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言, 各懷心思, 車子順利開到徐葉羽公寓樓下, 她渾渾噩噩地打開車門下了車, 滿腦子都是他剛剛那最後一句話。


    ——缺個女朋友是什麽意思?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徐葉羽摁下電梯升行鍵,看著反光的電梯門兀自思索。


    總感覺這句話透露出來的意思太過旖旎,像一種潛藏很深的暗示。


    電梯門打開,徐葉羽站了進去, 按樓層的時候想著,要是向微知道她在想什麽, 估計又得嘲笑她想太多。


    就連向微那時候的表情她都想好了, 肯定是抄著手翻了個白眼:“人家說缺個女朋友你就覺得是在向你示好了,那他車停在民政局門口你是不是還覺得他立刻想和你結婚?”


    不過他想不想結婚她不知道,她倒是挺想的。


    ……


    出了電梯,徐葉羽打開大門,迎接她的是敷著麵膜卻難掩怒氣的向微。


    向微氣衝衝地問她一句:“怎麽,回來了嗎?!”


    “嚇我一跳, ”徐葉羽低頭換拖鞋,“幹嘛突然朝我撒氣啊,習習好無辜。”


    “我沒朝你撒氣,我就是生氣,生氣你懂嗎徐葉羽?”


    “我懂……你冷靜點, 跟我說說,氣什麽?”


    “我不生氣了。”向微忽然說。


    徐葉羽:?


    向微衝進廚房,下一秒, 裏麵傳來刀剁案板的聲音。


    “我現在就去把段青則殺了。”


    徐葉羽瞪大眼睛,趕忙衝進廚房,拿走向微手上的菜刀:“你想想清楚,這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段青則那麽個……”


    向微放下刀:“也對,段青則那種草包,不值得微微拿自己的命去換。”


    “不是的,”徐葉羽說,“段青則太有錢了,你把他殺了,到時候我要替你還債怎麽辦?”


    “……”


    “那我就讓事情這麽發展下去嗎,我能夠嗎?”向微做了個抹脖的動作,“你知道他有多過分嗎,他要我明天去加班!!”


    徐葉羽默了好一會兒。


    “上司要你去加班,你就把上司殺了,向微,你是個職員,這種思想要不得。以後多得是加班,好家夥,要是加一次班你殺個領導,l市的公司領導都不夠你殺的。”


    “嗬,”向微冷笑,“我在你眼裏就這麽幼稚膚淺,僅僅是一次加班就把我逼成了這樣?”


    徐葉羽點頭:“是啊。”


    向微:“……”


    “是段青則,他要我加班的原因是他辦公室的花茶沒有人泡了,他要我去給他煮茶。不是,就那種傻逼煮茶壺,隻要不是個智障,茶和水一起放進去,煮吧煮吧不就好了嗎,連智障我教幾次都能做,他就非要我去?”


    徐葉羽想了一下:“他可能是真的看上你了,總裁文裏不都是那麽寫的嗎,隻有自己的小秘書煮的茶才是香的。當你舉著茶壺倒入他的茶杯,他光是聽著聲音就能夠……”


    “呸!我還倒入他的茶杯,我把整壺茶倒到他腦袋上還差不多,他怎麽不上天呢?”


    徐葉羽:“一定要冷靜,日總。”


    向微看著自己這雙手:“向微這雙手是用來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徐葉羽情不自禁地點頭接下詩句:“糞土當年萬戶侯。”


    “就你有能耐會背《沁園春長沙》是吧?還讓不讓我說了?”


    “您說,您說。”徐葉羽看她正在氣頭上,比了個“請”的手勢。


    “這雙手是指點江山的,不是給他泡花茶的,我覺得他這是在玷汙我。”


    “而且他居然還冠冕堂皇地說什麽為公司做貢獻,培養我的工作能力,誰的工作能力是對著一千塊的水壺煮茶,我開慈善宴呢?還說我不去就不給我過試用期——”


    向微長籲一口氣,麵對著牆壁上貼著的“段青則”三個字,就這麽隔空辱罵他:“行,你坦克,你牛逼,你拿大炮頂飛機。”


    徐葉羽抿了口牛奶:“嗯,這句話用的不錯。”


    “不錯吧,還有下一句呢。”


    “是嗎,下一句是什麽?”


