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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羿城,飛過分布極廣的荒澤,宗陽回到了赤城。


    行天道觀在赤城隻是個卑微的存在,所以那個終年裹黑襖的大弟子回來了,走在人潮熙攘的凰城大街上,誰還會認得。


    曾經的萬金樓已經被一把火燒毀,替代它的是一座新的青樓,宗陽連名字都懶得在意,隻是站在樓前發呆。雖然時過境遷,但有些畫麵,還曆曆在目。宗陽雙眸蒙上了一層霧氣,世間還有誰會惦念著自己的生日


    一路從青丘回來,宗陽都在重拾記憶。


    原本已經算是陌生的地方,可他恰巧遇上了舊人。


    在一處破敗的巷子口,有個邋遢肮髒的乞丐目光渙散的坐在地上,身前的破碗裏隻有零星兩個銅錢。他不像普通的乞丐專心於乞討,他應該屬於那種落魄之後漫無目的活著的人,乞討隻是自暴自棄的方式罷了。當宗陽將幾枚銅錢丟在破碗裏,他也隻是死氣沉沉的道了聲謝。


    “二師弟”宗陽蹲下身子問道。


    乞丐對這個稱呼極為敏感,聽到後如中雷擊,詫異的望向宗陽。


    當他確認是宗陽無疑後,難以置信道:“你怎麽回來了”


    宗陽望向二師弟的手腕,刀疤赫然醒目,心情頓時感到沉重,詢問道:“其他師弟呢”


    這位二師弟見宗陽衣冠楚楚,氣質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感驚奇之餘羞於自己的處境,又惱羞成怒,強壓著怨氣沒好氣道:“他們啊,都各回各家過日子了。”


    宗陽體會得二師弟的怨氣,若不是師父惹上了萬金樓,幾位師弟也不至於被廢,那場禍事師父以命作了代價,二師弟遷怒與他一些也是人之常情,隻是宗陽不明白,其他師弟都安於生活了,但二師弟為何以乞討為生,二師弟的家鄉雖遠,如今也無法修煉,但回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也不難啊。


    “那你為何淪落在此”宗陽當即關心問道。


    “哼哼。”乞丐往後一靠,抱胸斜眼打量著宗陽,怨道:“還不是因為師父他如果不惹上萬金樓,我早就平步青雲入了赤山門我的一生都被毀了,懂不懂毀了”


    宗陽低頭望著破碗,不想指著二師弟的鼻梁罵醒他,以他的資質,還有他的憊懶練劍,除非赤山門瞎了眼,又怎麽會要他。宗陽平靜道:“你有難處我會接濟你,不要自暴自棄了。”


    “接濟”二師弟用赤腳踢翻破碗,罵道:“這點可不夠”


    靜立宗陽身後的烏鴉這時走上前,掏出了十張百兩的銀票,這點根本不算什麽,烏鴉隻是想大方點,可宗陽隻是接了其中的一張,遞與二師弟。


    二師弟看在眼裏,萬萬沒想到廢物大師兄倒是發跡了,同時暗恨大師兄的小氣,他咬緊了牙關,屈辱的接過銀票,生怕被別有居心的人看到,迅速塞進懷裏。


    “你怎麽回赤城來了”二師弟似乎想起了什麽,眯著眼試探問道。


    “回道觀看看。”宗陽說罷起身作別。


    走遠了十幾步,宗陽忽轉身望向二師弟,本想再問點事,卻見其正攤開一張老舊的黃紙。


    走在一旁的烏鴉沒有注意到宗陽的舉動,好奇問道:“大哥,怎麽就給一張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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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回過頭的宗陽微微一笑,“我知道他的品性,一千兩隻會害了他。”


    元賁和蟲蟲在城內玩,宗陽和烏鴉則走到了行天道觀,發現大門被城主府貼了封條上了鎖,上方的木匾蒙上了厚厚的塵土。進門後,裏麵已經破落不堪,院子裏長滿了半人高的茅草。唯一與這番破落氣象格格不入的,是中央那顆枝繁葉茂的梧桐樹,樹上那鵲巢還在,隻是不見那隻肥喜鵲的蹤影。


    四處轉了一圈,宗陽重新合上門,悄然離開。


    數個時辰後,在赤城郊外的赤山頂,有個搖搖晃晃的身影走過了山門,在拜見了殿前的守門弟子後,又隨著一名弟子穿梭過層層道觀,來到了一座大殿前,雙膝跪地,等候那弟子入觀稟報。


    良久,應該是赤山門長老師尊級的一眾人出現了,為首的老道瞥了一眼下方跪著的人,威嚴問道:“你是何人”


    “我叫陸青冠,南屏城人氏。”跪伏之人不敢抬頭仰視,敬畏之心昭然。


    “你說宗陽在赤城,當真”老道見這叫陸青冠的人乞丐打扮,還是不敢信以為真。


    陸青冠底氣十足道:“請真人放心,我以性命擔保,就在今日上午,我親眼見那宗陽回了赤城。”


    被叫了一聲隻有十方道君才配尊稱的真人,老道自然喜聞樂見,當即應了聲好,“若真是宗陽不假,你便是助我道鏟除魔教之人,有功定受嘉獎。”


    陸青冠在上山時早有了打算,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趕忙以額貼地,虔誠求道:“陸青冠不要賞銀,隻求真人收我為赤山門弟子,哪怕是劈柴挑水,也甘願傾盡一生”


