,渾身無力,一拳打在了城垛上,罵了句:“該死!”


    淵男建眼圈緋紅,他與自己的大哥關係並不好,今日見他慘死麵前,也不由傷感,咬牙切齒道:“父親放心,炮石不易收集,就不信,他們能砸上一整天。”


    黃昏時分。


    淵蓋蘇文無力的靠坐在城垛後,有些無力的看了自己的二兒子一眼,唐軍還真就砸了整整一晝!


    唐軍兵士該吃吃,該喝喝,但是炮石雨總是穩定的發射。


    這一天上萬飛石,直接將平壤城的護城河給填滿了,挨近城牆的屋舍,沒有一棟是完整的。連平壤城北的西角都給砸出了一道豁口,再這麽砸下去,唐軍不費一兵一卒就要將平壤城北城給轟塌了。


    這漫長的時間裏,淵蓋蘇文用盡了方法想要摧毀唐軍的投石車方陣,都為唐軍一一化解。


    張金樹或許不是什麽出名的戰將,但他這一輩子守城攻城的經驗不下百次,如何進攻防守投石車的技巧,了然於胸,不漏一點機會。


    “怎麽辦?”


    淵蓋蘇文以是黔驢技窮了。


    “不,不好了,唐軍,唐軍殺進城來了!”


    淵蓋蘇文正在苦思破敵之策,豁然得知唐軍入城,失神了片刻,驚呼道:“怎麽可能?新羅、百濟不是沒有攻城嘛?”


    “是東門,唐軍從東門殺進來了!”


    原來淵蓋蘇文的無力抵抗,傳到了城中高句麗的王宮。


    高句麗王宮裏的達官貴胄不安定了,想著躲在城中難免一死,不如從東門跑出去。


    尤其是一直給淵蓋蘇文擁為傀儡的高藏,在手下的慫恿下意圖效仿當年高句麗複辟,躲到山塢旮旯角,等唐軍退了,再振臂一呼。


    他們一夥人決定趁亂出城。


    東門雖有守將,卻也不敢真對高句麗王動手,隻能放其出去。


    結果聞訊的百姓公卿蜂擁而至,東門亂作一團。


    早已隱藏在暗處的唐軍騎兵趁勢殺入城中,一舉控製了東門。


    “圍三缺一!”淵蓋蘇文腦海中浮現這個念頭,一臉死灰,想著自己苦心經營的這一切,煙消雲散,慘然一笑,從平壤城上一躍而下。


    “父親!”淵男建驚呼一聲,隨即也苦澀的搖了搖頭,跟隨了其父的腳步。


    平壤城北門大開!


    一日落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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