    “……”


    意識到歪題了,向微看向徐葉羽:“誒,你真不知道為什麽我這麽生氣?”


    “因為加班啊,還隻是讓微微這雙美得天地失色的絕美帝王手去泡茶,所以你……”


    “不是啊,明天你生日啊徐葉羽,”向微手放到她額頭上,“你最近新陳代謝把智商代謝掉了嗎?”


    徐葉羽這才稍許回過了點神來。


    其實她前段時間還是記得自己生日要來了的,結果這陣子太忙了,加上手忙腳亂的,也不知道心裏在慌什麽,就有點把這事給忘掉了的趨勢。


    “記得肯定記得,就是不記得是明天,”徐葉羽咳了聲,“可能我最近都是以大二青蔥學子的身份活著的,忘記自己的本職身份了吧。”


    向微:“你本職身份就是個高齡女大學生,植樹節我也沒在你心裏種點ac中間的那棵樹嗎?”


    “高齡?”徐葉羽掄拳頭了,“我今年才畢業好不好,這麽說是欠揍嗎?”


    說完,徐葉羽很大度地安慰了一下向微:“沒事,一個生日而已,我覺得除了18歲和20歲生日,其餘的都沒什麽重要的,可過可不過。你才上班,還是不要跟段青則對著杠好了,工作重要。生日明年可以再過,萬一工作明年找不到那可就完了。”


    向微:“那你不過了嗎?”


    徐葉羽皺了皺鼻子:“這個……我可以、可以找陸教授陪我過嘛。”


    向微:????


    好不容易安撫好“受傷患者”向微脆弱的內心,徐葉羽從袋子裏刨了一小袋零食出來,邊吃邊給陸延白發消息。


    徐葉羽:【教授,明天有空嗎?】


    她晃著腿等他回消息,向微還在一邊跟朋友辱罵段青則。


    很快,那邊回了消息:【什麽事?】


    徐葉羽:【明天有空一起出去玩一玩嗎?】


    徐葉羽:【我過生日。】


    這次消息倒是回得很快:【8-10點。】


    徐葉羽:【啊?什麽?】


    陸延白:【補課提前到八點到十點,下午陪你過生日。】


    徐葉羽:【這麽好嗎!】


    過了會兒,她又有點掙紮:【可是周日八點就要到學校,我怕我起不來。】


    本來隻是想跟他講講價,看能不能周日的補課就不上了,又或者給他提前打個預防針,說她可能會遲到。


    但她沒料到,男人的消息回過來,居然是——【那我叫你。】


    徐葉羽:……?


    陸延白:【電話號給我。】


    徐葉羽:【175xxxx8846.】


    徐葉羽:【用、用手機叫嗎?】


    徐葉羽:【打電話?】


    陸延白:【嗯。】


    過了會,消息又閃進來:【不方便?】


    【方便方便。】她立刻答。


    隻是沒想到……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叫自己起床而已。


    想了想,徐葉羽轉頭同向微道:“明早你走的時候別來喊我啊,我要等一個電話叫醒服務。”


    第二天早上八點十五,差不多估算了一下她那邊需要起床的時間,陸延白把電話撥出去了。


    響了幾聲電話才接通,徐葉羽睡得天昏地暗不甚清醒,摸索來手機眯著眼睛劃下接聽鍵,甚至連陸延白要叫她都記不太清了。


    她才醒,聲音有點啞,鼻音也正濃,拉曳出的尾音像一片小小的絨毛,掃過他耳邊:“……嗯?”


