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白既已經出聲, 那麽光明正大又肯定地護著徐葉羽, 在座各位, 包括班娜, 也就沒敢再對徐葉羽說什麽了。


    氣氛沉默了許久。


    徐葉羽站在他身後,看不到大家的目光。


    想了想,因為自己心裏沒有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拿過u盤, 徐葉羽不想殃及陸延白,於是打算站出來說兩句話。


    她抬起手, 輕輕扯了扯陸延白袖子示意。


    但, 還沒等她從他身後出來,他再一次,毋庸置疑地加大扣在她手腕的力度,將她拉到身後。


    她有些愣地抬頭看向他背影,皺著鼻子糯聲道:“教授……”


    “你不用出來,”他側頭, 留給她一個剪影,“這不關你的事。”


    他怎麽會看不出班娜在借機滿足私心,又怎麽可能察覺不到,班娜一早就在針對她。


    不是這件事發生,班娜也會借別的事, 把矛頭指向她。


    她左右不過一個學生,又怎麽可能能應付這種棘手的場合。


    徐葉羽隻好又乖乖退到他身後,有什麽情緒順著心髒一路湧上來, 像爆炸分子蔓延開。


    雖然未來的事怎麽發展她沒有把握,但此刻被他握住手心,她就覺得莫名有了安全感。


    沉默了很久,班娜似乎是仔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開口道:“好,延白,你護著她,我也不逼問她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護著她之後後麵該怎麽辦,u盤還找不找了?”


    班娜試圖勸說:“現在東西不見了,我們隻有找人……你這樣卡著進程,怎麽往下呢?”


    字裏行間的意思,好似徐葉羽就是那個拿了u盤的人,班娜不把徐葉羽逼問到承認,這件事就解決不了。


    徐葉羽到底是沒有忍住,開口問:“為什麽u盤丟了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線索,通過線索確定是誰偷了,而是靠排除法和動機法這樣主觀臆斷一個作案人?”


    班娜愣了一下。


    徐葉羽說:“應該先去找線索,我相信可以找到的,當務之急不是在這裏猜測是你是我是他,而是動用所有確鑿的證據,揪出偷u盤的人。”


    班娜看著她:“你以為線索是那麽好找的?自己一找就能找到?你確定那個人會留下破綻?”


    徐葉羽側了側頭,奇道:“既然做的不是坦蕩的事,又怎麽可能不露出馬腳呢?”


    緊張的氣氛凝滯了一瞬,旋即,有那麽一兩個人笑開。


    “不愧是作家,張口就來金句啊。”


    “行了行了,我感覺也不是人小姑娘。現在先問問酒店有沒有人撿到u盤,還不確定東西是不是被人偷了,就別冤枉小姑娘了,看著挺眉清目秀,不像做這種事的人。”


    剛剛很多人也是看出班娜針對徐葉羽,但礙於合作夥伴的麵子,不好去幹預,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說上兩句話。


    “得,今兒也晚了,調監控問工作人員也不現實,我們明天再來這裏找線索,跟老板說一下,叫這個房間暫時別進客人,給我們空著就行。”


    有人在最後提議。


    劍拔弩張的“聲討宴”總算是落了幕,跟著陸延白出去的時候,徐葉羽往後瞥了一眼,努力回憶昨天自己喝醉後發生的事情。


    不是為了維護自己才講出“找線索”那種話,徐葉羽有種莫名的第六感,第六感告訴她,u盤是能夠找到的。


    畢竟就這麽大個地方,除了他們再沒有人知道這個小東西的價值,不是落哪兒了,就是有人拿走了。


    陸延白察覺到她頓住腳步在思索,也停下腳步等著她。


    想了會兒,徐葉羽轉過頭,看他還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她抬起眼睛:“您不走嗎?”


    他淡淡道:“送你回去。”


    “噢,”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站到他身邊,“麻煩您了。”


    走出酒店時,徐葉羽感覺到有點兒疲憊,伸了個懶腰,小聲地歎息一口:“我真的不能喝酒,喝酒太耽誤事兒了,以後萬一又搞出這種事真的太麻煩……”


    陸延白看了她一眼,道:“不是你的問題。”


    徐葉羽怔了一下,這種全盤皆付的相信,讓她莫名有了很多底氣。


    剛剛那種環境下,她有點緊張,也說了很多話,這時候感覺到渴,下意識舔了舔唇。


    上車之後,陸延白側頭擰鑰匙的時候,發現她又舔了舔有點幹澀的唇瓣。


    車行駛到一半,徐葉羽正在“望梅止渴”,回想著到家之後要吃吃喝喝點什麽的時候,麵前移動的景物停了。


    男人停了車,打開車門下去了。


    徐葉羽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覺得自己還是跟著比較好,於是也跟著陸延白一塊兒下去了。


    她跟著他走進了一家奶茶店。


    站在櫃台前,陸延白垂眸看她:“喝什麽?”


    徐葉羽受寵若驚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男人點點頭。


    “不是渴?”


    她轉了轉眼珠,花了兩秒時間眨了眨眼,反應過來,感覺驟熱的手心像一刹那間要燒起來。


    ——他居然看出她渴了,是關注她,還是本就這麽細心?


    轉向麵前的顯示屏,徐葉羽看了會兒,隨便從招牌特飲裏選了一個。


    “雪頂咖啡吧。”


    卻換來男人的搖頭:“大晚上喝咖啡,你還想不想睡了?”


    徐葉羽退而求其次:“那就雪頂奶……”


    “雪頂太冰,喝點溫和的。”


    徐葉羽撇唇:“好的吧。”


    “那要一杯椰汁晶鑽。”


    喝椰汁,夠溫和,夠營養健康了吧。


    陸延白抬手付了錢,倚在一邊等待。


    就在櫃台人員開始做奶茶的時候,徐葉羽忽而撲閃著眼睫,湊到陸延白身邊,滿懷期待地抬起頭。


    “所以說,教授您剛剛是在關心我嗎?”


