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給擒,齊州城為廖正、杜行敏掌控,他們二人直接聯係了李績,獻城投降。


    至此李佑謀反,正式拉下帷幕。


    羅通明顯有些悶悶不樂,本來就頗為高冷,不善言辭的他,更是如萬年寒冰一樣,生人勿進。


    李元璦察覺了這點,特地找了羅通聊天:“如何?看你表情,就跟我當初在賭場輸了上萬錢一般。”


    羅通鬱鬱道:“不怕殿下笑話,屬下做夢都想著上陣殺敵。不止一次渴望人生首戰,能夠與驃騎將軍一般,轟轟烈烈。結果昨夜一戰,哪裏算是打仗,就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羅通的偶像就是漢武帝時期的少年英雄霍去病。


    李元璦也差不多,試問誰不崇拜小說主角都不敢那麽寫的民族英雄?


    李元璦最初的想法與羅通相差無幾,覺得這一仗枯燥無味,但是看著那些獲救的百姓,一切都釋然了,說道:“你聽過一句話沒?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羅通先是一怔,隨即道:“聽過,是曹操批注《孫子兵法》中的行篇,故善戰者之勝也,無奇勝,無智名,無勇功。故其戰勝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勝,勝已敗者也。故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這句話時,留下來的。”


    李元璦還真不知道這話是曹操說的,隻是知道有這句話,故作認同的頷首道:“說的不錯,正是出自此處。此戰從開始到結束,平靜的便如一堂池水,一點浪花也沒有。可我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唯有這種效果,方能將傷亡降至最低。你想如果我們打的轟轟烈烈,大軍毫不耽擱,直抵齊州城下,然後各種攻城器械對著城裏一通亂砸,會造成多大的傷害?城中的兵士,為了活命,被迫與我們為敵。城裏的百姓,也會給驅逐上城牆,成為後備兵力。而我們攻城方,先天性的處於戰鬥劣勢,需要花費多少人馬才能拿下齊州?”


    “還有豆子坑!那裏地勢險惡,易守難攻。若不是陳姑娘帶路,他們的人在背後搗亂,我們又需要花費多少傷亡才能拿下?總不能放任不管,留著他們占地為寇,為禍鄉裏吧?”


    “我相信以大總管的軍事水平,真要來一場暢快淋漓的大戰。史書上隻會記載英國公順黃河而下,十日取齊州,半月定叛軍。可這短短的十幾二十字的背後要付出多少兵卒的生命,毀壞多少無辜百姓的家園換回來的?”


    “現在的結果,我覺得才是最好的。我軍出征以來,無一陣亡,隻是傷了十餘數。未摧一間屋,未毀一畝田,就將謀反平了,皆大歡喜。”


    他語重心長的說道:“為將者,可爭功名,可搶戰功,但不該枉顧兵將性命。固然行軍作戰,傷亡在所難免,可為了打的好看精彩,將戰功建立在麾下兵士不必要的傷亡之上,那就太不應該了。”


    羅通動容道:“屬下明白了。陛下特地安排大總管與殿下率兵來戰李佑,看上去是大材小用,其實是想將損耗降至最低吧……”


    李元璦一副正是如此且高深莫測的表情,微笑道:“放心,仗有的打。偷偷透露一個消息,東北的高句麗不安分。這內鬥哪有外戰過癮?”


    羅通聞言,瞬間精神。


    李元璦心底樂嗬,這心靈雞湯,滿嘴的大道理,有幾人能說的過他?


    安撫了羅通,李元璦走向了不遠處的客帳。


    陳碩真焦慮的等著,聽著李元璦求見,慌忙出帳迎接,心底將李元璦罵的是狗血淋頭,表情卻不敢顯露半分,生怕他察覺出什麽。


    李元璦微笑道:“陳姑娘,這裏住的可是習慣?”


    陳碩真道:“有什麽習不習慣的,我們走南闖北,風餐露宿,住哪不是住?”


    “哦!”李元璦應道:“那就好,我還琢磨著姑娘要是住不習慣,可以先行離去。既然住的習慣,那就多住幾日。”


    “……”


    陳碩真真有一拳打過去的衝動,不斷告誡自己,不氣不氣。


    “其他還好,就是不便洗漱。這天氣如此悶熱,我一姑娘……”她欲語還休的,俏臉上還帶著幾分羞意。


    李元璦道:“這太好辦了,我們即將動身往齊州。到時候在驛館,要什麽有什麽。”


    陳碩真見李元璦一副不想放自己走的樣子,有些想歪了,心底微沉,帶著幾分冷然的道:“殿下這般為難我等,有些不厚道。好歹也算是並肩作戰,不太好吧!”


    她這是用李元璦之前的話來堵他的嘴了。


    李元璦臉皮厚,渾然不覺,道:“就是因為並肩作戰過,才不能虧待你們。我還打算向朝廷給你們請功呢……”


    陳碩真苦著臉道:“商王殿下,我等就是一介草民,哪裏受得起朝廷的封賞。”


    “這可由不得你們!”李元璦也不逗她了,免得真給他們逼急了,又用出什麽出人意料的手段來,如實道:“我已經派人去睦州、餘杭了,隻要確定你的身份。即刻放你們離開,當然我會讓地方官員特別留意你們的。”


    “你……”陳碩真氣急,道:“殿下這是為何?”


    李元璦笑道:“俠以武犯禁,你師兄行事無忌,想來你們平時也沒怎麽將國法放在眼裏。說實話,我並不討厭大俠,反而挺向往那些行俠仗義的俠客。路見不平,鋤強扶弱,乃我輩本份。可是身懷絕技者,往往不受約束。這不受約束,意味著無所顧忌。行事全憑本心,越是不受約束了的人,越要有自我約束的能力,不然是俠是盜,那就不好說了。人人都為自己的喜好,眼底的對錯行事,天下早就大亂了。”


    他若有所指的看著陳碩真。


    顯然是想起了麵前這位姑娘在曆史上的所作所為了。


    說來也巧,為了提高自己對於建築景色的大局觀,李元璦在後世花了很多時間旅遊,在千島湖遊玩的時候,親眼見過陳碩真的紀念雕像,知道她是中國第一個自稱女皇帝的人,比武則天都要早好幾年。


    不過她的成就跟武則天是沒得比,但能以一女人之身,舉兵起義,響應者數萬之眾,能做到這點很是不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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