    喉嚨底微微漾出一絲柔軟輕哼,無端撩人。


    陸延白握著電話的手頓了頓:“……”


    下一秒,他垂眸,道:“徐葉羽,該起床了。”


    “噢……”她深吸一口氣,撒嬌似的嗔著歎出來,揉揉眼睛,聲線純冽無害極了,像隻小兔子,“徐葉羽知道了,徐葉羽這就起來。”


    男人聲音很低,攙著沉了一晚的磁性:“好。”


    掛了電話,徐葉羽迷迷瞪瞪地坐了會,和窗台上的多肉植物進行了一番對視,又看著秋日晨光,這才慢慢地清醒了,掀開被子下床。


    刷牙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某種興奮傳上神經末梢,他剛剛給她打電話的聲音太好聽,她現在後悔,迷糊中的自己怎麽就不知道錄下來。


    抽了張洗臉巾,抹洗麵奶的時候她又不知不覺勾起嘴角。


    如果人真的有幸福指數,睡夠八小時是一級,睡到自然醒是二級,睡到自然醒還有早餐吃是第三級,那被喜歡的人和著晨光溫柔喚醒,大概是……屬於頂級吧。


    不,大概比頂級,還要更高。


    要穿的衣服前一天就已經選好,徐葉羽提起包,收拾了一下便出發了。


    到他辦公室的時候時間遲了幾分鍾 ,徐葉羽喘著氣推門進去,陸延白已經在位置上坐好了。


    男人抬頭看她一眼,徐葉羽悻悻,以為他要責罵自己,誰知他開口卻是:“吃早餐了沒?”


    她搖搖頭。


    趕過來得太急,她沒來得及吃。


    “嗯,”他似是預料到了一般,提了提手裏的牛皮紙袋,道,“買給你了,就坐在這裏吃吧。”


    徐葉羽有點兒驚訝,指了指自己:“買給我的?”


    他好整以暇地望她一眼,好笑道:“不然呢?”


    “在這裏麵吃會不會有味道,”徐葉羽說,“會……”


    “不會,等會通通風就好了,”陸延白撫了撫眉心,“不用你操心,你吃就好了。”


    徐葉羽坐過去,打開袋子嗅了嗅,麥當勞的早餐一如既往地香,她本來不餓,這會卻也覺察到絲絲餓意了。


    “不知道你喜歡吃哪種,就買了兩份,你選一份就好。”他敲敲桌沿。


    裏麵一份是經典早餐,粥搭配健康油條;一份是漢堡加薯條,配一杯飲品。


    徐葉羽有點為難:“不可以都吃嗎?”


    “……”


    他笑:“你吃得下?”


    上次小龍蝦都是費力才吃完的,這次早上買了這麽多,他信她能吃完才是有鬼了。


    “試試吧,說不定能呢。”


    ……


    事實證明,徐葉羽確實高估了自己,吃了一個小漢堡喝了半碗粥,她就覺得差不多了。


    但是為了避免持續浪費,她磨爪霍霍,手伸向薯條。


    陸延白以手支頤瞧她:“還能吃的進?”


    “……可以吃一點。”徐葉羽擠了點番茄醬,須臾間解決掉一根薯條。


    “如果吃不下不要硬來,吃不完沒事,我本來也買多了。”


    “浪費總是不好的,”徐葉羽又抽了一根薯條,“既然怕我吃不完,那你幫我分擔一根嘛。”


    薯條被遞到他唇前。


    他滯了一下。


    徐葉羽秉持著良好的厚臉皮精神,很有耐力地拿薯條在他唇上戳了戳,表示這一根就是他的了。


    他抬眸看她一眼,半晌,還是低頭,咬走了她給的那根薯條。


    她滿意地點點頭,自己又吃了幾根才收手。


    上午的時間過得還算快,十一點左右陸延白就講完了內容。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今天他好像有點心事,在她感知不到的維度默默走神,在思索和衡量著什麽。


    收拾練習冊的時候她問:“教授,在想什麽?”


    “沒什麽,”他斂了斂眼睫,“訂了電影票,去看電影吧。”


    “電影??”徐葉羽眨眨眼,“這個行程我怎麽不知道?”


    “我昨晚訂的,”他問她,“你有計劃了麽?”