    他眄了她一眼,像是沒聽到她這狎昵的垃圾話一樣,自動過濾掉。


    頓了頓,他想到剛剛房間裏發生的事,開了口,嗓音沉冷:“今天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若不是因為他,班娜也不會那麽針對她。


    班娜對他的心思,明裏暗裏都挑明過,隻是他都婉拒掉罷了。


    如果不是他賞識徐葉羽,帶她來,班娜其實不會對她有這麽強的敵意。


    他也清楚,假使他那時沒有站出來護著她,班娜的火氣也不會又翻一層——他愈表現出對徐葉羽的重視,班娜隻會愈加憤懣。


    但那時候,看她一個人站在那兒,想解釋又沒有開口,以往總是笑著的小姑娘因為突如其來的指控懵了片刻。


    他控製不住自己,要去護她。


    徐葉羽反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班娜的事。


    “跟您也沒關係,”她後知後覺地笑笑,“今天您能幫我,我很感謝。”


    他手指搭在吧台上,不輕不緩地抬了抬:“不用。”


    又道:“你是我學生。”


    言外之意是,你是我學生,我護著你,是應當的。


    徐葉羽想說點什麽,被服務員的叫號聲打斷:“26號椰汁晶鑽好了。”


    她接過飲品,椰汁的溫度透過杯子密密麻麻地漾上來。


    陸延白正要起身時,徐葉羽終於鼓足勇氣,抬起頭對上他眼神,把剛剛沒有說的話說完:“如果換做是別的學生,您也會那樣做嗎……?”


    他頓了一刹,眼睫斂了斂,正要開口時,被一通電話打斷。


    奶茶店裏信號不好,陸延白邊走著出去接,徐葉羽合著他的腳步,就那麽跟著。


    電話那邊要說的很多,耗時很長。


    直到陸延白走到車門邊,又站了十分鍾,那通電話才打完。


    “我知道了。”


    男人掛斷電話,尾音像不夜城裏斑斕的霓影,在空氣裏燙下一個不輕不重的休止符。


    他看了一眼時間,旋即側頭同她道:“很晚了,上車吧。”


    徐葉羽扯了扯飲品外的塑料包裝袋,坐進車裏。


    他沒回答她那個問題,不知道是忘了,還是其它的可能。


    ///


    當晚洗過澡之後,徐葉羽在床上整理自己所獲得的,有關u盤被盜這件事的資料。


    向微聽她說了這件莫名其妙的事,也穿著睡衣窩在她房間裏。


    “你當時怎麽不跟那個班娜正麵剛?就說你沒有啊!”


    徐葉羽聳肩:“可我確實不知道我到底做了沒有呀。”


    “你就不能堅定一點兒嗎,你不記得了就是你沒做,你以前等量代換不是學的挺溜的嗎,”向微看她,“比如什麽陸延白帶你回家,就等於愛你愛得如癡如醉成瘋成魔啥玩意的。”


    “……”


    徐葉羽看著手機:“……萬一我真的拿了怎麽辦,因為我關於那會兒的記憶真的是一片空白。”


    “你能不能清醒點,人喝醉了不代表沒有腦子吧,你拿那種東西幹什麽?你也用不上啊。”


    “但我那時候不是代表自己嘛,是陸延白把我帶過去的,萬一出了什麽差池,別人不得說陸教授的學生不僅拿東西,還撒謊成性。”徐葉羽摸摸鼻子。


    向微癟了一下嘴唇:“行,你這麽在意你的陸教授的話,那你就根據已有的線索,自個兒好好地找一找,u盤到底去哪兒了。”


    向微:“你之前不是說,你好像給班娜叫了個專車?你拿訂單看一看,看一看這件事時間有沒有對不上的地方。”


    徐葉羽看了一下向微:“你的意思……”


    向微點頭:“賊喊捉賊的可能性也很大啊,班娜做那個質問你的人,同時,她也不代表就一定是無罪的。”


    其實不需要向微說,徐葉羽自己也有一點想法。


    畢竟想要了解清楚這件事,就需要把所有的線索整合起來,然後看各人的證詞裏有沒有矛盾的或是跟現實對不上的部分。


    假如能找到破綻,就好解決多了。


    徐葉羽打開訂單,看了一下時間。


    她下單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十分,司機十分鍾內應當能趕來,而訂單是在十一點四十五截止的。


    為了確認一下,又為了騷擾一下陸延白,她發消息給他。


    【教授你在嗎,還記得那天散場大概是什麽時候嗎?班娜的上車時間呢?】


    陸延白收到消息之後想了想,回給她:【十一點的時候結束飯局,班娜十一點二十左右上的車。】


    徐葉羽:【好的,我知道了。】


    徐葉羽:【那是差不多。】


    陸延白:【你在推算線索?】


    徐葉羽覺得有點羞赧,好像自己真的是個很專業的人員一樣。


    說來比較不好意思,她不少朋友都是寫推理類小說的,她耳濡目染下,就也堪堪會一些小技巧回推。


    徐葉羽又問他:【您也會推這種嗎?】


    陸延白看到消息後頓了頓。


    平素工作已經很麻煩,這種東西費腦子,況且……看她似乎忙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為了表現自己不打擾她,也證明她的忙碌有價值,他言簡意賅道:【我不行。】


    很快,那邊慎重中不失嚴肅,嚴肅裏帶點挑.逗的消息發過來——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的。】


    陸延白:“……”


    ???


    作者有話要說:  陸教授:我有多行,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我怕我行起來行得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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