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雨因磕山頂上某人一戰而忽止,之後連下十日,衝淨了青霄殿前正道流下的血,融入磕山,滿山的蒼鬆格外青翠。


    青霄殿毀了,但重建之後會更加雄偉。


    兩隻地龍從暴漲的瀾滄江中挖出了一頭鐵索石牛,駝上磕山頂,安放在了青霄殿前,召來仙鶴朝祥。這等怪事問神獸當然是不得解,道人皆言大牛鎮地,道家與青牛也頗有淵源,所以青丘門人也奉為上天手筆,山下的人更是瘋傳的神乎其神。


    葬天身隕,興風作浪的魔教又成一盤散沙,寒子牛以盟主之名號令正道傾山誅殺魔教,有斷臂的陸孤妄坐鎮,正道在一月內掃平了魔教,無數正道年輕一輩湧現,為翹楚的當然是青丘崇吾。


    一輩封劍終老,一輩接過中興道門之責,劍意門乙真門選出了新一任掌門,大佛寺也有僧人入主,寒子牛在盟主之位上隻坐了一月有餘就退下了,正道聯盟隨即成了翻過的一頁。寒子牛同時退讓了青丘掌門之位,隻與陸孤妄山上喝酒山下釣魚,笑言一生為青丘,在駕鶴西歸前該逍遙幾年。至於掌門之位,那日正魔死戰,陸孤妄的一句約定連他本人與寒子牛大醉後,也不追究了。


    因此,崇吾成了新一任青丘掌門。


    在寒子牛宣布新掌門的前一夜曾找宗陽深談,隻問崇吾與魯觀南兩人中,誰可當新掌門。


    宗陽答,觀南隻喜歡種菜養雞。


    磕山頂一戰後,宗陽經絡俱廢,神識大傷,在昏睡了大半月才醒。有元氣護體才能開劍三,這一點宗陽是知道的,但在那一戰中,他隻好一隻腳踩進鬼門關與葬天死戰,好在一子險棋收官。


    李天真為報救命之恩執意留下來照顧宗陽,先回寧峨門收拾行李,在宗陽昏睡第二日就牽腸掛肚的趕回了青丘,剛好住在小院的第三間。李天真一來,讓陽氣大盛的小院一下子歡樂了許多,魯觀南起先羞澀的躲開這位寧峨門的小道姑,連一個眼神的接觸都沒有,可天真爛漫的李天真主動與魯觀南熟絡,魯觀南一個山野老男人哪經得住妙齡女子的熱臉,兩人沒幾天就不生分了。魯觀南夜深人靜時還偶有一個歪念,心思小院裏要是有個女人當家,那就妥了,不過念想歸念想,魯觀南是萬萬不奢望自己這隻癩蛤蟆能吃寧峨門的天鵝肉。可老天就喜歡捉弄人,某日李天真曬的紅肚兜不知怎地落在院子裏,魯觀南發現後是捂著鼻子奔上後山的。


    李天真除了照顧宗陽,就喜歡化個妝穿上好看的衣裳逛青丘,一雙水靈大眼睛盡搜羅青丘女弟子,幾日下來,青丘女弟子差不多被李天真看了個七七八八了,李天真心底的賬本偷偷記下了十來個姿色上佳的,不過最終一一被她自我安慰的比下去了,誰也不知這位寧峨門少女在花什麽心思。


    可憐魯觀南一日不能見昏睡的宗陽幾回,因為李天真撂下話了,當宗陽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必須是她。


    果然,當宗陽醒來時,李天真正好在為他擦臉,這位寧峨門少女一把抓住宗陽的手,雙眸濕潤,像極了李天真看的言情書裏的某一情節。


    魯觀南偷偷問過宗陽,那時與李天真離開七祠鎮後,兩人是不是有不一般的故事。宗陽反問李天真人怎麽樣,魯觀南有些難為情的憨笑著說漂亮,就是小了點。宗陽聽完拍拍魯觀南的肩,扔了一句知道就好。