    想著是她的生日,終歸還是他來安排比較好,相對來說能給她一些意外和驚喜。


    徐葉羽:“還沒,我正愁不知道等下幹嘛呢,那就去看電影吧,剛好聽說最近有挺多好片子上的。”


    電影場次就近有一場,他們打算看完再去吃午餐。


    取了票之後,徐葉羽看他準備往放映廳走,弱弱扯扯他袖子:“就這麽進去嗎?”


    陸延白回過頭:“怎麽?”


    她在身前比了比:“你看電影都不買爆米花的嗎?”


    何止不買爆米花,他看電影一貫都是一個人來。


    陸延白折身往櫃台走去:“走吧,現在去買。”


    徐葉羽樂顛顛跟在他身後,看他要了個大套餐,生怕不能把她喂胖似的。


    她正這麽想著,男人轉過頭:“要什麽飲料?”


    徐葉羽不假思索:“加冰的肥宅快樂水。”


    他眉一皺:“嗯?”


    徐葉羽趕忙改了口:“可樂,冰闊落。”


    “……”


    買好了爆米花和冰可樂,即將進場時,徐葉羽未雨綢繆地進行例行工作——上廁所。


    陸延白不上,接過她的東西在一邊等她,很好說話。


    要是跟向微一塊兒出來,指不定她現在已經被向微罵成個篩子了。


    說到這裏,也不知道向微那邊進展怎麽樣,她有沒有把花茶潑到小段總的頭上。


    洗完手從衛生間裏出來,借著昏黃明滅的燈光,她看到男人抱著爆米花在那裏等待,冷峻麵容渡上柔和暖光。


    沒想到昔日隻會拿粉筆拿教案,站在講台和神壇上的那個人,有朝一日,會抱著爆米花等她入場看電影。


    這幾天真是過得如夢似幻,她覺得自己根本看不清他的路數了。


    管他呢,先享受當下就好。


    這次陸延白正合她意,買的是一部還算比較浪漫的愛情片,裏頭正在放廣告,大廳是暗的。


    徐葉羽摸索著走了進去,找到位置就坐下開始觀影。


    這部愛情片的開頭也還不走尋常路,怎麽看都感覺有點兒怪異,似乎陰森森的,加上電影院裏冷氣開的大,徐葉羽倏然覺得有點冷。


    她搓了搓手臂,更加對這部愛情片離奇的走向感覺到莫名。


    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自己在看恐怖片兒呢。


    正感覺冷,靠搓手臂取暖的徐葉羽忽然身上一沉,陸延白給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她怔了一下,側頭看向他,屏幕的燈光投落下來,襯得他五官更加深邃耐看,雕塑似的。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不冷嗎?”


    “不冷。”他說。


    “那等下冷了怎麽辦?”


    他勾了勾唇:“我不會冷。”


    “況且……這衣服本來就是帶給你穿的。”


    之前看評論,很多人說這家電影院空調開得低,最好自備外套,他就帶著了。


    徐葉羽“噢”了聲,這才會過意來。


    怪不得剛剛下車看他拿了件外套,那時候她還揶揄他怎麽這麽怕冷,看電影還要帶外套,沒想到他是帶給自己的。


    披著帶他體溫的外套,徐葉羽慢慢暖和了起來,順手拿右手邊的飲料來喝。


    一邊喝,她一邊緊盯屏幕分析劇情走向,這背景音樂也愈發撲朔迷離,拍攝地點也到了杳無人煙的荒島……


    之前看影評,大家不是說這片兒是在國外城市浪漫午後愜意人生,燈光特別夢幻嗎?


    她越看越覺察出不對勁,把手裏的水放下來,開始更細致地分析,是不是這個編劇為了增強對比故意這麽拍的,或者這是主角的一場夢?


    隻是這夢也忒長了點兒吧?


    想到這裏,她掃了一眼左手邊,發現左手邊也放著一杯水。


    她整個人都僵了,身子像是過了電,又看了一眼右手邊,這才確定——她剛剛不小心把陸延白的水喝了幾口。


    她眨了眨眼,連飛快轉折的電影都沒顧上,沉浸在小說作者為自己勾勒出的浪漫畫卷中難以自拔,少女心成圈兒地打滾。


    禁不住低下頭,悄悄觸了觸自己的嘴唇。


    再抬頭的時候就很可怕了,屏幕畫麵血腥無比,突然躥出的恐怖人物嚇得整個電影院都是女孩兒的哀嚎聲——


    徐葉羽也不例外。


    ……這什麽鬼東西啊?!