    老道略一思忖,便直接答應。因為通緝宗陽的賞銀可不低,門內兩名長老因其而死,賞銀足足有五百兩之多,何況這陸青冠要求不高,門內打發人的閑差事多得是,這一舉兩得的好事幹嘛不答應


    “謝真人謝真人謝真人”陸青冠連連磕了三個響頭,一點也不含糊,他盯著雙手腕上的刀疤,不被人察覺的露出了猙獰笑臉。上天垂憐,自被廢起苟延殘喘在赤城,他陸青冠不是沒奢望過某天能尋到宗陽,將其作為入赤山門的敲門磚,從而了怨了願,但更多的時候還是把這種奢望當作黃粱一夢,但如今竟然夢想成真了一切都是那麽順利,隻要能進入赤山門,加上懷裏的百兩銀子疏通,他有野心在赤山門內謀得權位。修道笑話。他自打投在行天道觀練劍的初衷,便是有朝一日能擠破頭皮擠進赤山門,謀權牟利,飛黃騰達。


    “二師弟,你還是沒有斷了你的癡念。”


    冷不丁一個聲音把思緒飛萬裏的陸青冠拉回了現實。


    赤山門的人一眼沒有認出這幾位不速之客,畢竟對宗陽的印象來自畫像,而畫像與如今的宗陽還是有一定區別的。


    陸青冠猛回頭,兩眼惡毒的盯向宗陽,咬牙切齒道:“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宗陽,你上赤山門來送死了”


    “宗陽”赤山門的人大驚,老道已經側頭吩咐弟子去通報掌門。


    宗陽無視遠處的赤山門人,隻是憐憫的望著陸青冠,世間貪嗔癡橫行,沒想到一個人可以為了癡心妄想變得如此陌生,哪還有多年的同門情分。


    陸青冠起身,把懷裏的破舊黃紙攤開,拿著讓宗陽看個一清二楚。


    元賁往前幾步,用手搭個涼棚細湊著細看,嘿嘿笑道:“大哥,你怎麽就值五百兩”


    宗陽微微一笑,他正是看到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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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通緝告示,料到陸青冠會上赤山,這才跟蹤而來。


    其實就算沒有陸青冠這一出,宗陽也要上赤山。


    “陸青冠,下山吧。”宗陽歎道。陸青冠可以不念情,但他還是要念。


    陸青冠一怔,隨後失心瘋般笑起,手指捏著的通緝告示脫手,隨風飛走。他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指著宗陽鄙夷道:“你叫我下山你宗陽是誰告訴你,我現在是赤山門弟子而你,就要死了你敵得過我赤山門麽”


    “你真是宗陽”大殿前的老道中氣十足。


    “是。”宗陽抬頭與老道對視。當自己與師父還在行天道觀時,眼中的赤山門是高高在上的仙家道門,受無數道觀供奉,自甘微小,甚至可以虔誠的苦苦的在赤山門前跪七日,隻求他們能救師父,因為在當時的宗陽眼中,赤山門就是天。可是啊,現在看來,他們無非是找了個山頭過家家罷了。


    “就是你親手殺了我赤山門兩位長老”老道戟指喝問。


    “別對我大哥大吼大叫,小心我開殺戒”元賁凶道。


    不僅是老道,其他人都被被元賁爆發的殺氣震到了。


    “是。”宗陽不否認。


    場內片刻無話。


    “宗陽你撒謊吧”陸青冠說話了,聲音不響,發著顫音,“怎麽可能是你親手殺的,通緝告示說的很清楚,是你勾結魔教之人行凶。你就是個廢物,你怎麽殺”


    陸青冠不願去相信,是因為嫉妒心在作祟,在他眼裏,宗陽就是廢物,永遠不及他的廢物。這樣根深蒂固的強弱關係,怎麽可以改變。


    “你真蠢。”烏鴉早就想罵這出賣同門的王八蛋了,“那是赤山門為了臉麵才說的這麽玄乎,不然你問那老頭。”


    陸青冠還真的傻乎乎轉身了,但那老道哪有心思跟他解釋,隻命道:“陸青冠,現在沒你的事了,退下。”


    陸青冠不敢違逆,乖乖退開,嘴裏卻仍舊重複念著不可能。赤山門的人已經陸續趕至,烏鴉元賁也出列了,一個靜立,一個蹲下垂著雙臂。在赤山門的人看來,這四人上山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更滑稽的是其中兩人還是小孩。


    當赤山掌門出場時,宗陽隻問了一句:“從今往後,赤山門摒除歲貢,施道天下,可好”


    赤山掌門當然沒有珍惜宗陽給的最後一次機會。


    宗陽雙手插兜,歎道:“誰都要為自己的執迷不悟付出代價,這個道理我在神道的時候,就痛苦領悟了。”


    “從今往後,赤山門在天下道統除名。”


    言出必行,宗陽用神識威壓震散了赤山掌門及一眾長老的神識,讓他們此生不得修道,還給所有門人下了通牒,立即下山。


    數百道劍意從宗陽身上暴出,化作金烏之火焚燒整個赤山門,火光映天,此刻方圓城內的人就該驚駭了。


    “沒了,一切都沒了。”陸青冠跪倒在地,眨眼又被打回了原形。


    赤山門內已人去山空,宗陽以身前大殿為界,一劍斜斬,赤山門所在的山峰開始滑落。


    宗陽轉身離開,獨留傻了眼的陸青冠望著灰飛煙滅的赤山門墜落。00收集並整理,版權歸作者或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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