    宗陽醒了,李天真也沒了留在青丘的理由,在臨走前,宗陽讓李天真舞了寧峨門的最高劍法,李天真舞的小鹿亂撞。


    魯觀南插著袖蹲在一邊看,隻覺在宗陽麵前的李天真,特別溫柔。


    宗陽欣賞完寧峨門劍法,在閉目回想後,讓李天真專心看他重新舞一遍,卻隻有三分相似。


    李天真看著看著就走神了,兩頰微紅。


    宗陽隻好舞了前後三遍,因為說了句事不過三,李天真才聚精會神看完。


    接下來李天真按照宗陽的劍法舞了一遍,其間宗陽貼身指教數回,害得李天真兩頰紅透,蘭息灼熱,一邊蹲著的魯觀南嘿嘿傻笑。


    在宗陽送李天真下山時,李天真問這套劍法的名字,宗陽沉思片刻後答玄女,李天真回眸凝望宗陽一笑,這朵花兒隻等君采擷。


    送走了李天真,宗陽上了後山,與陸孤妄坐山觀景,兩人各三壇紅螢酒。


    “寒子牛說你不能做青丘掌門,我覺得在理。”陸孤妄先飲一口,用左手灌酒,他還是有些不習慣。


    “恩。”宗陽佩服寒子牛的睿智。


    “寒子牛準備把你的那本劍譜畫在劍塚的石壁上,取個名字吧。”陸孤妄望著身邊這位劍道天才,真覺得自己老了。


    “就叫戰道吧。”宗陽微微一笑,一日竟然為劍法取名兩次。


    一陣風吹落幾片古樹上的新葉,陸孤妄忽抬左臂,酒壇裏的紅螢酒湧動濺出,他臉望遠山,說道:“我陸孤妄從不婆媽,但今日必須一次,來,我帶劍修敬你一口。”


    宗陽笑著提起酒壇與其碰撞,一切都在酒裏,咕咚咕咚大灌一口,大快人心。


    “這一口之後,青丘再無劍修,也無氣修。”宗陽喟然說道。


    “哈哈。”陸孤妄自顧自再灌一大口,一生苦苦為劍修,終於雲開見日,但大好年華已逝,心中怎能不唏噓。


    其實陸孤妄還有一個不與人道的秘密,那日與葬天一戰後,他的境界已經退回了覺靈境。


    兩人如忘年交般閑談,醉意漸上,陸孤妄終於認真問道:“今後有什麽打算?”


    宗陽回眸忘了一眼藏劍殿,應該是在看骰子老道,轉過頭回道:“我想去找尋我的身世。”


    陸孤妄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到這個回答還是顯得落寞,嘴上卻說:“也好。”


    宗陽怕氣氛冷清,故意扯開話題,豪氣道:“前輩,來,今日你我不醉不休。”


    兩人各自喝盡兩壇紅螢酒,陸孤妄酒量不如當年,被宗陽背著下山,隻聽陸孤妄口齒不清道:“小子,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若我不在了,記得上我墳頭喝酒!”


    宗陽沒有哄這老頭,心裏卻對青丘更不舍了。


    ……


    之後,吳家老祖宗帶著吳戢親自上青丘,拜魯觀南為師,宗陽在掃了一遍藏劍殿,朝骰子老道跪拜,又去了一趟劍塚後終於悄悄下山了,送行的唯有掌門崇吾,嶽小鳳,還有魯觀南。


    宗陽眼中天下有三,一個是跟隨骰子老道浪跡的江湖,有坑蒙拐騙的偽道人,有動刀動拳頭的草莽俠士,都是小打小鬧小人物。一個是如今經曆的化外道門,與僵屍鬥,與魔教鬥。最後一個,將是無比精彩,真正接近神仙的世界。


    宗陽一劍在手,孤身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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