    她嚇得縮成一團,身子往後退,尋找一個能讓自己心安的藏匿點,最終把頭埋在了陸延白的背後。


    他正在觀影,後背離座位還有一段距離,她的小半顆腦袋就嵌在那個位置,嘴裏還發出受驚後尖叫的餘音。


    等電影院好不容易安靜下來,陸延白這才道:“放錯電影了。怕不怕?很怕的話我們就先走。”


    “放錯了?”徐葉羽仍在瑟瑟發抖。


    “嗯,大概是工作人員工作失誤,把下一場的恐怖片調到這一場了,”陸延白確定道,“剛剛放到了那個海報裏的畫麵。”


    徐葉羽:“那這也太衰了吧,好不容易跟你出來看場電影,工作人員把愛情片掉包成恐怖片,觀眾這麽遭殃嗎?”


    他道:“真怕我們就走。”


    “但是好不容易出來看一次,我不想就半途走掉,可能等下工作人員發現還會換回來的,反正也沒開始太久……”徐葉羽嘟嘟囔囔,“我先躲一會兒。”


    靠著他的感覺太舒適,她不想輕易放開。


    過了一會,男人這才道:“可以起來了。”


    她以為是她靠太久,他不想讓她再蹭下去了,誰知下一秒,他繼續道:“恐怖的部分已經沒有了,你先看一會,等又快到恐怖的地方我再遮住你。”


    徐葉羽眨眨眼:“你還知道什麽時候恐怖嗎?”


    他點頭:“我無聊的時候也會看這類片子,昨晚看到排片就點進去看了看,剛好邵岸看完跟我聊天,就順口說了幾個比較嚇人的地方。”


    他又笑著補充:“他膽子很小,所以你大可放心,有一點嚇人的他都會牢記的。”


    “害怕還去看這個啊?”


    “他總想跟我比,我看這類看得多,他也想看,加上他自己本來也有點感興趣,”男人笑笑,“不也有人害怕這些東西,但是還是想去鬼屋一探究竟?”


    道理是一樣的。


    徐葉羽知道他在說自己,臉騰地一熱:“我、我也不是很怕,我隻是怕突然的東西啦,就比如這個電影,我是沒做好準備,懷抱著滿腔溫柔來看的,沒準備好強大的心髒,當然容易被……”


    “好了,”他不動聲色勾唇,“知道了。”


    徐葉羽哼了聲:“你根本就不信我。”


    電影進入劇情鋪排期,也沒有一開始那樣恐怖,加上徐葉羽稍稍適應了下,便也能接著看了。


    恐怖片當然不止有恐怖,作為一部合格的片子,它當然也有……一些非常香豔的鏡頭。


    男女主正在接吻,吻著吻著就吻到了床上,然後衣料飄然落地,曖昧輕響傳出。


    徐葉羽看得熱血沸騰慷慨激昂,心裏想著這下總算是賺回票價了,這個姿勢以後自己可以寫進……


    陸延白掃了一眼周圍,幾乎大部分女孩子都捂著臉躲進戀人懷裏,隻有徐葉羽,甚至好像更往前坐了些,唯恐自己不能看的更細致似的。


    “……”


    “徐葉羽。”


    他喚她,然後把手遮到了她麵前:“不準看。”


    徐葉羽:???


    “我成年了,教授,再說了,這才哪跟哪兒啊,也沒什麽特別大尺度的啊……”


    太大尺度的她還不看呢。


    現在能過審的電影,該刪的都刪光了。


    他又喚她一聲。


    “好吧好吧……”徐葉羽妥協,“畢竟我是一個隻有12歲的小女孩而已,是不應該看這些。”


    “……”


    過了會,裏麵鏡頭停了,陸延白放下手,徐葉羽睜開眼。


    沒過一會兒,劇情又進展到了沙發上……


    陸延白側頭看向她,手還沒動,徐葉羽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抬手:“我自己遮,我自己遮。”


    雙手掩住麵頰後,她緩緩打開手指,從食指和中指的縫隙之中窺測……


    男人警示的聲音再度傳來:“徐葉羽,我不是瞎子。”


    “……”


    徐葉羽換了個手法,兩手橫著遮蓋:“這樣行了吧?”


    然後自己眯著眼從兩手縫隙之間望出去。


    陸延白低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把雙手縫隙對著眼睛是什麽意思?”


    “……”


    然後男人自己把手伸了過來,親自幫她遮。


    徐葉羽氣餒得夠嗆,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那你也不準看,我看這個女明星身材挺好的。”


    手背胡亂摸索著蓋上他麵頰,未幾,碰到一個柔軟濕潤的東西。


    她覺得軟軟的,禁不住在上頭彈了幾下。


    陸延白的氣息灑在她手背:“你遮的是我的嘴唇。”


    “……”


    “那、那遮眼睛。”徐葉羽咽了咽口水,正要找準方位的時候,鏡頭放完了。


    似乎是終於意識到這個影廳裏放映的電影不對,屏幕黑了一下,終於切回了正常的慵懶小清新畫風。


    徐葉羽收回手指,欲蓋彌彰振振有詞:“既然放完了,那就不遮了。”


    手指胡亂動作著,像被人撥亂了一樣。


    後來電影放映到一半的時候,她忍不住回味了一下,然後伸手,輕輕在手背上碰了碰。


    真的好溫軟。


    ///


    一場非常玄幻的電影看完,兩個人去吃了午餐,又順著逛了逛,時間很快就到了晚上。


    他帶她去輪渡上玩。


    今天的輪渡很奇怪,居然沒什麽人,那麽大一艘船,燈掛的琳琅滿目,隻有他們兩個人上去。


    侍應生似乎是認得陸延白,等他上船,說了句什麽,徐葉羽還沒來得及聽,就被一通電話打斷。


    打來的人是江宙。


    她站到船頭去接:“喂,怎麽了?”


    那邊沉默了好一陣,徐葉羽催促:“阿宙?江宙?”


    這才緩緩地,那邊遲遲開口:“姐姐,我是不是像個怪胎?”


    少年聲音很啞,鼻音好重,語調裏掛著的都是難以自愈的迷茫。


    她愣了一會兒。


    然後,捧著手機,徐葉羽非常認真地一字一頓地回:“一點也不像。”


    沒有問為什麽,沒有問發生了什麽,她很認真地回複他,讓他不要亂想。


    又說過幾句,徐葉羽繼續道:“外公馬上過生日了,那時候我會回去。我回去陪你一陣子,你別瞎想,好好休息。”


    又是大段的沉默。


    然後江宙慢慢說:“好。”


    電話掛斷以後,徐葉羽回到船中央,陸延白已經站在那裏等著她,見她走來,問道:“怎麽了,誰的電話?”


    “江宙的,可能情緒又崩潰了,”徐葉羽咬咬唇,“我什麽也幫不上,過一陣子要回去看他,但是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畢竟……”


    “你什麽時候回去?”他忽而問道。


    “過一周吧。”


    男人沒什麽猶豫,很快接口道:“我陪你。”


    徐葉羽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他放緩聲調:“我陪你回去看看江宙,看看我能不能先讓他過了自己那關。”


    ……


    徐葉羽站在那兒,有風吹過來,她的發尾隨風翻飛。就那麽杵了好一陣,她才回過神來。


    他的意思是要幫自己?


    “你、你之前不是說不接了……”


    他點頭:“但那是你的弟弟。那不一樣。”


    今晚真是個迷幻的夜晚。


    徐葉羽簡直覺得自己是被六合彩砸中了腦袋,而且還砸暈了,現在感覺到陣陣暈眩。


    她曾經用了很多辦法,都沒有讓他答應下來這件事,現在自己都沒抱這個希望了,他居然主動提出去看一看江宙?


    老天。


    她眨了眨眼,覺得眼眶有點酸。


    “好,那我到時候帶你回去。”


    他點頭,給她遞來一本書。


    徐葉羽接過,卻又陷入另一個問題的漩渦中。


    如果他要回去看江宙,那不用講,她的身份肯定藏不住。


    無論是從江宙口裏,還是她的親人那邊,要得知她的真實身份簡直再簡單不過,但凡還有一點感知能力,頃刻間就能發現疑點。


    還有,去到了t市,那個她成長的地方,他又會怎麽問她?


    在江宙抑鬱的那陣子,她無疑是在場的。而她又怎麽可能做到一邊在t市,一邊在l市?


    這個身份處處是破綻,如果他不介入她的生活,那麽一切將都還好,她可以勉強維持下去。


    但一旦他介入她的生活,紙終究包不住火,為了這一件事,她要用千萬個謊言填充。


    她怎麽讓江宙和親人配合自己?那根本不可能。


    況且……他對她這麽好——她怎麽能夠還騙她呢?


    彼時麵對著他質疑的眼神,她會如何打哽?以及萬一被他發現後,他失望的目光……她甚至不敢去想。


    也許真的不能再瞞下去了,現在講開,是唯一的辦法。


    她自我坦白,也比他被動發現要好。


    徐葉羽咳嗽一聲,鋪墊道:“教授,今天是我生日,你應該可以滿足我一個生日願望吧?”


    他抬眸:“你說。”


    “你先答應我。”


    “……”


    他頓了頓:“我答應你,可以許三個。”


    “我不貪心,一個就好,”徐葉羽怯怯地比了一個一,“因為這個願望有點大,所以和三個願望一樣重。”


    “嗯?”他側頭,“是什麽?”


    徐葉羽深呼吸一口,醞釀著:“如果……如果我做錯了什麽事,如果我騙了你,你可不可以看在今天天氣很好的份上,原諒我?”


    陸延白迎著夜風開口:“什麽事?”


    他的表情好像沒什麽變化,不像是要生氣的前兆。


    徐葉羽一鼓作氣,握緊了拳頭,準備把錯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以求得1012的免於受罰。


    “先說好了,這件事是我一個人的錯,和別人無關,當時是我一定要這樣做。其實……其實那個,教授,我並不是你的學生,學號是1012的也不是我,是我逼1012把自己的身份給我……”


    他靠在欄杆上,闔了闔眸,沒等她講完便兀自開口:“我知道。”


    徐葉羽差點被風吹得僵住了血脈,舌頭打結,差點說不利索話。


    “你知道?!!!”


    “要發現並不難,”他望向她,眼底眸色愈深,“不然你覺得,這幾天我都是在做什麽?”


    ——做什麽?


    這個問題把徐葉羽問住,但又幾乎是須臾間,他想起他這些天為她做的。


    給她溫柔拭去腳踝上的紅色顏料、過山車時用雨衣給她遮水、為她抓娃娃、給她剝蝦子,甚至帶她看電影,給她買早餐,陪她過生日……


    她後知後覺看向手裏滿是日文的書:“這本書……是誰寫的?”


    “北川理惠。”他說。


    北川理惠……北川理惠……


    想到這個名字的代表作的時候,她的聲音本能地開始抖,夾雜著不可置信和一瞬滅頂般的狂歡:“……《三行情書》嗎?”


    “嗯。”


    她手心滾燙,想到了自己在韓料館裏說的那番話,裹著紗霧似的朦朧敲擊她的耳膜,所有的一切都不真實起來——


    “怎麽追到我?那拿我女主舉例好了,首先要摸清她的生活習慣吧,再準備一點小驚喜,帶出去吃飯的時候給她剝剝蝦子,開開瓶子……”


    徐葉羽猛地一震,感覺自己喉嚨口發幹,因為太過不可思議,而不敢說出答案。


    “你、你在……”


    “嗯,”他認真地點頭,替她說完那句縈繞在腦海卻不敢說出來的話,“我在追你。”


    作者有話要說:  徐葉羽:完了,真的搞到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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